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也只找到两枝,若是谢玄出力,就得让给谢玄,不如自己跻身七星宴。
一面走一面商量:“宋师兄出力最多,该是宋师兄的。”
姓宋的道士便道:“这七叶一枝花是俞师弟得来的,该由俞师弟入选。”
谢玄与小小把这些人远远抛在身后,越走越深。
待到四下无人时,小小便松开谢玄的手,站到林木间,一点阳光透过叶脉投射在她脸上,她闭上眼睛,心中默默想着七叶一枝花的模样,一边放空神识。
轻风拂过发梢,渐渐与这林间花鸟松风融为一体,四周皆暗,只眼前那一点碎光,铺成长路。
小小迈出一步,谢玄紧跟在后,替她将身前的碎石扫开。
小小每走一段都会停顿片刻,由得那光来指引她,越是走,林间枝桠越是低,圆石磊叠,粗枝上渐生青苔,显是到了个少有人进入的地方。
小小脚步一停,睁开双目,对谢玄道:“师兄且住,我去一步便来。”
矮身穿过树丛,拨开一片长草,下面正是两株七叶一枝花。
这两株草药也不知在此生长了几年,七枚叶瓣,瓣瓣舒展,青翠欲滴。
此时采摘还未到季节,并非药效最好的时候。
小小并不直接摘下,从竹篓中拿出药锄,将周边泥土挖松,连根带土一并挖出来,用布巾包裹住草药。
她捧着草药移到竹篓中,背着药篓出来,就见谢玄与五六个奉天观的人对峙。
那几人看见小小篓中两株药草,眼前一亮。
他们把能抢的抢了个遍,本不想惹上谢玄的,谁知谢玄竟这样好运,挖到两株年头最久的七叶一枝花,比他们挖到抢到的都要大上一倍。
五人互换个眼色,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道:“师父可是交待过的。”
洞灵道人说了,只要是紫微宫的,都可以伏击抢夺,只不能惹上谢玄。
另一个手提药篓道:“咱们一共才只得了四株,哪够五个人分的,你既要让,你让了就是,倒还省了咱们的功夫。”
那人自然不肯,不再说话,五人有志一同,缓步逼进谢玄。
其中一个,脚步慢些,向小小逼迫。
想先拖住谢玄,先将药草抢来。
他还未近前,豆豆便从竹篓中钻出,张大嘴巴嘶吼一声。
那人见豆豆通体赤色,被吓得退了半步,四人中的一人喊道:“你这蠢材,它既是人养的,必是拨了毒牙没有毒性,还怕个甚。”
豆豆一听,愈加恼怒,张嘴就要叫那人瞧瞧自己到底有没有牙。
小小按按它的头,两只袖子一抖,从袖中抖出银叶,银叶瓣瓣飞在身侧,宛如林间蝴蝶环绕在小小身边。
她青衣素裙微微飘动,银叶寒光闪成一片,不言不动,就将那人震摄在原地,就怕小小银叶齐发,万叶穿身。
谢玄长剑一挑,剑光连点,借势先刺一人,旋身再伤一人,眼看五人都在他剑下败走。
其中一个拿出竹哨,吹了两声。
谢玄以守势立剑,望向林间,耳廓轻动,听见有人从远处赶来。
那几人知道打不过谢玄小小,便干脆召唤同门,奉天观几乎人人都有战力,十几人一同围攻,难道还会输了不成?
谢玄退后一步,与小小并肩而立,一个长剑挡胸,一个银叶细颤。
豆豆探出头来,伸长了蛇身,冲敌人嘶嘶两声。
打头的那人嘿嘿一笑:“你们两个人,就算再加上一条蛇,也打不赢我们,不如乖乖交上草药,看在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谢玄生平最恨受人威胁,他冷哼一声:“作梦!”
