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头疼的说:“可以啦,已经解除了。”
李秋元还是不怎么放心,放狠话道:“大妈,我看你也是信这个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大妈低着头,只是轻轻叹息,没有说话。
李秋元解决了心头大事,心情松快的又坐上了从洛阳回家的火车。
回到西安的出租屋,她第一件事就是又买了两面全身镜摆好放在家里,经过这件事她已经彻底想通了,如果她真的只能活一阵子,那一定要做令自己开心的事情。她要再试一次,见到他后装作生气的对他说:“你再不后悔我就要被别人勾走啦!”
如果他还是无动于衷,她就真的不要他了。
当然,现在这么嘴硬的这么想,有可能到时候又会变卦了。
李秋元在家中摆好镜子和蜡烛,才下午五点,坐了一夜的火车还有连日的疲惫不眠让她有些四肢发麻,她头晕脑胀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次终于能安心的睡一个踏实的觉。
为了避免睡过头错过镜仙游戏的时间,她还满怀期待的调了一个午夜十二点的闹钟。
李秋元睡前打开笔记本特意看了看帖子里有没有人这一晚会玩镜仙,毕竟她也担心梵修会被别人请走,而她如果请到其他罪神的话,估计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还好,最近都没什么人玩镜仙。
她带着不错的心情钻进被子里,几分钟就陷入了安睡。
这一觉依旧睡的很长,但是毕竟心里记挂着重要的事情,她没等到闹钟响就醒了。
醒来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屋子的灯早在之前被她摁坏了,她还没来得及修,只好用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照亮屋子。
她看了眼时间,正好还有半个小时到十二点,她有些期待又有些苦恼,万一他这一次还是不愿意见她呢?万一她都还没有开始镜子就又碎了呢?那岂不是连说那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笔记本上挂着的QQ亮了起来,她点开看了看,是穆少杰发过来的消息。
“这么晚还在线?干啥呢?”
李秋元知道穆少杰比较反对她玩镜仙这类游戏,打着哈哈说:“之前不是结了门阴亲吗?现在不敢睡觉,正无聊上网呢。”
穆少杰贴心的回了一句,“哟,要不来我这边住几天,我帮你想想办法?”
李秋元回道:“算了吧……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
李秋元正打算回复,就见一个视频窗口弹出来,对方发起视频会话。
李秋元点了接受,视频里出现一张大脸,她戴上耳机道:“大半夜的视频啥啊老哥……”
“这不是比打字方便点吗?”穆少杰左右看了看,问:“你屋里咋那么黑,不开灯省电呢?”
李秋元,“……”她咳了声,“灯坏了,还没修呢。”
“你看,这关键时候就显得有个男朋友有多重要了,你说是不是?”穆少杰说着可有可无的废话。
“你说点有用的成不?”
穆少杰言归正传,“你刚刚说你找到办法解决那桩阴婚了,什么办法?”
李秋元实话实说道:“我从学校答辩回来的火车上又遇到那个大妈了,她被我当场逮住,然后我跟着她下了车,亲眼看着她烧了那个写了我八字的东西……”
穆少杰听着听着眉头就皱起来,听到最后一句直接脸色都变了,“卧槽,这件事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啊?”
李秋元见他神情凝重,预感不太好,“有什么问题?”
穆少杰用力拍了下脑门,咬着牙说:“怪我,怪我!你那天和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应该告诉你的。”顿了顿,“阴婚的契约一旦缔结,根本没有那么容易解开,你死盯着那大妈,她没法子只能把契约给烧了,但这可是在害你啊。”
“怎么说?”
“契约哪那么好解,都定下了,男方能这么轻易放手么?她这么一烧,九成九这男鬼会被激怒……”
李秋元感觉浑身发冷,寒意从脚底板直往上冒,“可是……可是我刚刚还睡了一觉,并没有梦见他啊……”
穆少杰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的眼神有点奇怪,这眼神让她联想到曾经和堂弟李秋林视频那一次。
“秋元,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李秋元打了个激灵,“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就一个人在出租屋里……”
穆少杰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流露的东西让她心里发毛。
李秋元下意识看向屏幕上那个视频会话的另一个小窗口,然后,她看见了自己的肩膀上搭了一个发青的胳膊。
她瞬间像被五步蛇咬了一样僵直的石化在那里,几乎失声,也不能动。
身体左边传来森寒的凉意,像有什么东西贴着她坐在一起。
穆少杰在屏幕里大喊了声,“别怕秋元,我现在就来——”
笔记本发出奇怪的声音,忽然像断电一样熄灭了光亮。
死机了。
一片黑暗中,李秋元听见了自己的牙齿因为害怕发出上下颤动的声响。
她期盼着空气中能发出点声音,不管是什么声音也好。
现在这安静几乎要把她逼疯,哪怕这鬼说点什么,她都不会这么害怕。
只要能交谈,能沟通……她都不至于这么被动。
耳边忽然传来翁声翁气的咕哝声,像有人在用气声在森冷的和她说着什么,这声音和梦里的不同,毒蛇一样的阴冷,让人脊背生寒,最重要的,是她听不懂它发出这声音是要表达什么。
难道又是说的冥语么?
