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就丢银子,一给钱就不知道找零的小少爷一个清早就把十八里铺欠他家的租子算的清清楚楚,还单枪匹马的要了回去。
世人这才知道,这小少爷往日里不显山露水,原是装的,骨子里灵着呢。
也不生病,也不胡搅蛮缠,忽然之间就成了钱家的中梁砥柱了。
众人都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但御剑宗的人可高兴坏了。
往常苗儿总说,不走是因为少爷离开他自己一个人没法子活,他现在好端端的证明给她看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走?
古七七赶到钱家的时候,御剑宗已经在了。
墨白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正捏着茶杯浮了浮茶叶。
古七七心里骤然一紧,视线忍不住朝他看去,他却转过头,同身旁的方辞云说说笑笑。
古七七别开视线,心里有些自己控制不了的气恼。
没多久,苗儿便背着一个包袱出现了,俏生生的站在大厅,面对这么多修士,竟难得没有瑟缩。
方辞云自诩接触苗儿时间最久,最有资格带她走,便径自上前,准备带她走。
却没想到苗儿却避开她,直直走到了古七七的面前。
张开口,有些怯但更多的坚定:“我要跟神仙姐姐走。”
方辞云气的要骂,凭什么跟那女人走,后来一顿,神仙姐姐?
什么意思?她古七七是神仙姐姐,她就不是神仙姐姐了?
她境界还要更高好么。
正要上前辩驳,墨白却放下茶杯,不发一言,转身走出门外,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愤愤的吃下这个暗亏,紧紧追了出去。
这桩事天玄宗便算是拿下了。
晚上古七七叫几个后辈带着苗儿熟悉一下功法,自己便出了客栈,往河边走去。
这事儿虽然解决了,但她的心境却依然没有恢复。
她不明白,为什么胸口总是堵得慌,像是有挥之不去的烦闷。
模模糊糊便想起那张脸。
古七七大力摇摇头,赶走了脑海中的画面。
明日便要回宗,这红尘细软,还是再看一眼吧。
她缓缓穿过梅花十三桥,走向摊贩密集的一端,却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眼睛顿时睁圆了。
那人站在一个贩卖胭脂水粉,发带簪子之类的摊铺前,气质温文,优雅闲适。
他此刻立在一堆发带簪子之间,眉宇间微微犯愁,那张侧脸俊美无俦,过目难忘,而一头乌发则用一根翠色发带束着,端的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这是、这是、这是许久未见的大师兄木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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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古七七喜悦的跑到男人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木承转头的一瞬,古七七朝他露出了甜甜的笑颜。
木承立刻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丫头,怎么会在这里遇到?”
古七七蹭了蹭他的掌心,平日里孤高清冷,凡事靠自己的大师姐,此刻就像寻常小女孩遇见兄长一般,忍不住撒娇。
木承看着最疼爱的小师妹清瘦的样子,眼里有一丝内疚:“这阵子,你受苦了。”
古七七本没什么,他这么一说,她那点酸涩竟然有些压不住,鼻尖一酸,眼眶便红了。
木承在宗里本就最疼她,急忙低头看,惊慌的问:“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古七七压下情绪,抬起指尖抹去泪花,复又展露笑颜:“我就是想你了。”
木承松了一口气,说:“你这丫头。”
古七七忽然想起他的奇遇,忍不住问:“师兄你怎么晋升的?”
木承说:“大概是运气好吧,我月余前找到了一颗祛魔丹,再加上机缘已够,便轻易的进阶了。”
古七七万万没想到,嘴巴都因为惊讶张开了。
“祛魔丹?你居然找到了祛魔丹?”
“对,在探索一处遗迹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运气未免太好了些。”木承想了想,“祛魔丹上有丹师的标记,是个‘渊’字。”
古七七失声尖叫起来:“宋季渊炼的?”
木承点头:“应当是他,据说他此生一共也才炼制了两枚,一颗毁了,另一个却被我找到,这不得不说有些巧合。”
古七七的脸色却有些发白。
她在水下洞穴看过记录,宋季渊自己尝试了一颗,还觉得有些臭,寻思是否加些蜜糖,根据他的描述,没人打扰,轻松晋级,应当就是另外一颗祛魔丹。
那就只剩一颗。
如果是这样的话,师兄手上的祛魔丹哪里来的?