说话间,十几人已然近前,从四面八方向谢玄小小围拢,将他们团团围住,困在圆圈中心。
两方汇合,互换眼色,这事既不能善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将他们留在这里,等紫微宫那帮子脓包找过来,他们只怕被野兽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谢玄四下一扫,轻声叮嘱小小:“我托你一把,你先跳到树上去。”
小小点了点头,她拳脚功夫不行,但站在树上就能操控暗器帮助谢玄。
两人都做好了要做场硬仗的准备,谁知那些人还不曾围上,豆豆便从竹篓中蹿出来,昂着脑袋“嘶嘶”两声。
林风杀机一现,虫鸣鸟叫绝于耳畔,只有轻风拂过剑尖。
豆豆一叫,林子里突然便热闹了起来,“沙沙”声由远及近,先时如微风穿林吹树,接着似大雨倾盆而下。
谢玄闻见一股湿腥气,一把环住了小小的腰,将她抱紧,腾空而起,落在树梢。
就在他们飞身站到树梢之际,林间四面黑潮滚滚,定睛一看,是一条条黑花蛇。
因数量众多,看上去似林间潮水拍岩般汹涌而来,那“沙沙”声,便是蛇行过长草碎石发出的声响。
方才还将谢玄小小团团围住的奉天观门人,一个个头皮炸开,他们哪里见过这许多的蛇,举剑乱斩,斩杀小蛇,惹怒了群蛇蛇王。
它长嘴吐信,群蛇便扑围上去,它们并不咬人,纷纷张嘴吐出口中瘴气,那人还知道掩住口鼻,可没一会儿就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豆豆用尾巴尖儿碰碰谢玄,摇头晃脑,这些人在哪儿动手不好,偏偏在黑花蛇的老巢外动手。
余下那些想突围逃跑,可走到哪里都有蛇,有几个爬到树上,可蛇也跟着游到树上,那人急中生智,喊道:“谢玄!你不叫这些蛇退走,你自己也走不成!”
谢玄挑眉一笑:“谁说我走不成?”
当着奉天观那群人的面,谢玄一脚踏碎树杆,树杆并未落地,反而浮空而起。
谢玄小小并肩站在树杆上,树杆平稳滑过那几人面前,穿过树梢离开这片蛇潮。
走的时候,豆豆还嗖一记冲那个说它没牙的人咧开了嘴巴,给他瞧了瞧嘴里两颗小尖牙。
谢玄和小小是第一第二位交上药材的,道童细声问道:“是哪位第一?”
谢玄点点小小:“她,她是第一。”
道童满脸敬畏看向小小,她是道门大比中,头一位女状元。
第99章 摘冠去
谢玄小小夺魁,在池一阳意料之中。
他并不知道林中那场争斗,还以为奉天观按说好的那样放了水,端坐上首,缓缓微笑:“谢师弟桑师妹如此成就,师伯师父必定开怀。”
谢玄也扯着脸皮假笑一声:“池师兄,客气客气。”
扫视一圈,紫微真人并没出现,今年的这场道门大比,还真是潦草得很。
他二人得了状元榜眼之后,久久都无人再来交药材,池一阳先还能持得住,请洞灵道人一起喝茶。
等天色越来越暗,一个奉天观的人都不见,洞灵道人和一阳真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三场大比之前,卓一道被关进后山石牢,池一阳从他手中接管大比,改了赛事,为的就是让奉天观在七星宴中位占四席。
怎么除了谢玄和桑小小,竟没人从那林子里头出来。
池一阳越等越是疑惑,看了谢玄一眼:“谢师弟,在林中可曾见到旁的门人?”
谢玄摇了摇头:“不曾遇见。”
洞灵道人暗道,难道是自家那些不长眼的,惹着了谢玄,可就算如此,也不该没人出来,他站了起来:“还该进去看一看才是。”
池一阳伸手拦住:“再等一等。”说好的明日午时,此时就进山,未免太着急了些。
两人正在商议,五六人互相搀扶着步出石道,抬眼一看俱是紫色衣衫。
紫微宫门人一见,大声欢呼,这七席全由紫微宫拿下了。
这大大长脸的事,池一阳却脸色难看,直到这些人走近了,他才放缓脸色,问打头的闻人羽:“阿羽,这是怎么回事?”
闻人羽拎着药篓,往地上一放,篓中就只有一株七叶一枝花。
余下的人身上都有打斗的痕迹,有的连药篓都丢了,一个扶着一个走到池一阳跟前:“池师伯,奉天观门人纠集行凶,抢夺草药,咱们孤掌难鸣,被他们抢空了。”
另一个道:“若非闻人羽师叔赶来,咱们都被困在林中,出不来了。”
他刚说完,紫微宫门人便哗然出声:“奉天观如此行事,实在卑鄙!”
“还请师伯为我们作主。”
池一阳打量了闻人羽一眼,问他道:“阿羽,你可看见奉天观门人行凶了?”
闻人羽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我半路遇上他们,听他们说被奉天观的埋伏,在附近找了许久,也不曾找到奉天观的人。”
池一阳脸色稍霁:“那就等等奉天观的人,看看他们怎么说。”
那几个被抢走了草药的门人相顾愕然,都不肯信池一阳竟然不帮着紫微宫说话,其中一个道:“好!我便要同他们对质,看看他们有没有脸承认草药是他们自己采的。”
“本就是我们自己采的!”奉天观门人三三两两的出现,不比紫微宫人形容狼狈,他们个个都衣冠整齐,人人篓中都有一株七叶一枝花。
“你们自己采不到药,就诬赖咱们抢了东西,好不要脸!”那人将药篓一放,把挖到的草药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