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挥去,云湦空手接白刃,摇头晃脑:“都说了好多次收好剑,不要一见面就划破师兄的脚背。”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周涣啐道,冷哼一声,白鹿留下一道淡紫白光归鞘,“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
“若说我是专程英雄救师弟的,你信还是不信?”云湦懒洋洋。
周涣翻了个白眼:“师父写信予我,要我来余杭等他。”
“好巧,孟师叔也给我来信了,说他和你会来余杭一趟,我便琢磨着来渡口接你。你千里迢迢来我余杭,舟车劳顿,我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
周涣心道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以往他不给自己穿小鞋就不舒服,完美贯彻有难同当有福不同享政策,最喜欢礼节性嘲讽和人道主义性落井下石。
云湦不知道他心里的嘀咕,豪情万丈地拍了拍掌问周涣可有用饭,见用过饭便眯了眯眼:“用过饭了啊……没事,也不耽搁我带你去好地方。”
夕阳和煦,春光烂漫,春风十里楼上红袖漫拍红牙板,喉舌在酒中浸过,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大腹便便的纨绔搂着楚腰走进大门:“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哈哈哈!”
云湦小厮提前开路嘱托老鸨少爷要来,春风十里楼的卷珠帘嬷嬷隔着十丈远,边挥舞手绢边矫揉造作地扭过来,声音恨不得打九个弯,甜甜地笑:“云少爷~哟,还带着个道士呢~”
一堆姐姐妹妹脂粉阵里周涣一张俏脸白里透红红里透青,脸上还有几道沾满水粉胭脂的掐痕:“我以为你还俗后会从良,原来变本加厉当个二世祖,你的地主之谊就是带贫道来逛窑子?”
“道长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这地方讲究你情我愿,都走到这了,还害什么羞做什么伪君子呀~”卷珠帘扭啊扭。
云湦支开她:“你小时候求着让我带你进青楼,今个儿主动带你体验人间极乐,怎么反而不领情?”
云湦比他大四岁,周涣才懵懵懂懂知道男女之事时云湦已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勾栏瓦肆无疑是这个年纪的少年郎最流连忘返的地方,师伯燕袖雪又极为溺爱他,故而三天两头往山下跑。
被师父看得紧的周涣眼泪汪汪地求师兄带他,不过云湦差点把他卖进青楼,二人翻墙逃跑回山时又迷路遇到山魅。因为雁阵惊寒的威名已经很久不敢出来觅食的山魅饿得前胸贴后背,不顾云湦说他俩才屁大点儿没什么好吃的,结果还没开吸就被一纯钧剑击得魂飞魄散。
周涣沉默了。他云某人不要脸可自己还要脸,师父他老人家最不喜欢自己斗鸡走狗玩物丧志,只怕到时候杀来正好撞见脂粉阵里的徒弟徒侄纯钧出鞘结结实实好一顿打。
云湦笑着摇了摇扇子见他果真要走,拉住人诶了两声挑眉道:“还真这么贞烈?只是玩玩,听说这里的酒酿全余杭一绝,你当真以为会让你失身?”
周涣道:“你真是不知羞耻。”
还知羞耻的话就应该小点声~云湦心道,跨步走进这座熙熙攘攘的大型青楼。
大黄瞧了眼周涣瞧了眼云湦纠结跟谁走,云湦揉了揉它的狗头:“你从哪捡的土狗,看着倒是机灵,刚才咬洪严那场戏我嗑了足足一斤瓜子,料想那厮这半个月都不敢上街了。诶它似乎很喜欢我。”
“只要是美人它都喜欢。”
云湦开心地摸脸:“原来我也算美男。”
“少做梦了,它喜欢的是女美人儿,围着你转是因为你刚喂了它块筒子骨。”
他额角抽了抽,讪讪地收回手:“你平时给它喂的什么?”
“白萝卜啊。”
云湦难以置信道:“你给我喂白萝卜就算了居然还给大黄喂,你真是越来越丧心病狂了!”
那时候还在山上,云湦从来都自诩一个玉树临风美少年,而美少年应该全面发展,全面发展的第一步就是饮食均衡,所以娇生惯养的贵公子难得没有忌口,博爱之中尤其怜惜土人参白萝卜,好死不死,周涣最讨厌的就是白萝卜,特别是炖猪肉那种,每次吃饭都把白萝卜挑出来让给云湦。
云湦感动地想:我师弟真好,菜都给我了。
那年雨水太多,庄稼都是恹恹的,厨房连做了几个月白萝卜。但周涣对白萝卜厌到了即便刨白饭也不愿吃它的地步,简直是十字花科的失败。云湦被师弟谦让了几个月白萝卜,身材逐渐像白萝卜靠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周涣只是真的不爱吃白萝卜。
他自作多情好几个月,五味杂陈,第二天果断拒绝周涣的让梨,师兄弟二人筷子来回学孔融,凑近一听,两个人振振有词:“你是师兄,我应该尊老爱幼孝敬你!”“此言差矣,师弟还在长身体师兄怎敢横刀夺爱!”