一个冰凉的东西在这时伸进了她的衣服里,李秋元像忽然解了定身术一样尖叫了一声飞扑下床,膝盖火辣辣的一片,一定是擦破流血了。
她手摸到一个东西,是打火机。
脑子里快速的闪过什么,她打着火借着亮光飞快的点亮了镜子前的四只蜡烛,黯淡的烛火中,她在镜子里看见了那个东西的样子。
黑乎乎的一团,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它的头似乎只有一半,勉强能看到血肉相连的模糊组织,像是惨烈车祸造成的身首分离。
那一半勉强完好的脸是冰冷的青白色,充血的眼珠和模糊的眉眼已然无法识别它的本来面貌,但是李秋元根据身高和大致身形还是判断出这个鬼东西就是她晚上梦到的那个和她结了阴亲的男人。
它脚不沾地的从床边飞了过来,压住了她的手脚,李秋元感觉手腕和脚踝瞬间麻木的失去知觉,她被这阴冷的感觉侵袭的一阵阵发抖。
之后它低下了头,充了血的眼珠死死瞪着她,李秋元感觉脸上滴滴答答落满了血珠,接着它那颗充了血的眼珠似乎从黑洞洞的眼眶掉了出来,从她的脸上滚了下去。
李秋元心跳一下子越过上限,脑子开始缺氧,瞳孔有些微的涣散。
视野发黑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了身旁的镜子。
不知是不是眼花了,她看见那面镜子在流血,上面出现了血红血红的几个字。
“念出我的名字。”
她的心跳仿佛受到某种强大力量的安抚,诡异的平稳了下来,甚至连恐惧都在那刻消失了,“镜仙,梵修,不管是谁……请救救我……”
空气忽然结冰了一样冷到极点,像是停止了流动。
李秋元在艰难的呼吸中看见镜子的表面渐渐变得凹凸不平起来,凸出一个人脸的轮廓。
然后她听见镜子里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似乎那张脸的主人从镜面里挣脱而出了。
之后她的视野里只剩下那道虚无一样的颀长身影,还有他云母一样浮向天空的长发。
他赤着双脚慢条斯理的从镜边走过来,用束缚双手的锁链面无表情的一圈圈缠上那只男鬼的脖子,男鬼面容扭曲的挣扎了几下,被他用链子生生绞碎了。
李秋元看见屋子里那团黑乎乎的不明物像雾一样消散了,她一个箭步从地上弹了起来,怕对方跑了似的揪住了他手腕上绑的锁链,激动的说:“看见了没有,再不后悔,我随时都能被别人勾走呢……”
“看见了,所以呢?”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问:“我们能怎么样?”
李秋元被他这句话问的倍感心酸,还是若无其事的说:“听说我的阳寿不多了,不然等我死后你把我也带走吧,反正你以前被困在山洞里时也是我在陪你。”
他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不明神情,“你想跟着我一起坐牢吗,秋元?”
李秋元拍拍他的肩,“我是自由之身,在里面闷了大不了就出来透透气,你不是还有机会获得短暂的自由吗?当有人玩镜仙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来玩耍啊。”
“你会后悔的。”他的手忽然掐住她腰,一双漆黑的眼睛深若幽潭,捏着她下颌骨不太清晰的重复,“你一定会后悔的……”
李秋元看见了他眼底的动摇和渴望,心跳又一次不争气的加快了。
“趁我理智还在,我给你一次改口的机会。”他抬起她头,等她回答。
李秋元觉得他可能还不大懂她心思,鼓起勇气难为情的搂住他脖子亲了一口,说:“算了,你理智还在,我理智早不在了,就这样吧,我死了以后你记得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