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师妾啊。木禾污蔑之事和玉槛九井文具之事你就咽得下这口气?”对方添油加醋。“而且我们也是情非得已嘛,水晚说这几天常看到他与那个佳人在一起,亲密非常,她一看到他俩就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我心里痛,我们几个这才商量出此下策。”
“对啊对啊,不劳你多少心神,就变成那佳人模样引他去相柳台就行了。”
“相柳台是昆仑虚的禁地,你们引去那做什么?”姜疑停下步子,十指修长,摩挲过墨玉扇骨。
“正因为是禁地所以才要引去!听说下头有许多难缠的野兽,我们打算把他晾几天再救上来涨涨教训,只是出口恶气而已,不伤天害理的,少主你就行行好吧。你难道就不想看到他吃瘪的模样?”
此话正中下怀,姜疑示意展开画像。那些人立马狗腿地展开画卷。
庭影昤昤正堪玩,画卷少女一袭天水碧,拈花一笑,好似也沐浴于昤昽之中,清扬婉兮,大方优雅。
相柳台边,赤日当空,花光柳影,鸟语水声,浮光跃金,锦鲤跃鳞。雨师妾应约赴会,因写信人迟迟不来,在宵卖部买了把帝流浆鱼食百无聊赖地喂鱼。那校服是云锦所做,轻柔飘逸,乌漆长发用青带束好,干净清秀,远远望去真真是玉树临风美少年。
“阿靖。”有人轻声细语地唤她。
同窗之间喊小名是很出格的事,雨师妾却并未作多大反应,仿佛理所当然,平静而乖巧地嗯了声。
“抱歉,来迟了,你在喂鱼吗?”“她”抓了把雨师妾手心鱼食一并扬出去,锦鲤立马张着圆嘴凑过来,鱼尾拍打出一个又一个水花,煞是活泼可爱。
雨师妾嗯了声。
“你喜欢鱼。”
“说不上。”雨师妾望着水面,“只是它们不会说话,很安静。”
不会说话,记性很差,记不得好,也记不得坏,世间的悲欢离合不过是转瞬即逝之物,得过且过,从容一生。
雨师妾将所有鱼食扬下去,看着她:“颐颐昨夜传信约我今日一叙,究竟是有何事?”
“她”望着那张平静面容,面露羞赧之色,道:“阿靖,我,我,我……”咬咬牙,视死如归般,“阿靖,我喊你出来是因为有重要之事:我、我喜欢你!”
栏外仙鹤飞过,鹤唳九霄,雨师妾面色不改,乌漆似夜的眼睛毫不忌讳地盯着“她”:“嗯,我也喜欢你。”
一语激起千层浪——这!这!太劲爆了,衣冠禽兽,看不出来啊!!角落众人狂拧大腿。
姜疑微怔。未想雨师妾其人看起来老实私底下却是如此,咬牙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颐颐有事吗?你照顾我长大,我自然敬你爱你,更是喜欢你。”皱了皱眉,上前一步盯着她:“我见方才你过来时脚步不稳,你究竟怎么了?”
第40章 同窗(5)
那声音太过温柔,眼中关怀之情不似作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姜疑后退半步,四肢虚浮,心头诡异万分,恨不得踹死那几个尽出馊主意的浑球。
他想快速结束这场别扭的戏,便走到栏杆边手指探进发丝一拨,很无意地弄掉了发簪。
那发簪是一束桃枝,枝丫开着温婉桃花。据说是画中女子极为重要的宝物。雨师妾不会不放在心上。
按照计划接下来是他开口求雨师妾帮忙,岂料还没开口,雨师妾比自己还要着急,急切道:“相柳台是禁地,那可是你司春的法簪,怎如此不小心!”
姜疑愣道:“阿靖,这、这确实是我大意了,我不小心……”
一道略带雾气的狂风扑面而来,视线都黯淡了,一道蔽日黑影以迅雷不及之势朝这扑来。
姜疑大喝小心,拉住雨师妾往角落躲。
轰地一声,狂风卷着碎瓦木屑擦肩而过,金丝垂柳折地,白玉栏杆一个接一个分崩离析,碎石像九黎最锋利的弯刀,尖叫声逃窜声四起。
灵力全用来自保,无力维持化形,姜疑探了探手打算让雨师妾过来些,却落了空,心下一乱,回头只见断壁残垣土地塌方,哪还有什么人影?
一声清绝高亢的鸣啼几乎要穿破耳膜。只见罪魁祸首翱翔半空引首长啼,声如鸿鹄,形如鹞鹰,白首黄纹,赤脚直嘴。这是……鵔!