她忽然想到墨白。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脑海中渐渐成型。
墨白没有毁掉祛魔丹,而是偷偷藏了起来,随后辗转给了木承师兄?
算算时间,师兄得到祛魔丹的时间也正好在墨白苏醒一月之后。
一切都对的上。
可是。
怎么可能呢?
可是。
为什么呢?
古七七满满的不可置信,满脑子塞满疑问,困惑快要把她折磨的炸掉了。
偷偷藏下祛魔丹,逼她吃下长灵丹,被全修真界指指点点,背负秘契反噬,被师父责罚,还来天玄宗道歉。
为了救心魔入体的师姐差点去了半条命,然后留着藏起来的祛魔丹,故意转给自己的师兄?
这么做为什么?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把长灵丹和祛魔丹都给了天玄宗,自己只带着六成的材料回宗,这一趟不仅血本无归,还要承受师尊的怒火。
据说他在戒律堂跪了有月余。
他究竟发了什么疯?
可若这一切是真的,他其实在帮她啊。
救了她的命,治了她的病,还帮了大师兄。
虽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于情于理,她欠他一个道歉。
前些日子,她还那那样骂他。
古七七又是烦闷又是难受又是憋得慌,咬着红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木承有些慌,急忙问:“怎么了?”
古七七却一咬牙,歉疚的朝师兄摆摆手,说自己有急事,匆匆忙忙的跑了。
木承拦都没拦住,笑着摇摇头,转头继续苦恼的对着发饰。
忽然有些愣,上回送给小师妹的发带,今儿个都没瞧见她用,怕是不喜欢吧?那今天便选个簪子吧。
他终于做出了选择,心情很舒畅。
古七七一溜烟跑过梅花十三桥,在岸边微微喘息的时候,才想起一个问题。
墨白最近似乎并不想跟自己多言。
她方才脑子一热,便想去见他,可这会儿冷静下来,却忽然有些无措。
怎么办?
神识扩散出去,很快便发现墨白正待在云浮酒楼。
那便,先去瞧瞧吧。
如果实在不愿意见她,那不见便不见,她以后若是得了大宝贝,便赔给她。
迈开脚步,古七七很快便出现在了云浮酒楼的楼下。
她看见墨白正懒懒的靠着窗,一只手肘支起来,手背撑着脸颊,宽袖垂下来,闲闲散散,敛了平日那嚣张霸道的锋芒。
这般看来,倒像是一个百无聊赖的贵公子。
对面坐着方辞云,而几个小辈,则嘻嘻哈哈围着另一桌吃东西。
古七七没敢进去。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竟挪不动脚步。
男人浅懒的眼风看腻了月亮,微微倾了脑袋,忽的瞧见门口的一袭白衣。
墨瞳一眯,站了起来。
古七七察觉到他的视线,心脏骤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眼见男人蓦然起身,抬起墨靴,往外走来,她一时想前进,一时又想后退。
那人却敛了所有表情,将将走到厅外,便一个转身,上了二楼。
古七七愣了。
他不想见她。
古七七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转身出了客栈,沿着长街快速的走起来,愈走愈快,愈走愈快,眼圈不争气的红了,这时候再怎么克制也无济于事,眼泪终于蓄满眼眶,涌了出来。
她漫无目的的顺着长街快速行走,脑子里一片嗡鸣。
不知不觉走了好远,但她停下脚步,才发现停在了一处古宅前。
大门紧闭,屋檐下的灯笼也熄着。
门内很安静,像是没有小厮护卫杂役,连主人也不在,只能隐隐听见里面花木摇曳的沙沙声。
这是墨白的宅子。
古七七没想到自己胡乱奔跑,竟走到了这里,她看着门前立着的两个石狮子,心里又难过起来。
她干脆一撩长裙,坐在了台阶上。
月亮越过鳞次栉比的青瓦屋脊,高高的悬在天上。
她越想越难过,眼泪便不住的涌出来,用手背抹了,可新的还是源源不断。
真烦人,怎么抹都抹不干净,她干脆不擦了。
她甚至不太明白自己在伤心什么。
双修就双修,不理就不理,有什么大不了,又为何要强求,明明心里清清楚楚,彼此间也无任何承诺。
可就是难受。
她想起当年写过的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