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晚他正调息打坐,准备次日决战,却被老道士取笑,说他人倒不错,可惜功夫练错了,还不如不练,多喝些酒也是好的。赵祖师知道他是个疯子,劝他快点逃,省得白送性命,那道士却当面挑衅,说你打我试试。”
骆镔摸摸鼻子--自从他在一线天被打断鼻梁,就经常下意识这样,叹息:“赵祖师要倒霉了。”
可不是么,电影都这样子,充满戏剧色彩,叶霈也觉得有趣,“简单说吧,赵祖师使出全身本事,连老道士衣角都沾不到,半根头发丝都没摸着;老道士轻描淡写拍拍他脖颈,祖师就趴地上了。赵祖师当即拜倒,请前辈指点,老道士也不客气,把赵祖师满身武艺精妙之处和破绽说得头头是道,又说他天资尚佳,死在这里可惜,甩给他一本书册,让他即刻离开襄阳城,又说缘尽于此,后会无期。”
“不会是《九阴真经》吧?”骆镔惊讶地瞪大眼睛。
叶霈摇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那本册子有修炼心法,也有招式暗器,却没有名字,封面只有个‘道’字。赵祖师拜别道士,离开襄阳,潜回老家寻到两个徒弟,就此隐姓埋名,闭门不出。襄阳城没过几天就被攻破了,宋朝也这么亡了。”
“二十年后,赵祖师先得道士指点,又把书册中的武功融会贯通,尽为己用,游龙步、落叶掌、九阴神抓和暗器都已大成,又把枪法融入惊鸿剑,便带着大弟子拜访各大门派,说好不伤和气,只分胜负。”叶霈有点得意,倒背双手慢腾腾在书房溜达,“怎么说呢,赢了几十场,半场也没输过,连少林寺达摩堂的高僧们也甘拜下风。”
骆镔“嚯”了一声,有点听评书的感觉,拍了几下巴掌;看看书房没有茶壶饮水机,回到隔壁从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往书桌前一坐,又拍拍身旁座椅。
好像扯得有点远?叶霈也喝两口水,决定长话短说:“派里有个规矩,弟子四十岁之前必须收徒或结婚生子,好把功夫传下去。本来定的挺好,可本门武功博大精深,想要学到小成起码花费二十年,每一代祖师都没精力收太多弟子,一百年前还分裂过一次,得到真传的人更少了。”
武林中人最讲究尊师重道,薪火相传,分裂门派可是大事,骆镔眉头微皱,犹豫几秒钟还是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师傅知道,却不肯说。”叶霈摇摇头,摊开手掌:“好像两位师兄弟意见不合,师尊去世之后就不再走动了。我师傅这一脉是师弟,师兄那一脉在北方,从来没听说过,小琬可能知道一点。”
这些门派机密都是口耳相传,只有传衣钵的弟子才知晓,骆镔不再多问,安慰地搂住她肩膀,“后来呢?”
“我师傅师公是师兄妹,感情很好,早早结了婚。那时还没解放呢,我给你说过,师祖带着师傅师公在东三省破除万鬼阵,连阴阳师也毙掉,可惜雷击木毁了。”叶霈很有点惋惜,雷击木若是留到现在,说不定自己就不用去“封印之地”,师妹好好的跟着自己念书上学,哎?那就见不到骆驼了?
这可不太好,她不愿意多想,靠着他宽阔坚实的肩膀:“师傅婚后生了个儿子,六岁那年忽然有仇人上门,只好把孩子托付给熟人,出门应付,一去就去了半年。那时国内很乱,到处运动,回来的时候熟人出了事,孩子也没了。”
骆镔皱紧眉头,担忧极了:“怎么弄得?后来呢,找到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叶霈摇摇头,从心底替师傅难过,小声说:“师傅不甘心,苦苦找了十多年,直到四十岁才心灰意冷,和师公各收弟子,可惜运气不好,一位遇到车祸,一位病倒,没能大成就先后去世了。师傅师公年纪只好挑了一男一女两位孤儿,从头传授功夫。”
“一晃二十多年,我想想,大概是1998年。男弟子姓鲁,把师公的落叶掌学到十足十;女弟子姓韩,九阴神抓也有了师傅八成功力,其他剑法暗器也都学全了。”叶霈深深呼吸,原本轻松的口气逐渐沉重,语速也慢起来:“门中规矩从易到难,入门先打基础,练游龙步,师傅满意之后才传授克敌制胜的掌法、剑法和神抓,暗器则放在最后。我就是学会步法之后停下来的,几年之后才补上其他,火候差的实在太远。”
“落叶掌,惊鸿剑,游龙步,九阴神爪,名字不错。”骆镔却没什么惋惜,摸摸她纤细白皙的手掌,“幸亏你没练几年,要不然我这条命可就悬了。”
“换成阿琬,你就不在这里了。”叶霈也有点后怕,脸庞蹭蹭他肩膀,“师傅说,鲁师兄天生就是练武的材料,功夫比师公年轻时都高,放在古代必定名扬江湖,光大门派。谁知道,哼哼,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年韩师姐结了婚,姐夫是其他门派的嫡系弟子,很有前途。”
“有一天鲁师兄从外地回来,去师姐家里,不知怎么一言不合把姐夫杀了。”说到这里叶霈打个冷战,仿佛血淋淋的场面就在面前,朝身畔骆镔靠靠,“韩师姐和他拼命,可惜师姐当时怀着身孕,也被打成重伤。当时师公在家,听到声音出来,却被鲁师兄暗算,一记落叶掌震断心脉,等师傅回来,两人都不行了。”
这件事实在太惨,师傅只说过一次,当时神色平静,眼眸怒火四射,随手抓断院落里的一棵小树,令叶霈印象深刻极了。
骆镔想安慰几句,却不知说什么好,紧紧搂住她肩膀,连“后来呢”也不敢说了。
“鲁师兄就此逃了,销声匿迹,再也没有过消息。师傅大病一场,苦苦寻找他几年,不愿带着满身功夫入土,只好重新寻访徒弟。”
“这回就轮到你了,对不对?”骆镔故作轻松地说,摸摸她头顶,“天赋异禀,练武奇才,上哪里找去?师傅还不高兴坏了?”