啪叽一声,白萝卜在谦让中落地,死相有种之死靡他的凄然美。路过的燕袖雪看到了,以挑食的罪名罚云湦吃三天白萝卜。
士可杀不可辱,吃完三天白萝卜后,云湦带着零花钱找掌火师兄请求更换周涣的那份食材。
掌火师兄挠头道:“我见涣师弟都是把饭菜给你啊,原来不是讨厌吃白萝卜?”
云湦握扇拧眉叹息:“他是个懂事孩子,爱孝顺我,你没看到他每次看我大快朵颐时都咽口水吗?”
掌火师兄道:“是吗,我见他比较像在吐诶。”
云湦咳一声:“师弟不才,听说师兄最近在追令师姐。”
掌火师兄沉默片刻,比了个手势,好的。
云湦比了个手势,好的。
二人狼狈为奸达成共识,第二天桌上周涣的饭盘里全是白萝卜。
周涣一看就猜出来是云湦动的手脚,暗骂师兄是狗,偶然发现云湦从不吃青椒炒肉丝,想起以前他每次吃完青椒务必上蹿下跳浑身瘙痒但不会危及性命,当即施计。
燕袖雪请医师诊脉,怕他挠破皮肤留了疤还特意用三根指头粗的麻绳结结实实捆在床角,死鱼眼老中医拿着一根指头粗的银针扎人。
燕袖雪阖上门扉,也隔绝徒弟哭爹喊娘的哭声,召来小师侄问话:“涣儿,你二人成日一起,你可知湦儿是怎么了?”
周涣懵懂无辜地说:“涣儿不知,涣儿只看到师兄带着一个漂亮姐姐去了高楼,楼里全是花啊宫灯啊红绸啊,大姐姐躺在师兄怀里给师兄喂了颗葡萄然后师兄就这样了,其他的师侄什么都不知道。师伯师伯,师兄和大姐姐在干什么呀?”
他眨了眨眼,燕袖雪一张俊脸默默黑了,摸了摸他的头叹气说你别管,转身找徒弟,脾气很好的他破天荒罚云湦抄十遍《道德经》,吃一周白萝卜,三个月不得下山。
就这样,师兄弟二人磕磕绊绊,斗智斗勇。周涣的精明可谓是云湦练出来的。
云湦揉了揉额头,遣小厮将大黄牵回去,嘱托收拾几处院子,接过那个奢华精致无比的鸟笼大摇大摆跨进脂粉阵。
他于风月情场上可谓如鱼得水,在无名山时不少师姐师妹受这风流浪子祸害,周涣已算是伶牙俐齿,与他相比却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用云湦自己的话来说自己就是“浪子中的青骢马,渣男中的汗血骏”。
无名山的后山有处七星水潭,旁有大树,其叶大,可用灵力刻字,门中师兄师姐们常去水潭那以叶匿名交流。
这天,七星水潭悄然飘来一片墨叶:各位师兄师姐们,昨天暗恋的小师妹与我传音,说下山买了太多东西,可力气太小她一人抱不动,于是我帮她申请敲晨钟让她锻炼气力,她居然生气了,我难道做错了吗?我该怎么挽救?
云湦丢了片叶子——师兄教你,你马上换身白衣服拿把折扇假装无意地对夕阳说:“家财万贯,孤身逛街,却不过漫无目的的闲逛罢了。如果可以,我想有一个姑娘陪她从玄武门走到朱雀门,她负责买我负责抱……”记得事成后把这片叶子烧了。
第二日,那位师弟领着小师妹来到云湦面前脸红红地道谢。
譬如这一次,歌女柔柔媚媚地问:“云公子,若我与令慈一齐掉入河中,公子先救谁呢?”
云湦轻笑道:“若姑娘现在嫁我,本公子便立马携家慈学凫水,都来救你。”
歌女娇嗔:“公子越来越会说话了,满脑子甜言蜜语。”
他莞尔:“以前满脑子甜言蜜语,现在满脑子姑娘罢了。”
歌女嘤咛推人。
带刀护卫道:“青涯道长,你怎么在抖,你冷啊?”
周涣道:“没有,贫道就是突然觉得好多鸡皮疙瘩好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微博调侃知乎体,于是——
云湦:谢邀,人在京城,刚下马车。姐姐贵妃,世代为官,最近经商。圈子太小,熟人太多,利益相关,匿了。可能有人觉得我在编故事,但这就是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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