大殿的后墙被撞得一裂,一个人影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急忙护着自己的心脉。
上面的人又慢悠悠的坐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微垂,望着茶杯里的倒影,说:“从本君开始,妖界不过是过了八代,到了你这第九代妖君的身上,你的妖力居然不及本君刚醒来时的十分之一,你是有多么的松于懈怠啊?”
妖君急忙忙的趴在地上,向着上面的男子叩着首,语气谦卑的说:“妖君您天资聪颖,哪是我们这等小的可比的!”
男人薄唇微勾,眸里划过不屑的意味,语气轻飘飘的说:“既然你如此无用,这个妖界还是交还给本君吧。”
妖君瞳仁一缩,讶异的看着上面的人,问:“这…...这…...唔——”
一股窒息感传来,妖君下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脖子,双腿不断狂瞪,眼珠微瞪。
上面的人眼睛微眯,语气没有半分温度,他说:“还有意见吗?”
妖君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他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云袖一挥,收回了妖力。
转过身去,忽略身后急速咳嗽着的人,他说:“本君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大概二十天,这二十天以来想必你早已想到不下百过整死本君的方法了吧。这事先不跟你算,妖界的事务不能再拖,本君实在无法想像我的妖界再继续由你掌管的话,会变成怎样的情况。”声音微微拔高,他又继续说道:“所以,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妖族上下的人,都要在神昏殿内夕恭迎本君。”
留下这样一句话,男人便挥袖离去。
大殿内只剩下急急的咳嗽声,过了一会儿,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少年动作利落的将地上的妖君扶起,神色紧张的探着他的脉门,忧心的问:“爹,你怎么了?”
妖君摇摇头,靠在他的肩上,把刚才男人说过的话告诉他,让他吩附下去,少年听后神色一变,还想说些什么时,被妖君推了出去。
逼于无奈,少年还是去通报了。
杵在原地的妖君望着大殿的方向,目光落在本应属于他的位置上,神色慢慢变得狠戾,用袖袍擦去嘴边的血,看到上面的血迹时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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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妖界的另一端,檀木所制的家具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空气里飘浮着安神香的味道,昏黄色的灯光,把屋内所有的事物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玄衣男子坐在椅上,一手随意放在膝上,一手放在桌上托着头,目光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看不出半分情绪。
床上的女子睫毛纤长,颊上也渐渐回复两分红润,干燥苍白的唇亦变得粉嫩了些许,青丝披散床边,像是一幅上好的水墨画。
男人微微动了动指尖,一道金光没入女子的眉间,片刻,床上的女子皱了皱眉,睫毛微颤,慢慢睁开了眼。
“醒了吗?”
女子猛然睁开双眼,弹坐起来,目光急燥的向四周看去,当看到男子的脸时,脸上闪过喜色,立马翻身下床。
“坐着吧,不用动了。”男人坐直了身子,垂眸看她。
女子忽然变现,身上的每分皮肤都是有温度的,真实得让人害怕,她揉了揉眼睛,当发现眼前一切皆不是幻影时,整个人愣愣的,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男子。
“白寻,我们活过来了。”说话听着平淡无澜,但只有两人才知道当中所包含的意义。
白寻看了自己一圈,熟悉的身体、熟悉的触感、熟悉的人.......一切都这样的熟悉,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忽然想起什么,急忙看了屋内一圈,发现只有他们二人时,眼睛飞快地瞥了纪镜吟一眼,随后垂下眼眸,眼神有点闪烁。
察觉到她的异样,纪镜吟不禁也跟着看了屋内一圈,发现没有什么特别之后,皱了皱眉,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白寻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个笑意,说:“没什么。”
纪镜吟想了想,慢悠悠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样活过来的,我只记得我带着你回到妖界,把现任妖君从本属于我的殿里赶走,中间发生过什么事我都没有什么印象,反正当我恢复意识时,已经过了二十天。”
“那之前呢,回妖界之前的事,你还记着吗?”
