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沈甫亭出了屋,客栈里头没有别的客人,整个都被他包下来了,这一看就是只打算住一段日子便离开,图个方便省事。
毕竟若是真有兴趣留久些,那必然会和锦瑟一样安置一间院子住下。
锦瑟心中琢磨,跟着他一道去了后院,过了垂花门,停在了马厩前,里头立着一匹马,一脸沮丧,看见了锦瑟,蹄子微微往后退,似乎有些怕。
锦瑟停下脚步,看向沈甫亭,“沈公子这是何意?”
沈甫亭走到玄机身旁,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以示安抚,“锦瑟姑娘可还识得玄机?”
锦瑟看了眼的马儿,自然是不记得的,于她来说,马除了色儿不同,其他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沈甫亭倒也不指望她记得,抬眼看来,话间全是公事公办,“锦瑟姑娘拔过它的毛,如今这一块已经长不出来了,我认为你应该负责。”
锦瑟向前一步,一眼便看见了他指的位置,果然光秃秃的。
玄机见她靠近,整匹马都僵住了,睁着大眼儿不敢乱看,不敢乱动,仿佛一匹木头马,如当初被拔秃了一样。
锦瑟这才隐约想起,那一次好像就是为了激怒沈甫亭的情绪,才拔了这马儿的毛,却不想这匹马如同木头一般,不叫也不嚷。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他这个时候来提,未免也太迟了些罢?
锦瑟看着沈甫亭,神情探究,“你的意思是,你这些日子是因为我弄秃了你的马才来寻我?”
“不然呢?”沈甫亭缓步走近,低头看向她,“难不成你想到别处去了?”
锦瑟被点了个正中,他这样的做派任哪个女子都会误会,不想歪了才奇怪。
他如今拿马说事,这就和那避雨拿伞一样,明明白白就是个借口,那里头的用意可太多了,他不说明,锦瑟也没法确认。
锦瑟瞥了一眼马,话间轻飘,“难道你一个帝仙都没有办法治好一匹马的毛发吗?”
“这就要问你了,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会让我无计可施,只能回头来寻你。”他话在唇齿间微微一绕,再吐出时轻缓勾人,暧昧不清。
好像这一切都是她故意使计让他来寻她的。
锦瑟眼眸微转,可不接茬,“我毛也拔了,马也秃了,不知沈公子要我如何负责?”
沈甫亭伸手摸着玄机的脖子,“我希望锦瑟姑娘能将其复原,玄机因为秃了,这些时日精神抑郁什么也不做,耽误了不少事,这个中损失还希望锦瑟姑娘能够补偿。”
玄机大眼儿忍不住瞅向自家主人,这明显就是冤枉仙马,它确实心情不好,可还是勤勤恳恳做事的,每一次出勤都没缺过呢!
更何况,它也不敢,若真有这般矫情的胆子,沈甫亭早就换了它,怎会留它?
锦瑟可不会答应,她惯来是个被人伺候的,哪有反过来伺候马的道理?
“复原恐怕是无法了,你要什么就直说罢,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欠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赔给你。”锦瑟无所谓道。
沈甫亭闻言一笑,“锦瑟姑娘这么没有诚心,赔罪之礼,难道不应该是你自己想吗?”
锦瑟被他的笑晃了眼,心中越发难耐,开口试探,“我又不是沈公子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想要什么?”
沈甫亭八风不动打了回来,微微俯身靠近她,浅声慢语,“你知道的,我相信你一定早就想到了。”
锦瑟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檀香,这若有似无的引诱实在太挠心。
她暗暗压制,自然不能落了下风,他不说,她就不问!
锦瑟眼尾微微一挑,轻轻睨了他一眼,“那可能要让沈公子失望了,我想不到。”
沈甫亭不以为然,复而直起身,“那就一件件想,想到我满意为止,若是中了我喜欢的,我会满足你想要的。”
“好,那你就慢慢等罢。”她暗自磨牙,嘴上答应,心里却是打着让他空等的坏主意,笑盈盈瞥了他的玉面一眼,便慢悠悠往外走去。
身后的沈甫亭看着她离去,眼含淡笑,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不说明,如同捕猎的猛兽在捕猎之时享受着其中的趣意,明明可以一口就吃掉却偏要逗弄一番,让猎物心甘情愿的送到他嘴边。
锦瑟回去后,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什么就凭本事来拿,谁厉害,东西就是谁的,这从来都是王道……
她手间微转,一颗珠子在她手中泛着流光出现,阳光的照射下极为耀眼。
锦瑟看着这个珠子,越发笑起,像个天真的小姑娘,可笑意却掩不住眼底的森然。
锦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沈甫亭翌日便登了门。
锦瑟一开门见是他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当即推搪,“沈公子怎么来了,我可没有想好要送你什么?”
