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邓辽陪笑道:“是是,那叶刺的生死不是关键,但陛下,对于那青凡修月之子魔梓焰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他自幼体内就封印有汲魄和灵生玉,如今恐怕又多了一把施辰剑,三件上古神器均为一人所用,后患无穷啊!
媛姬闻言眼神犀利起来,走近了邓辽,停在他身边,侧身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仙冥究竟是何时神不知鬼不觉从天神那里获得了什么施辰剑,祥适目的何在?莫不是要找我媛姬报仇吧?”
邓辽脸色刷地一变,惊慌地答道:“非也非也,此剑乃不久前骤现太后寝宫,绝非我仙冥主动求之。”
媛姬直回了身子,轻哼一声道:“你是说祥寂的寝宫么?怎么那么刚刚好就出现在她的寝宫?怎么不出现在本座的寝宫?”
“陛下有所不知,那施辰剑与汲魄本为一体,汲魄乃是与施辰剑剑柄的相连水晶,二者是相生之物啊!”邓辽弓着身子。
媛姬仰头一笑,“真有意思,御史大人的意思是,万万年前天神给各界分派神器之时粗心大意,光给了你仙冥一个装饰物,把最主要的宝剑落在了家中,前不久刚好想起才又给你们送了来么?”
“这……”邓辽刚想反驳,但是却一时词穷,毕竟媛姬刚才说的,不是绝无可能,这要如何否认?况且施辰剑的出现一直就是未解之谜,邓辽虽说心生疑虑却也无从质问太后。
不料此时一旁一直沉默的启啸突然开了口,语气斩钉截铁:“是的。”
景蔚闻言心神微怔,启啸这老头儿还真天不怕地不怕,公然肯定女王的说法,指明是天神万万年前犯的糊涂,分宝贝的时候分漏了,估计这么肆无忌惮骂天神的全天下就他启啸一个了,也不知那天神此时此刻能不能听到,若是能,必然饶不了他,若现在天神骤现,一个天雷把这老头儿劈死,倒也省得自己亲自动手了,景蔚这么想着。
媛姬冷冷地撇了一眼启啸,“元帅还真是天神肚子里的蛔虫呢。”
“这就可以解释为何我仙冥汲魄的威力不如您手中的麒麟王仗了。”启啸面色严肃,此时他转身,眼神直直对上了媛姬。
此言如同冰雪刀尖,扎在了媛姬心里。启啸的这句话,无疑是在挑明两千年前媛姬与祥适之间的那场大战,媛姬之所以得胜,是因其手中的麒麟王仗强过汲魄,而非自身的灵力修为。
媛姬正要动怒,只听邓辽解释道:“陛下啊,臣忘了说,当时与那施辰剑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张十二字字条,这字条上可清清楚楚的写着:施辰剑,克浮晶,汲魄兽,亡玄鸳。想必就是天神下旨,让我们除了魔梓焰的意思。”
“好了,御史大人。”媛姬不耐烦地打断了邓辽的话,转身边慢慢走回王座,边轻蔑地道:“总而言之你们就是想让我天山出兵杀了魔梓焰,让你们国宝归位,是么?”
媛姬说到这里,已经走到了王座跟前,一个转身,优雅地坐了下来。
邓辽笑道:“仙冥与天山两国联手,定能将那魔梓焰拿下。”
“呵呵,联手?你是说两国联合出兵么?”媛姬语气恢复了些许悠然与飘渺。
“正是正是。”邓辽连道。
“可是御史,你们仙冥,还有兵么?”媛姬眸光微厉。
“精兵三万。”启啸庄重道。
媛姬大笑一声,“三万……元帅你在跟本座开玩笑么?你们还真残忍,听闻原先的百万雄军在那小皇子面前灰飞烟灭也不过就是一瞬之间,现在是觉得死得不够多,不够彻底,要将剩下的残兵剩将的魂魄一起送去是么?”
启啸闻言,那张爬满细纹的脸依旧跟冻过的一样,一丝表情都没有。
邓辽上前一步道:“并非陛下所想,我等只是希望……”
“只是希望尔等就算灭了国,也要我天山全数将士陪葬!对吧!”媛姬突然间放大了音量,语气似剑。
启啸微微上前一步,神色平稳:“女王可是有为难之处?”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那你先问问自己,你当时亲手杀了自己王家九十八口,坐上了仙冥首帅之时,可有为难之处?”
