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岚知道如今也没怎么正经学过礼节,慌慌张张地刚要跪下,就被荀畑给扶住了。
“化外之人,行什么礼?而且这才几日,就和朕生分了不成?”
不知怎么的,简岚只觉着眼睛酸涩,她胡乱抹了把脸,抬眼道:“可想到什么对策了?”
她是真情流露,而荀畑则是愣了愣。
侵入了安阳的不是妖魔鬼怪,不过是人而已,说到底这大齐就算亡了,同他们这些修士也没有根本上的干系。
自从生母亡故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这样没有利益牵绊的关怀了。
他也满可以编些安慰之语来叫简岚安心的,就如同之前说她身上的咒印已经解了一样,很容易。
但荀畑临时改了主意,他苦笑着摆了摆手,“办法是有,城内的一一排查,有个几天姑且还能处理,但是外头的……”他眸色一暗,“城外已经被包围了,今夜朕派了一队精兵突围,若是能成功,救援大约五日之内便能到达。”
若是等到驻扎在外的军旅自己察觉到异样,也不过就是再拖几日。
两个山民的部族就算倾巢而出,没了地形优势,未见得能在对上大齐的精兵良将时讨得什么好处。问题在于如今安阳仿若铁板一块,蛮族就算在城外只盘桓几日,城外务农的,和仓惶之间关闭城门被拦在外头的,怕是都难以逃脱。
荀畑现在别说想要做个青史留名的明君了,恐怕连无功无过都难。毕竟刚刚登基,就差点儿失了帝都,将无辜兵患引到了百姓头上。这种事莫说是大齐,就连前朝数代,都是没发生过的。
眼见着简岚也跟着伤怀,荀畑叹了口气,随后笑道:“罢了罢了,估计也是朕对当皇帝这码事不够诚心,待过了这一劫,再慢慢弥补回来就是。”
简岚也笑了,她低声道:“若是过了这一劫,我可是要去找总督察大人帮我引荐个师门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太难受了。
这时,殿外传来了高奂的声音,他低声道:“陛下,安阳城内出了新的异状!”
在流民聚集的一些地段,无处可躲的流民被一次排查,身上有留下过刺青痕迹的,都被押入大牢严加看守。
但是那些山民中的一部分竟然暴毙在牢中,更有一些直接就在街头巷尾死的不明不白。
虽然混进来的探子死了是没所谓,但是他们的死状却不能不让人胆寒——胸腹上定然有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头覆盖着明显不属于人类血肉的粘液,隐约可见的脏腑俱都是碎片。
他们死了不要紧,但是藏在他们身体中的东西却潜藏在安阳之中了。
荀畑听完之后,半晌不语,心内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却只是招手叫人来道:“立刻送简姑娘出宫,去国师府。”
☆、黎明
是夜,就在众人都忧心着传信的先锋军能否成功突围的时候, 悄无声息的入侵和杀戮开始了。
左丞相接了消息说是有南疆流民潜入进来之后, 立刻通知了亲眷和下人一律不准出入,再紧要之事都要等事态平息了再去做。
嘱咐完了之后,却见女儿坐在下首不言语, 他长叹一声道:“为父之前总是在心里埋怨陛下为何要拖延婚期, 如今看来这反倒成了好事, 只是凭白耽误了你几年。”
虽然明面上说是些流民, 不足为惧,可皇宫都加倍戒严,四方城门也关了,军兵排查也没半点好消息传出来。
这可不就是说明情势不能更危机了么!