“没关系,你要想多久都可以,我可以等。”他说着越过她进了院子,如同一个债主上门讨债,“锦瑟姑娘还请不要介意,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你跑了,我也不知要去何处寻你。”
锦瑟可是无所谓,他要等便让他等着,反正她也乐得欣赏美男,沈甫亭长的秀色可餐,坐在身旁时不时看一眼,也能让她心生欢喜。
却不想沈甫亭此后的每日都会过来,这院子是他自己的一般,出入自由,一点不和锦瑟客气。
锦瑟见他一直不出手,也没有开口讨要恶灵,终是比不过玩具在眼前晃着的难耐和挠心。
她猛地在摇椅上坐起身,看向端正坐在一旁石桌处理公文的沈甫亭。
他显然很忙,几乎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可偏偏就有时间和她耗在这匹马上,鬼才相信真的只是为了匹马!
锦瑟扔下了手中的团扇,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究竟想要什么,不如说个明白,我们也好商量,不是吗?”
沈甫亭放下手中的折子,抬首看来,却没有因为俯视于她而压了半分气势,反倒有种蓄势待发的危险性。
他眉眼慢慢染上些许笑意,话间轻缓,“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了。”
第50章
“不知沈公子究竟想要什么?”锦瑟面上虽然笑意未减,全身却已经开始戒备,随时准备大战一场。
“你我的名字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吗?”沈甫亭看着她笑言,比起她的戒备,他显然闲适自在得多。
锦瑟闻言一顿。
沈甫亭站起身走来,视线落在她面上片刻,话间一转,“我不信你看不出我的来意,还是说……”他忽而靠近,“锦瑟姑娘在吊我的胃口?”
锦瑟没有想到他竟是这个意思,心中尚存疑惑,“你的意思是,要和我谈情说爱吗?”
沈甫亭微微直起身,平静道:“我们可以试一试,就像你和陶公子一样。”
这话可不像是男子对心仪的姑娘会说的话,这个时候提陶铈不合适也徒增尴尬,可他偏偏提了,委婉而又明白的表达了他的意思,不会太过直白,引的锦瑟难堪。
她和陶铈是什么关系?
在她看来是主人和玩具的关系,玩得得趣,便一直把玩,玩腻了便丢到一旁,男欢女爱亦然是这个道理。
与锦瑟来说这是很省事的做法,闻言倒也心知肚明,她和沈甫亭这段关系显然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的关系,而结局必然是分离。
这般结果,任是谁都不会答应,和一个没有结果的人谈情说爱,徒劳无力又伤神,又何必开始?
可惜他们不是,仙的年岁长,妖的岁月久,对于他们来说,感情显然也是可以尝试操控的东西。
“可以。”如今他一开口,锦瑟自然没有不应的打算,早些将玩具弄到手,免得过了新鲜劲头失了趣。
沈甫亭见她默然不语,本还再说明诚意,却不想她轻易便答应了,不由看着她玩味一笑。
锦瑟见状心中颇有些许懊恼,他先前的手段使的太好,刻意存了引诱之心,勾得她挠心难挨,以最快的速度让这段关系迅速达成,否则以她的性子,不为难拿捏一番才是奇怪。
如今这般轻巧就答应了,委实便宜了他,果然是万恶仙者头目,惯会使手段的剥削阶级。
院子里一片寂静,唯有偶尔落在枝桠上的鸟儿轻啼,叫声悦耳非常。
二人一两句话确认了关系,反倒比之前暧昧不明还别扭,生疏至极,以至于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静默了半响,到底是沈甫亭先开口,“我先将公事处理完,再带你出去逛逛。”
这般一安排,二人都有了行动,沈甫亭回到石案前继续批折子,而锦瑟则坐回了摇椅,拿着团扇漫不经心的摇着。
二人各归各位,好像和刚头没有什么区别,却又完全不一样。
先前锦瑟只当他是幅画,没事看几眼,毫无肆无忌惮的欣赏审视,可现下却不一样了,这般和他坐在院子里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沈甫亭竟是来寻她谈情说爱的,这个答案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多少让她有些惊讶,她原本可是做足了要等好久才能弄到的玩具,如今却自动送上门来,格外让她兴奋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