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点着灯。
烛火在轻轻摇曳。
那日永宁一别,已有月余。
她站在门前,略有些踌躇,随后试探的,小心的按上门板,轻轻推开。
门“吱呀”一声,发出轻响,她刚想往里瞧,却猛然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人将她狠狠的压进怀里,惩罚性的咬上她的耳垂,呢喃道:“怎么才来。”
古七七小巧的耳垂立刻便红了。
她微微喘息,轻声说:“对不起。”
男人有丝不悦,抬手摸过她的腰背,沉声问:“怎的这么冰?”
古七七刚想说什么,他却一把将她抱起,往床榻上走,说:“我帮你暖暖。”
古七七只好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视线便落在他修长的颈间和喉结上。
脸颊一热,立刻闭上了眼儿。
耳边闻得一声轻笑,随后人便被塞进温暖的棉被里,那人也钻了进来,将她紧紧搂着。
她不敢睁眼,哆哆嗦嗦的往他怀里钻,他摩挲着她的脸蛋,将她压在身下。
“明晚还来好不好?”
少女在火热与冰冷之间失去了清明,软软的应了一声“好”。
第二天一早,墨白瞧着身边空荡荡的床铺,眸色渐冷。
下午的时候,唐不苦来下棋。
墨白同他在院中对弈。
和尚清清冷冷,那副表面无欲无求的样子,真跟古七七一模一样。
墨白落下一子儿,问:“狐狸不黏你的时候,你怎么办?”
唐不苦捏着白子儿,嘴角忍不住上扬:“没有这种时候。”
墨白:“……”
唐不苦平静的补充,可声音怎么听怎么带着副得意:“好不容易才抽出空儿,陪你下棋。”
墨白心里一酸,醋了。
他错了,他不该问。
两人又沉默的继续下棋。
墨白斟酌片刻,又忍不住求教:“那狐狸为什么总黏你?”
和尚一怔,似是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墨白提醒道:“或许,她常对你说什么?”
和尚丢下棋子,仔细思考片刻,回:“你……你太厉害了。”
墨白:“……”
风起,吹落泛黄枝叶,有几枚悠悠荡荡,落在棋盘上。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墨白略有些好奇的声音响起来。
“有多厉害?”
·
古七七不得不一早走。
她背了满身债,才接了悬赏任务,还得四处寻人,她瞅瞅天色,此地距永宁已有半日路程。
她答应墨白,今晚过去。
若是照正常脚程,怕是来不及了。
手指翻转,一枚提气丹出现在掌心,她将丹药吞入口中,待丹药融化,药效发作之后,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先嗑药,等过些日子,再炼化残留毒性吧。
这次的邪修有些麻烦,诡计多端且遁术高明,她一不小心便会落入他的圈套,好不容易将他斩杀,身上却也多了无数伤痕。
古七七照例坐在尸体旁,聊作休息。
因她所接任务愈来愈危险,邪修又手段诡谲,饶是她,也不能全身而退。
白衣上满是血渍,元婴因为灵气的耗损也缩小了一圈。
她皱起眉毛,细细思考要怎么去见墨白。
不能用幻象符篆,被他发现肯定要生气,可这副样子,委实有些凄凄惨惨戚戚。
她想了想,摸出了一颗丹药。
能瞬间将气血提高到满状态,可代价却是之后加倍的气血亏损,通常在面对强敌或是逃命之时有奇效。
古七七没什么犹豫,直接含进口中,随后站起身。
很快,她找到一汪清泉。
纵身跃入,冰冷的泉水沁入骨髓,但很好的洗净了身上的血污。
总要干干净净的去见他。
她披星戴月,总算在子时赶到永宁。
洗去一身尘埃,精神饱满的站在他面前。
墨白将她抵在墙上,吻她的唇,声音闷闷的,问:“是不是我不够让你满意?”
古七七羞红了一张脸,想,还能怎么满意?
有时候他只是笑着瞅她,或是轻轻一声笑,就够她手足无措了。
在他面前,她就像个笨拙又羞涩的小女孩,什么都要他细细教导。
见她迟迟不出声,墨白有些恼,按着她的肩膀,拉开了一些距离。
墨瞳微敛,盖住流泻而出的情绪,问:“怎么总是离我那般远?”