都说天子守国门,他如今真是有些庆幸自家唯一的女儿不用去陪着皇帝一起死守在宫中了。
别的不说,至少他有所别院下头,是有密道能通往城外的……虽然外头也未必安全,至少也总有个退路。
左丞相叹息良久, 而那嫡小姐本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了这话,眼圈儿却红了。
她在荀畑还是太子时便定下了婚约, 面是没见过几次,可是对那俊朗和善的未来夫君还是很满意,也一直都认为自己将来必定是要做皇后的。如今可倒好,别说是皇后了,指不定都要亡国。
她自己心绪不佳, 但做儿女的,少不得要先顾着给父亲宽心,她和几位兄长在书房中陪了许久才出来,只觉气闷的很,便去了院子里散步。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往日里雕梁画栋的花园此刻也显得冷清非常,她才走了几步,只觉即使是在夏日里,这个时间也有些凉风了,便叫丫头去给自己取衣服。
没承想,那丫头一走,她便赶紧更冷了。
这冷仿若不是因着夜风,乃是从自己心底里泛起来的。
假山后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她自来不是个胆大的,即刻转身便走。哪知没走出几步,脚腕突然一痛。低头却见是被一条滑腻粗壮的蛇尾给卷住了。
片刻之后,取了披风来的丫头,只听到一声惨叫,赶过来时,便只看到草丛晃动的影子,再寻不得自家小姐的踪迹。
————
第二日一早,再也不见大门紧闭的高门大户了——看守再严都没用,家家户户都有人口失踪。
失踪都还是好的,横尸当场的也不在少数。
就连皇宫中,也莫名出现了些尸体,只不过都是宫禁外围,死的也是些身份卑微之人,这事隐秘不发,还能勉强让人镇定些许。
至少皇宫内还是安全的。
于是老丞相急的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自己这乌鸦嘴,昨夜就不该抱着侥幸,哪成想自家宝贝闺女竟是第一夜便被掳走了!若是她早早嫁了太子,如今被保护在宫里头,反倒是平安了。
只是接下来,他就没时间可以抱怨了。
一些不知从哪儿聚集起来的流民已经围堵了丞相府,为首的不住叫骂,说他助纣为虐,帮失了先帝信任的废太子抢夺皇位,这才会惹怒了上天,降下这许多灾祸来。
管家本想出去赶人,哪知道门才开了个小缝,便有一桶秽物泼了过来……
而这安阳城中,被围堵的达官显贵可并不只有这一家,当初支持太子的人,几乎都没能幸免。
荀畑此时在宫中也知道了此事,然而禁军数量原本就不多,若是要分派出去给大臣们解围,宫内疏于防守,可就是中了对方这调虎离山之计。
然而若是不救,就算将来这危机解除,他一个不仅失了民心,还让支持自己的臣子都寒了心的皇帝,这位子恐怕再也坐不安稳了。
他苦笑着叫了高奂来拟传位圣旨,高奂老泪纵横,却见荀畑摆了摆手道:“朕这二弟心机深沉至此,朕确实是望尘莫及。至少现在朕还可以急流勇退,而不是带着群臣和安阳百姓一起,被耗死在这儿。”
高奂听了这话,低着头道:“陛下仁善,是百姓之福,可是若平王这阴险毒辣之人继位,难道百姓就会好过了吗?”
“那我可管不了喽。”荀畑道,“若是到了手的东西不知道珍惜,上天自然不会饶过他。”
他相信国师和总督察早晚能回来,只是……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整个安阳城里,唯有平王府还是一派祥和。
或者说,是寂静。
一脸病容的平王斜倚在榻上,静待那龙椅上的人挨不住各方压力来向他低头。
强行攻入皇宫也不是不行,但那宫中还有白卿设下的几道阵法,他如今功体不比从前,若想破解需要的时间太久了。
迟则生变,还是捡着敌人的弱点做威胁,把握更大些。
其余的官员他大可不必赶尽杀绝,反正待坐上了皇位之后,想要瞒过玄门中人继续他的计划也就容易许多,那些人不论从与不从,皮囊总是要留下来用的。
他一开始选定好的阵眼位置便是大齐皇宫。龙脉交汇之所在,没有比这儿更适合的地方了。
寻常的官员不用管,但一些格外讨人厌的就不能轻易放过了。
————
太傅许凉衣昨夜也是进宫议事到了深夜,回府之后倒是没和旁人一样患得患失,反而比平时还要淡然些,只是交代了下去,让厨娘预备了三日的伙食之后,便遣退了众人还家去。而他自己吃好睡好,仗着第二日不用早朝,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然后就去后院的竹林内抚琴了。
都说君子六艺,就算不精通,也该是要会些皮毛的。偏偏许凉衣架势摆的足,旁边焚的也是上好的香,偏偏那琴音……不堪入耳到了极点,弹棉花都要比他拨弄出来的动静好些。
一曲终了,上好的熏香已经遮不住四周的腥气了。
“在下劝各位一句,活着就当惜命。”他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拂去肩上的落叶。
“我当时被父亲从徽山书院赶出来,是因为实在练不好琴……”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竹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下一刻,便有几只硕大的蜘蛛被几枚棋子直接射穿了身体,深绿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许凉衣挑了挑眉,将方才的话说完:“可不是因为修为不济。”
————
另一个潜入了妖族并且已经开始短兵相接的地方是国师府。
正主儿都不在,但凡是督查寮的官员,它们一个都不想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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