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映生说:“是啊。”
钱大爷又问:“连养老保险都没有?”
孟映生说:“没有。”
“那这一行不行啊。”钱大爷颇为感慨,看过去的目光充满了同情,“意外保险呢?”
孟映生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掐眉心,看来功课还是做的不够多。
三叶洗好换孟映生。
钱大爷不心疼自己那点电,他在三叶面前分外的慈祥,拿出蜜枣给她吃,还让她多吃两块。
三叶吃着蜜枣,声音模糊的说:“爷爷,雨,停了。”
“是停了,就是雷阵雨,一阵一阵的,长不了。”钱大爷说,“你跟你师傅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去了?”
三叶说有事情。
钱大爷关心的问:“身体吃不吃得消啊?”
三叶说可以。
钱大爷慈爱的望着女孩,叹了一口气:“爷爷原来是有孙女的。”
三叶停下吃蜜枣的动作抬起头。
钱大爷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擦擦眼睛:“一岁多的时候没了,不然她也得……”
他比划着:“有这么高。”
三叶没问是怎么没的,她只是安静的听着。
钱大爷唠叨起来,前一刻说过的话,下一刻会重复,一个事反反复复的说,三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一直在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全都是定好了的。
钱大爷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自己的孙子:“越山那孩子懂事,心里什么都明白,他把自己弄的张牙舞爪,是不想我们爷俩被人欺负。”
三叶微微一愣。
“他爸不是个东西,在国外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不回来了。”钱大爷冷哼,“我不找就不给电话,生活费都不打,压根忘了自己还有个亲爹跟亲儿子,做人忘本,我这个当老子的都没脸见老祖宗!”
三叶拍拍老人的后背,帮他顺顺气。
钱大爷缓了缓说:“小三叶,越山还小,路没铺开,将来什么样还不知道,要是,要是他出息了,你跟他好了,爷爷我去了地底下都能乐呵。”
不等三叶表态,他就说:“如果就是不喜欢,那做对能在关键时候搭把手的兄妹也是好的,爷爷知道你是好孩子,没有坏心眼,有你看着他,爷爷放心。”
三叶心头一跳:“爷爷,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钱大爷说,“人一老,心里就是装的再多,也做了什么,老了啊,做不动了,要做什么就得趁着年轻的时候做,老了只有后悔的时候。”
三叶心里生出几分感触。
淋了场雨,三叶感冒了,嗓子疼,还时不时的流鼻涕,她把鼻子捏的发红,看起来惨兮兮的。
孟映生拿走她手里的拖把:“都感冒了还拖什么地,上楼躺着去。”
三叶摇头。
孟映生看到她左边眼睛那里有根睫毛,不知道什么时候揉下来的,就下意识把手伸过去,想给她弄掉。
三叶后退几步捂住嘴巴。
孟映生对她的反应感到不解:“你干嘛呢?”
三叶的声音从手心里传出来:“会传,传染给,给你。”
孟映生不禁失笑:“不会。”
但三叶还是跟师傅拉开了距离,因为感冒很不好受。
.
快十一点那会,三叶在房里摸摸师傅给的桃木剑,拿软布一寸寸的细心擦拭,楼下突然传来巨大声响,吓的她赶紧放下桃木剑下楼。
厨房里像是被人||入||侵|过,灶台上有切成大块的土豆,地上也有,到处都是水渍,油还洒了,乱七八糟。
三叶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平底锅,眼睛瞟向罪魁祸首——她的师傅。
孟映生可以确定,他从小徒弟的眼里看到了嫌弃。
“道观里有烧饭的,师傅只管修道。”
“噢。”
“所以师傅刚才是人生第一次下厨。”
“噢。”
就噢?别的呢?不能给个台阶让师傅下来?孟映生看小徒弟没有那个意思,只能自己找台阶,他面上淡定的说:“新手上路,难免手忙脚乱,能理解?”