鵔本名鼓,烛阴之子,但因弑神而被处死,怨念化为鵔鸟,一旦出现,其邑大旱。
姜疑沉了沉嘴角,正要挥力使扇,一道碧芒在眼前掠过挡下,身后传来此起彼伏获救的惊喜声。
云端之间师兄师姐们踏云赴来,为首的是大师兄兼鬼族太子司幽,旁边的天水碧身影正是画中女子。
手持怀沙的司幽与她低头交谈几句,女子点点头,拔下绾发的桃花枝捏诀,登时有万千碧绿丝萝飞射而出缚住鵔,阻其行动。
“你们聚在此处做什么?”司幽落下云端。
同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嘴巴的同窗开口:“欺……不,逗雨师妾玩呢!”
司幽有些惊讶:“玩什么?”
同窗指着天际与鵔作战的天水碧身影,道:“雨师妾是负心汉,负了龙女水晚,我们打抱不平想惩罚他一下。看到他和二师姐亲昵非常,因此我们扮成二师姐的模样表、表白,看能不能戏弄他……呸!是逗他一下……”
司幽望了天上佳影一眼,脸色有些绿,头也有些绿,道:“雨师没跟你们说吗,她是女儿身,而闺臣殿下是她的姨母,二人走得亲近实属正常。”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相柳台。
怪就怪在昆仑虚的校服,都是清一色的青色,只有学级之分,没有男女之别,这个年岁的少年并无体现出多少性别之差。爱美的姑娘们会稍作改动,或绾美丽的发髻,或配精致的宫绦禁步,或挽飘逸婀娜的披帛。可雨师妾不施粉黛,清清爽爽什么打扮也没有,就连与众多同窗的第一面都是那么憔悴不堪,再者,靖这个封字实在威风,实在想不到是个姑娘家的封号,谁会把她当姑娘看。她又独来独往……而且,原来她喊的是“姨姨”,不是“颐颐”啊。
魔族弟子悄悄戳了戳姜疑的手肘:“少主,大师兄说她、她、她是……”
“……滚。”
魔族弟子欲哭无泪,还想说话,姜疑瞪眼道:“让你滚,没长耳朵是不是?”
“罢了,先疏散吧,把雨师也带走,剩下的交给我们。”司幽无奈道。
魔族弟子张了张口,害怕道:“大师兄,带不走了,她带不走了……大鸟飞来时,她刚站在栏杆那,大鸟一翅膀把台子扇塌方了,她也跟着下去了……”
死一般的沉寂,须臾后,司幽变色,气极:“你们、你们太胡闹了!”
相柳台乃相柳氏死身之冢,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三仞三沮乃以为池,后来山海师猎兽后,相柳台承担收容之责,昆仑虚学子众多,加以镇压。鵔有异,他们这些年长弟子前日便发现异常,然而陆吾于几日前拜访玄女,无半月不回。这下,雨师妾凶多吉少!
司幽犯难,不知如何是好,找闺臣商量对策。姜疑黑着一张脸,缓缓转身。
当夜,出馊主意的魔族弟子趁着夜色来到姜疑的寝殿想赔个不是,方踏进门,一尊水晶花插如流矢飞来,在脚边砸成美丽的花,若没躲开下一个开花的就是脑袋了。
魔族弟子低低唤了声少主。
里面沉默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姜疑自屏风后缓步负手走出来,声音压抑而淡然:“做什么?”
“……为雨师妾之事。”
“肇事未逸,还算有些良知。”他冷笑道。
魔族弟子慌了神,一下跪倒解释自己也是不知情。他们不知道相柳台那么危险,没料到鵔会破土而出,他们只是想着逗逗她,惩罚一下她,让她在底下待几天,等安分了就捞上来,哪知……
可这想法一开始就是错的,又谈什么不知情,没料到。
姜疑听得刺耳,勒令道:“行了,闭嘴。”
那人小心翼翼地问:“那……少主,现在怎么办?大师兄他们也说不能轻举妄动,得等老师回来。且不说老师回来了得重罚我们,说不定还会被请退……”
书童慌乱得丢笔,惊呼他不会是想亲自下去吧。相柳台里面关押了好多九州异兽,在此之前魔主三申五令务必把少主平安送来昆仑虚,又责令姜疑拜不了师便别回魔族见他,如今姜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魔主非把他全家老小活剥了不可,登时跪下哀求。
“要是雨师妾出事,魔族被借机讨伐,后果你们能承担吗?”姜疑翰墨般的眸子注视他们,反问。
灯盏还托着火苗,一片缄默。
雨师妾的身份在那,若她出事,神魔之间难保不会有一场冲突。涿鹿之战后魔族元气大伤,已经无力再承担祸乱。他是魔族少主,在此等小事上更不可逃避,要以大局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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