可不是么,叶霈记得师傅当时欣慰的笑脸,还有小木剑,和那一招威力巨大的“烽火燎原”,指着小琬留下的信纸落款:“你看,名字下面有两道水纹,因为我师傅爱听‘浪奔浪流’,小琬也天天听个没完,所以她俩写信都有这个标记。”
还真是,骆镔望着“岳晓婉”两字下方的波纹,有点感慨:自己随着堂叔练功夫,好歹都是年轻人;不像小琬,从头到脚带着深刻的年代烙印--这年头发个微信邮件,谁还写信啊?
“后来我回去上学,师傅很失望,只好收了小琬。那年小琬四岁,师傅已经快八十岁了,生怕教不完,就~就没让小琬上学。”叶霈有些愧疚,满是无可奈何,低声解释:“师傅的意思,书什么时候都可以读,先把功夫学会才是真的。”
骆镔倒很理解:年迈老师急着把博士知识教给你,你起码得是研究生水准吧?小学毕业的话,知识点就和天书似的,怎么都讲不明白。“慢慢来吧,小琬还年轻,不到二十岁,来得及。”
“小琬白天练完晚上练,晚上练完白天练,梦里都在背心法,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除了跟着师傅外出拜访其他门派,连大门都不出半步,师傅怕她闷,就养了条狗。”透过玻璃能看到大黄狗正趴在树荫,伸着舌头眼巴巴朝大门张望,大概在等小琬。“就这么苦巴巴学了十三年,才把本门功夫都学全了。师傅临终前一天,让她从掌法到剑法,又到神抓步法、十三把飞刀从头到尾演练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安心去了;还留下话,让她守孝三年,宁神虔修,直到功夫融会贯通才许出门。”
“我总觉得,我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小琬。”这些话埋在叶霈心底,从没对别人提起,一天比一天埋得更深,憋得她难受极了。“如果我能一口气练下去,师傅就不会失望,我功夫练得高了,也能对付四脚蛇和泥鳅;或者索性没有我,师傅直接收下小琬,踏踏实实教她二十年,小琬也不至于没文凭没学历,连个同学朋友都没有。”
一只有力的手掌揉揉她头顶,就像她经常对小琬做的那样。“苏东坡的诗背过没有?月亮时圆时缺,人有悲欢离合,哪有事事如意的道理?如果真的只有你一个,你现在就得着急收徒弟,传功夫了。再说你和小琬这么好,你有什么好事都惦记她,她还帮你找宝贝,互相有个帮衬,师傅不定多高兴呢。你看我小时候,我爸我妈天天急的要命,以为我辍学闯祸,没法要了;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再说四脚蛇什么的,不是还有我们呢么?”他拍拍胸脯,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哪儿能你一个人扛?那要我有什么用?”
好像说的也没错,叶霈慢慢开心起来,想了想:“那好吧,下月阴历十五,就派你一个人陪崔阳去北边好了,泥鳅四脚蛇都由你搞定。”
骆镔倒吸一口凉气,侧头盯着她,“小叶子,你怎么这么狠心?”
“刚知道啊?”叶霈朝他扬扬手指,有点像梅超风,“怕不怕?”
他想了半天,喃喃说:“怕是有点怕,可惜,晚了。”
晚什么呀?要走还来得及,我可不欺负你。叶霈这么想着,却不肯说出口:师妹无影无踪,她孤零零的,世上仿佛只剩身畔这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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