三叶抿嘴憋笑,认真的说:“能。”
孟映生捡起平底锅放到灶台上,完了又去捡土豆,脚踩到什么,他凑头一看,是半根葱。
三叶看不下去:“你,你出去,我来弄,弄饭。”
孟映生正想再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被徒弟推到了外面,紧跟着厨房的门就关上了。
“……”
孟映生真实演绎了一把什么叫初衷是好的,结果却惨不忍睹。
午饭还是三叶烧的,她感冒没胃口,还是烧了几个菜和一个汤,没有随便应付。
孟映生问她有没有发烧。
三叶在走神,额头上有微凉的触||感,伴随着温和的声音:“低烧。”
她用手捂住脸,低烧吗?那为什么她的脸这么烫……
下午孟映生打着坐,手机响了,楚白打来的,说在他家门口,他说:“三叶在。”
“门是开着的,我不好进去。”楚白说,“我让三叶把你屋里的八卦镜拿下来,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玩意儿,她不敢,那我只能找你了。”
孟映生起身开窗往下看,发现楚白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个女鬼。
第25章
当楚白说自己遇到真爱的时候, 孟映生觉得他的脑子被驴踢了。
“你是个驱鬼师。”
楚白拨了拨手上的黑链子, 原来绑了一颗黑色珠子, 前段时间加了一颗, 他现在是二级驱鬼师:“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
孟映生嗤笑:“我还以为你忘了。”
换做平时的楚白, 已经杠上去了, 这会的他没有, 眼神灼热的望着不远处的女人:“老孟, 跟你说实话, 我阅女无数, 从来没见过她那样让我一眼就心动的, 真的就一眼。”
“当时我在西平驱一个吊死鬼, 发现山林里有鬼气就过去了一下, 看到她的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就蹦出课文上的那两句话,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楚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自言自语的说:“她转过头看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出窍了, 你能听得懂我的意思吗老孟?虽然我知道你没长情根, 但我觉得你是能理解的, 你试着理解一下。”
孟映生无法理解:“她是鬼。”
“鬼怎么了?”楚白扯扯嘴皮子,“爱情无界线。”
孟映生淡淡的说:“你走阳路, 她走阴路, 走不到一块去。”
楚白:“我可以走阴路啊, 完全没有问题。”
走阴路?损阳寿?疯了,孟映生摇摇头:“你自个慢慢美吧,我打坐去了。”
“打什么坐啊,这又不是在道观里。”楚白一把握住孟映生的手,“老孟,她很可怜。”
孟映生嫌恶心的将手拿开:“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楚白又去握他的手,语气很是诚恳,看不出平时的桀骜不驯,就连眉眼间的妖冶之气都消散了很多,整个就是一为情所困的傻逼:“听我把话说完,等你听了她的故事,我保证你会跟我一样感动。”
要不是孟映生确定楚白没有中邪,他真的会丢驱邪符。
接下来孟映生从楚白的口中得知了有关那个女鬼的身世,附带一个开头唯美,结局悲凉的爱情故事。
女鬼叫如意,生在一百多年前的皇朝,家里除了她,还有个哥哥,父母开了个包子铺,一家四口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她五岁的时候,镇上遭到了一次土匪的围攻,父母都死了,就剩下她跟哥哥。
兄妹俩去投奔了远在琅原做生意的舅舅。
舅舅家里是舅妈当家,对外来的两个小孩不好,如意跟她哥哥没少挨打。
有一年春天,如意的哥哥感染风寒,舅舅人在外地,舅妈不管,结果她哥哥活活的病死了。
哥哥死之前告诉如意,让她走,走了还有一线希望,待在舅舅家里是没有希望的。
如意听了哥哥的话,从舅舅家跑了出去,没人找她。
那时候如意七岁,她看到有户人家正在招收丫鬟,就去排队报了名。
日子平静了没几年,那户人家的太太看上了如意,让她给少爷做个通房丫头,那少爷有病,是在烟花之地染的。
如意年纪小,听的多,她知道太太是为了让自己儿子舒服,送丫鬟去送死,所以她偷偷在身上藏了一个锥子。
那晚如意用锥子扎了少爷,她手劲小,没把人扎死,惊动了府里上下。
如意被打的奄奄一息后卖到了万春楼里面。
过了两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如意遇到了她命里的贵人,魏家的二公子魏戈。
魏戈来谈生意的,被几个友人拉去了万春楼,说要让他开开眼界,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绝色倾城。
作为万春楼力捧的花魁,如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她在高呼声里盛装登场,弹了一曲,引来满堂喝彩,包括魏戈。
那天之后,魏戈在琅原住下了,几乎每天都会去万春楼,捧如意的场,他不做别的,就是坐在椅子上阖着眼皮听她抚琴,在她的琴声里睡上一会。
久而久之,两个人被彼此吸引,他们相爱了。
同一年的寒冬,如意被魏戈赎出万春楼,带回了昌西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