古七七小声说:“这段日子有些忙。”
墨白瞅了她半天,烛火在他瞳孔中跳跃,显露出浅浅的、不易察觉的哀伤。
古七七努力解释道:“等过些日子,过些日子……”
墨白忽而笑了,他一把将她抱起,随后说:“你怎么总是这么冷啊。”
这话听着寻常,他语气也轻松,但古七七却分明觉得他有几分委屈,心口忽然变得酸酸的。
她抬眸看见他绷紧的下巴。
他的声音同月光一起落下来。
“我给你暖暖。”
·
唐不苦等了许久,对方仍旧迟迟没有动作,他轻轻敲敲棋盘,对面的人才恍然惊醒,随手捡了颗棋子丢在棋盘上。
唐不苦叹口气,问:“你又怎么了?”
墨白托腮,哀哀戚戚:“留不住。”
唐不苦暗一琢磨,说:“昨天不是同你说过法子了,难道是你不够……”
墨白瞪他:“闭嘴。”
唐不苦笑笑:“天玄宗根基尚浅,能主事的不过木承和七七,她抽身无暇也很正常。”
墨白抿着唇,沉默不语。
唐不苦又道:“她往常也是如此,你同她双修,本就月余才见面,怎么近些日子,你倒贪了。”
墨白瞅着郁郁葱葱的梨花,想起那夜的吻。
“她的心里装了太多东西,师兄、师弟、门徒、责任、一整个天玄,甚至狐超甜,甚至你。”
“有几分是我?”
唐不苦却笑:“你不就喜欢七七这个样子么。”
墨白认命的叹口气。
梨花纷纷,宛如一场落雪。
院中又陷入沉寂。
片刻后,墨白忍不住又问:“狐狸喜欢黏你,除了那个……厉害,还有别的么?”
唐不苦又被难住了。
墨白提醒道:“她常说的话?”
和尚想了想,:“戒疤很好看。”
墨白:“……”
和尚略一琢磨,好心建议:“你要不要试试……”
墨白:“闭嘴。”
唐不苦沉默半天,说:“也许你方法错了?”
墨白疑惑的看着他。
唐不苦脸颊竟可疑的有些红:“其实我方才认真想过,其实我同狐狸,是她主动的多,她常说……”
墨白望着他,问:“什么?”
唐不苦顿了顿,说:“一看见我这样清心寡欲,又圣洁的和尚,她就想染指……咳咳……你可能过于迫切了,不若你稍微稳一稳,就是那个词儿,禁欲的气质……也许七七就会主动了。”
墨白一琢磨,觉得有几分道理。
当晚,当古七七推门进入的时候,便看见墨白穿了一身秋月白,衣衫规整的遮着颈部,他正握了枝狼毫,安静又优雅的写字。
她从未见他穿过这个颜色,也从未见过他如此沉静若水的模样。
烛火微微跳动,他英俊的面容便若隐若现。
往常他气势强盛、肆无忌惮,此刻却尽数敛了去。
眉目温和,清雅如兰,倒像是那些知识渊博又出尘避世的学者。
真……好看。
还有几分……勾人。
太严整太干净了,就让人有一丝想……弄乱他。
古七七一时间有些发怔,为自己脑海里的奇怪想法暗暗羞愧。
她走到他身边,低眸瞅他的字。
忽而面皮一红。
他写的是个“败”字。
她立时想到那日她按着他的腰,将这个字写在她肩上的事儿来。
脸颊便渐渐滚烫起来,连带那字儿都不敢看。
墨白提笔蘸墨,优雅无俦。
他墨瞳微弯,那点笑意沾染了月光,说不出的好看:“我瞧今夜月色不错,正巧有了兴致,便随手写了几个字。”
古七七回:“师兄修身养性,挺好的。”
墨白瞅她一眼,便说:“往常一见师妹,便急于……修炼,今日不妨做些别的。”
古七七脸颊红扑扑的,道:“好啊,如果师兄有兴致,不……修炼也好。”
笑意一僵,问:“你当真这样想?”
古七七不疑有他,软声道:“是啊。”
墨白那温和的模样有了裂痕,他眯了眼儿,问:“你看见我这样,就没有别的想法?”
古七七一愣,略略有些心虚,小声道:“没有啊……”
墨白忍了忍,咬牙道:“你再仔细想想。”
古七七驱除掉脑子里的奇怪想法,认真的道:“嗯,往常一来便……也有些无趣,如若不修炼,做些别的,也挺好的。”
“啪”毛笔折了。
无趣?
不修炼也挺好的?
他好不容易把她盼来,就为了做别的?
他想抱她想的都要死掉了,她居然说不修炼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