媛姬此话一出,圣宫之中众人皆惊,可能唯一还能保持从容淡定的,只有卫曦和信彤。
因为卫曦年岁太长,启啸的往事他自是有所耳闻,而信彤因拥有墨嫡所有的记忆,也是心知肚明。
启啸这个名字,叶刺原本会觉得奇特,也是有缘由的,因为那“启”字,自然不像是姓。
是的,启啸原本姓王,全名王启啸,长安全州省文桥人,文桥历史悠久,地灵人杰川秀美,物华天宝五谷丰,鼎鼎有名的道仙阁正是坐落于文桥清阳山上。
文桥因属三河枢纽,商贸繁荣,富商云集,其中最兴盛的家族乃启啸所在的王氏家族。
王氏家族家业庞大,拥有丝绸、瓷器、珠宝、金银饰品的数十间作坊,每天文桥口岸装运的货船八成以上均为王氏制品;不仅如此,王氏家族还经营着不少大小规模的酒楼、当铺、赌场、窑子等,可谓日进斗金,腰缠万贯。
作为家族第六代长子,启啸锦衣玉食,走在街上每当别人问他名字,他都很自豪地说:“我姓王,我叫王启啸。”
但上述提及的瓷器珠宝、当铺窑子,绝非王氏家族最赚钱的生意。
年幼的启啸,也以为自己的家族是因本分为商而发家致富的。毕竟在长安,就算是经营赌场和青楼,也都非违法之事。
这个少年对于王氏的所有崇拜感、信任感、自豪感,就从他十六岁那年起开始丧失,直至最后的最后,荡然无存。
启啸十六岁那年,父亲让他开始学着经手家族中最轻松,同时也是最赚钱的生意——官利代。
在长安,有一个众人心知肚明的规则,为官若是考不上,则需买。
世家子弟自然有钱买,但这很多非世家子弟因家中贫寒,十年寒窗终无果,则不得已来问王氏借。
这桩生意因风险极高故王氏要求的利息自然不低,买中官职的官员通过正常的俸禄很难连本带利的还清,他们就不得不泯着良心,贪污受贿,变相搜刮老百姓,赚取暴利,还清利息。
这其中尝到权力甜头的很多官员,心越来越大,就跟王氏借更多的钱,买更大的官,贪污更多的不义之财,获取更高的权力。
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就是王氏家族经营了几代的官利代。
因王氏家族不乏经商奇才,以至于到启啸祖父这辈,已经把这本见不得光的地下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最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链条,从地方知县到朝廷正二品官员,都曾是他们的客人,很多还是常客、熟客,然后就是客拉客,你买完来介绍你家侄子买,这无疑让王氏家族赚得是盆满钵满,而与此同时,文武百官中盛权在握的很多人,也都被王氏一直拽着买官的把柄。
所以在文桥甚至于整个长安,无论官场还是商场,王氏可谓富可敌国,如鱼得水,一手遮天;家族势力之强大,足以让当地的老百姓,不能够随随便便姓王。
但如果你单纯认为,王氏家族家业庞大到如此份上,还仅仅限于上述这些赚钱途径,那就太小瞧这第一望族了。
被父亲经常带去赴宴应酬,认识很多达官显贵的启啸,那个还年仅十六岁的启啸,最初还没有办法彻底理解自己借钱给他们,与他们经常来还钱的背后,隐藏着怎样肮脏的事实。
那些剥削百姓、执法不公、官官相互、沆瀣一气的事情也自然不会让启啸明着看到,毕竟从他们借钱买官,到真正欺压百姓,还需要个过程。
但启啸十八岁那年,父亲带他做的事情,却让还是少年的、心灵洁净的启啸彻底寒了心。
那年,启啸记得父亲带他去了家族后山的一处地下酒窖,名义上是酒窖,等启啸下去一看,竟有两层。
这第一底层是酒、第二层暗门一开,让启啸瞠目结舌,因为他看到的不是酒坛子,而是军火。
那军火究竟有多少呢?
启啸记得第二日父亲派来的马车足足两百多辆,还都是四马八轮的货运马车。
启啸问父亲这马车是要拉向哪里,父亲回答说是拉去东陵城皇家铁骑。众人皆知皇家铁骑乃长安全州正统部队,负责长安以南的边境安防。
“爹爹,是边境有战争了么?是有外族入侵了么?”启啸问道,眸色有些焦急。
“哦呵呵,儿啊,是有外族,但不是战争,你知道南境之国很贫穷吧?”
启啸点了点头。
启啸的父亲笑眯眯地继续道:“儿啊!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些刁民饿着肚子,可是饿得眼都绿了,稍微施舍那么一点点恩惠,就什么都愿意做!爹呢,定期给他们些银子,让他们抢掠周边的村庄,今天抢一点明天抢一点,抢完就躲回山里,这时候当地的百姓就会频繁报案,衙县人手不够,抓也抓不过来,就会跟上级请求动用军队。”
启啸闻言大惊,“所以爹爹,咱们这些火药都是卖给皇家铁骑的?”
“哈哈,正是正是!要说那些个刁民抢完就会躲回大山里,根本无从找起,皇家铁骑那些正统军哪有闲工夫跟他们这类土匪耗啊,那最省力的方式,就是直接炸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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