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妇人本想避开厉澜雪,没想到终究还是让她看见了。踌躇了一会儿便把身旁的孩子交给一个中年男人,低头与男人说了几句才缓缓走过来。
她穿着朴素,未施脂粉,却不显老,反而风韵犹存。开口的第一句话喊的便是“萤萤”二字。
但话说口才不过一瞬便后悔了,宛萤萤的名有“萤萤”二字;厉澜雪的字也是“萤萤”。她脸上乍青乍白,已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厉澜雪。
过了半晌,还是厉澜雪开口:“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妇人愣了愣,心里实在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她才把腰间绣着雪莲花的荷包递给厉澜雪:“我从小没有给你什么东西,这些虽然不是太多……”
“既然从小都没给,如今也不必给了。”厉澜雪淡淡地看着她,想起许多年前,眼前的女人在她阿弟的苦苦哀求下冷漠离去的决然背影。
曾经的恨意经过时间的洗涤,早已剩下“陌路”二字。
她还记得,在女人踢倒阿弟后,她跑去拦住女人,希望她能看在他们是她的亲骨肉份上,留下了陪伴他们。因为无论是她还是阿弟,当年皆是年幼的孩童,并没有自保的能力。
可她的哀求哭泣并没有任何的作用,女人把她推到灌木丛里,背着包袱如摒弃了两袋垃圾,独自一人离开。
眼前的妇人已没有当年的狠厉决然,她脸色苍白低着头,眸子有泪花闪烁,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厉澜雪眸子依然平静无波。
妇人满怀希翼地抬头看着她:“阿雪。”
“自你抛弃我们后,我们便再无干系了。”
妇人的呼吸一滞,眼里的泪流得更加汹涌。
***
云听绿临产就在这几日了,丈夫从安早已体贴地安排了所有事宜。他向来疼惜云听绿,她喊一,他便不会说二。可今日,他终于拿出威严的夫纲来镇住她,挑了挑眉梢:“若是你敢出这个门,日后便不要再进来了。”
云听绿抚摸了一下肚子里的肉球,委屈不已:“我就是想去看看弟弟。”
“你无须担心,非墨与澜雪已经过来了。”
“你不早说,害我白折腾。”云听绿小意温柔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坐到床榻上,斜睨了他一眼:“你刚说什么来着。”十分没有形象地掏了掏耳朵:“你敢再说一遍。”
从安心疼地看着她,恨不得替她怀着大肚子,他刚说过的气话,怎么舍得再说一遍呢。蹲着她膝盖旁,替她揉了揉:“膝盖还酸吗?”
云听绿哼了哼:“算你识相。”
婢女引云长天二人入屋,看着弟弟那张冰脸,云听绿心里的担忧就放下了:“我就说我弟弟洪福齐天,绝不会像摘星道人和文老头一样打一辈子光棍。”
朝厉澜雪招了招手,激动地差点就落下两行清泪:“弟妹啊!我弟弟也是三十的人了,娶你算是老牛吃嫩草。不能再耽搁了,这喜事儿是越快办越好,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能办到的,我云听绿二话不说,什么都替你弄好。”
厉澜雪眨了眨眼眸:“我能摸摸你肚子吗?”
“这是什么事儿!”云听绿拿起厉澜雪的小手放在自己小腹上,笑得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现在你摸了我儿子,可就是我儿子的舅母了,什么都不用说。”
“先给我儿子弄个表弟表妹出来。”
她挥挥手催促云长天道:“你赶紧把你的礼物给弟妹送了啊!”
云长天牵着厉澜雪踏过小桥,迎着冬风,看梅溪小林的朵朵红梅轻轻晃动,闻着花香,心里甚是舒爽。
从梅溪小林跑出一个中年男人。他面相普通,但一对小眼睛却尤其锋利。
云长天与厉澜雪朝他行了一礼:“武管事好!”
武管事双手抱胸,笑眯眯地看了眼厉澜雪:“长天好福气啊!这小姑娘一双眸子格外通透,与十年前说我是雄鹰展翅的厉澜雪是一样的有眼光。”
他点评完厉澜雪,也不等云长天二人接话,便火急火燎地朝前大步迈去。刚行了几步,便用跑的,仿佛在避什么牛鬼蛇神。
云长天与厉澜雪寻梅溪小林又行了几步,便见一陌生女人提着大刀往武管事方向追赶,一边追还一边骂骂咧咧:“死鬼,睡了老娘,休要不认账。”
因冬风越发地大,云雅居里的灵竹唰唰摇晃,纷纷扬扬的竹叶落了满园。一老仆从拿着扫帚刚从屋子出来,惊喜地看在云长天,恭敬行了一礼:“二公子回来了!”