细细的回想了一番,“我不记得了。”
白寻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叹了口气,纪镜吟站了起来,边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边说:“我先回去休息了,你若有什么事,便传音入耳吧。”
“嗯。”
吟歌殿历经九代妖君居住,分有一主殿,两偏殿,白寻睡得是偏殿,他睡的是主殿。
至于现任妖君,则早早被他赶到别的宫殿居住。
他回到主殿,和衣躺在床上,察觉到桌上的烛光有点亮眼,弹了一响记,灯光瞬间熄灭,四周回归到黑暗间,夜晚一片寂静。
一手托在脑后,在黑暗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床上的流苏微微出神。
窗棂没有关好,阵阵微风把流苏吹动,形成一种催眠的效果。
过了一会儿,睡意慢慢袭来,纪镜吟闭上眼睛,寻了个舒服的姿态,准备让自己进入睡梦之中。
将被子往上拉了两分,盖到胸前,往左边翻了点身,右手无意地往左边搭去。
空落落的感觉。
本应合上的眼睛慢慢睁开,眼神闪过一点迷惑,手心所触之处一片凉意,指尖无意识地磨蹭着,丝滑细致的触感传来。
胸口居然有点发闷,一种失落感自心底蔓延,充斥着所有神经。
他怎么觉得,他好像丢了一点东西?
第24章 恭迎妖君
把手收回,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面,一种强大的安全感包围全身,刚才那种奇异的感觉,又不复存在。
第二天的早上,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妖界上下的人便已经按照位阶从内至外的在大殿垂首站着,妖界人口众多,纪镜吟昨天所说的让众人召集在此,并非指的是所有的人,而是指的有职务在身,或身负重任的妖界之人。
为首站着的人是妖君,昨夜他一夜没睡,如今眼底的乌青吓人得很,脸色发青,妖界的人看到他时,只是做个樣子,朝他问安一下,随后便急急回到自己的位置。
时间一点一点的逝去,众人只觉站到腿脚发酸,那位主还没有出现,太阳慢慢地移动,到了日上三竿时,后的幕帘被一只修长的拉开,撩开的帘子之间,走出了一名男子,随后,一位女子跟在他的身后,垂着头。
来之前,妖界的人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不正常的情况,毕竟连现任妖君都只是恭敬的站在下头,那就代表今天出现的人必有重大的份量。
连妖君都不敢吭声,他们这些小的就更不用说了,等着吧。
此时,当发现本尊到临时,一个两个的眼珠子都忍不住往上乱瞟,想要一堵尊容。
对于这些八封的人,纪镜吟轻飘飘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兀自落坐在大殿之上。
目光落到妖君的脸上,纪镜吟给了他一个催促的眼神,后者马上领会。
单膝跪在地上,声音洪亮的说:“恭迎妖君!”
前任妖君给了身边的人一个眼色,众人虽然不明状况,但是还是一群懂得审时度势的人精,他们连忙随着妖君的动作单膝跪在地上,齐声喊道:“恭迎妖君。”
殿里的人跪倒了一大半,唯独一人,后背依然挺得笔直,一双眼睛定也不定的看着纪镜吟。
那种炙热的目光看得纪镜吟有些不满,他偏了偏头,面带冷色的回视着他。
似乎对他不跪自己的行为很是不满,纪镜吟盯着他,眼神越发深邃,“你是何人?”
前任妖君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儿子一脸愣怔的看着纪镜吟,成了殿里最突兀的存在,他连忙扯了扯他的衣,示意他跟自己一同跪下。
衣的异动吸引了容矶的注意,看到父亲命令式的眼神时,他便欲跪下,膝盖刚弯了弯,殿内传来纪镜吟冷冷的声音。
“等一下。”
半弯着的动作不知道该如何示好,随后容砾慢慢直起身来,盯着他,没有说话。
纪镜吟微微皱了皱眉头,身子向前微俯,语气疑惑的问:“你认识我?”
容砾看了眼底下的父亲,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里的情绪,纪镜吟又说:“那你为何看我的眼神充满敌意?”
刚问出口,他便自个儿想明白过来,自己凭空回来,抢走了妖君之位,看这人站在前任妖君身后,跟他举止亲近,两人的神态又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他的儿子罢了。
他让他的父亲跪在地上,心里不平常属乃正常。
还不待容砾回答,他摆了摆手,说:“没事了,都起来吧。”
众人慢慢站起身来。
跪是跪了,见也见了,但是众人都拿不准今天这事,到底是个怎样的来历。
座上的这名男子,看着年轻得很,五官分明,桃花眼眼尾狭长,微微上挑,勾人魂魄。跟纵情享受的妖君相比,他一脸神采焕发,尽是朝气勃勃的模样,冷峻的气质虽然让人却步,但是却让人不禁想要深究一番,让人好奇若这冰雪消融背后,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