云长天颔首:“钟伯。”
钟伯乃是穹苍天府的老人,云长天出生时还是他在门口守着。
他微抬头看了眼二公子身旁的白衣小姑娘。她生得眉清目秀,委婉动人。身袭祥云纹长袍,头顶梳着卷云发髻,耳鬓贴了两朵小梅花,脚踩祥云纹长靴,看着人的时候,萤萤而动的眼眸如有萤火闪过。
“这位定是少夫人了。大小姐可是交代了,若是我们看见少夫人通通都得规规矩矩的,若是不规矩,直接乱棍打死。”
因云家人待他们家仆极好,他不免笑说了几句。
见厉澜雪笑得一脸讨喜,觉得不管怎么着也得给她提个醒。把扫帚藏于身后警惕地看了眼身后的屋子大门,轻声道:“有人在里面等着少夫人。”
他虽是穹苍天府的老人,可也不过是一介奴仆,上头的人让自己如何干,他便得如何干。
话说完,便觉得自己说得实在是太多了,匆忙告退后,奔出了院子连头也不敢回,显然是怕得罪屋里的人。
话本子常说丑媳妇也需见家翁。听闻过不少关于云尊的传说,厉澜雪却从未见过其人。这头一回见便是以他儿媳妇的身份去见,她摸了摸自己不算丑的脸颊,莫名有些紧张:“万一屋里的人不喜欢我可如何是好?”
云长天眼眸含上笑意,道了句:“无妨。”
他的话说得倒是轻巧,可厉澜雪还是十分担心:“真的无妨?”
云长天一手牵着她,另一手推开门。正经端正在主位的老头子轻瞥了眼厉澜雪,又看了眼爱徒,眼里有道不尽的喜意:“长天回来了。”
云长天与厉澜雪同文老头行了个大礼:“拜见老师。”
厉澜雪恭敬地行完礼后,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十年不见,文老头的胡子和头发依然是灰白灰白的,脸上的冰渣子却更加多了,尤其是看着她的时候。那脸如被冰冻住了,寒气嗖嗖地往外冒。
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见家长呢!幸好在此等候的不是云尊。
文老头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哼了哼:“我猜你心中所想的定是,幸好此刻在你眼前的并非是云尊。”
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厉澜雪也不废话:“正是。”
文老头见她依然如十年前的没有礼貌和讨人厌,压下心底的不满,从容道:“幸好云尊今日不在家,不然以你这番作态,定会被他赶出穹苍天府。”大手一挥,一本清规训诫落到厉澜雪手里。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在云尊归来之前,你把这清规训诫好好地抄写抄写,记牢这些规矩,省得让云尊他老人家看了笑话。”
从不期望很快见到云尊的心理忽然变成很期待见到云尊。厉澜雪一脸苦瓜面问:“敢问云尊大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见到这丫头满脸愁容的样子,文老头一扫抑郁的心情,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数月。”
厉澜雪:“……”
因文老头的故意针对,厉澜雪还未嫁人前便多了一项大事要做。
且这大事还不能随便做,或者不去做。
为此她愁得揪掉了自己几根青丝。
藏书阁的布置一如既往,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厉澜雪挑了曾经坐过的临窗位置,摩擦曾裂成一块块的桌案。
她斜倪了眼身旁的云小白脸:“好哥哥,您能不能通融些!”
回想起十年前那段让她痛不欲生的抄书之旅,心里便不禁一阵哆嗦。
云长天合上面前的书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桌案,只道了一个字:“抄。”
“嗷~”
厉澜雪趴着桌案上,只觉得生无可恋,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啊。
那厢的云听绿又被丈夫困在院子里,日日除了吃就是睡。她开始怀疑,怀孕后成猪的不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脑袋,哀怨了一会儿,又用水汪汪的眼眸盯着丈夫。
从安放下手里的书籍,有些无奈:“让你静心一会儿就这么难吗?”
云听绿泪汪汪:“好难好难好难。”
若是孕妇心情不能好,胎儿难免会受到影响。从安不想因保护她而让他们母子有丝毫损伤,便让她出气放风。云听绿喜得多看了两页书再走。
第110章 仙门典范2
她出了自个儿的院子便到弟弟的云雅居去,打算看看她那个不让人省心的笨弟弟到底拿下了厉澜雪没有,若是她如此相助还未拿下,她可没法儿安心生孩子。
从安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觉得自个儿的媳妇挺着了大肚子,真是不让他省心,他少看一刻钟都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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