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儿?
谁能有这般的好福气,竟然能被眼光一向挑剔的王院长给看中收为弟子, 细心看护?
可真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如果他的孩子还在人世, 这会儿也该读书识字了罢?
想到这里,宋知州眼底闪过一抹怅然之色, 隐含悲痛。
那可是他和夫人唯一的儿子啊,闺女挽云以后出嫁了,也没能有个兄弟可以相互帮衬了,这让他们为人父母的如何放心得下?哎。
一听院长亲自开口询问苏苏他们几个小崽子的消息,张星移扯了扯嘴角, 顿时觉得自己怕是失宠了,伸手指了指花园的方向。
“都在呢,玩疯了都。对了,您老二位准备在苏州城里待多久啊,小的过两日也好选个好时辰请你们几位到云来酒楼搓一顿,喝喝酒,叙叙旧,聊表心意啊不是?”
王院长背着手,抬了抬眼,看到张星移这个大崽子嘴里抹了油似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话你可得问老刘了。”
张星移乖巧的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刘老。
“刘老,您可是进城有要事?”
刘老笑了笑,点头,开口解释。
“也是碰巧了,老夫在苏州城里的一位亲戚,也就是我表哥吴大夫,他前些日子给小宋(宋知州)的表妹诊脉治病之时,不小心遇上了难题,束手无策,几经思量便修书一封请了老夫亲自进城一趟,也好出手相帮哪。”
张星移闻言,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随即扭头看向了宋知州,一脸的疑惑之色。
“原来如此!诶,不过,我在京城之时便听说宋大人身边就只有宋夫人一位女眷,什么时候宋大人也起了那些三妻四妾的心思,纳了一位表妹进门啊?”
宋知州一听这话,顿时尴尬了,连连摆手,解释出声。
“哎呦,天大的误会......大兄弟,你可误会了,那位女眷只是我的表妹,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她夫君在外边儿偷养了外室,还有了外室子,她一气之下,便带着自己的儿子桂哥儿跑来宋府,投靠到我府上,可我毕竟是外男,为了避免闲言碎语,我和夫人商量着几日后便派人将她护送回去,谁知她突得重疾,毁了容貌,此后闭门不出,也就拖到了今日,还请来了刘老亲自出马,真真是一团乱麻,愁人的紧。”
张星移扯了扯嘴角,脸上满是同情之色。
“额,贵府事儿真多,你也太不容易了......”
宋知州愁眉苦脸,深有同感。
“是啊,可不容易。”
顿了顿,宋知州不知想到了什么,目露期盼的盯着刘老,连声询问:“对了,刘老,你今日为表妹诊脉,可看出什么了?她的病可还有得治?”
表妹一直赖在府里也不是个事儿,他毕竟也是有家室的男人,真得避嫌。
更何况,表妹待嫁闺中之时对他胡搅蛮缠更意图说服自家母亲想嫁给他为妾的那些日子,可真真是一场噩梦,更是一笔糊涂账。
对方好不容易想通了嫁人了,他可得避着点儿,以免惹得一身腥,若是有了误会,到时候便是有十张八张嘴,估计也是说不清了。
刘老摸了摸胡子,看着宋知州,眼中意味不明。
“自然有得治,老夫已经为之开了药方,连服七日便可痊愈......”
话还没说完,宋知州便微微松了一口气,庆幸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
刘老扯了扯嘴角,盯着对方,将未说完的话继续补上。
“老夫还没说完呢,小宋啊,你可知,你表妹并非生病而是中了毒么?”
什么?中毒?
宋知州顿时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表妹何时中的毒,又为何会在我府中中毒?如此这般,岂不是说若有人想要下毒谋害我府中之人,会是轻而易举的?那究竟是谁,竟然下此毒手?”
话音一落,宋知州、王院长、张星移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刘老身上,因为,只有他才能给出答案。
曾经的刘御医,那医术可不是说假的。
面对三道火热的目光,刘老淡定的捋了捋胡须,继续道:“小宋啊,你表妹是中了一种修容花的毒了,此花生长于南疆,只有四片花瓣,无叶,花瓣呈浅粉色,色艳味香,若是制成香包挂于身侧,可解夜不能寐头痛之疾,可若晒干碾压成粉末状吞服下,便会不经意间中毒,毁人容貌,旁人轻易察觉不得,也为此难住了我表哥吴大夫,令之束手无策。老夫如此一讲,你可听明白?”
宋知州一听这话,猛地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刘老,半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此毒花出自南疆,我府上之人并未买过修容花,倒是表妹的二哥与南疆诸位商人一直有生意往来,像这等毒花,他若想弄到一些,倒也容易。如此看来,修容花只能是表妹自己带进府来......”
此刻,宋知州由不得自己不怀疑,此事,根本就是表妹她自导自演。
至于目的是什么,他已不想深究。
垂下眼眸,宋知州心里暗自琢磨着,得赶紧将表妹送走才是,时间久了,还不定再出什么妖蛾子。
“多谢刘老如实告知,我等心里有数了。”
刘老手里捻着须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女人多了就是麻烦,有时候知道的越少,才活的越安全。
“大人,花园那边儿出事儿了!”
此时,一个丫鬟急匆匆的上前敲门,连声禀告。
宋知州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头,呵斥道:“大呼小叫什么,出了何事?”
“有人落水了!”那小丫鬟怯怯的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张星移,这才摸了摸额间的细汗,赶紧解释。
“是这样儿的,张公子带来的那几个孩子中的一个无缘无故将我家小姐的儿子桂哥儿给撞进荷花池里了,小姐她现在正闹呢,宋夫人和挽云大小姐听到消息已经赶过去处理了。”
张星移猛地抬起眼眸,死死的盯住那传话的小丫鬟,面色很是不善。
“事实如何,尚且并未盖棺定论,你休要胡言乱语,败坏我们家小崽子的名声,说不准,错的是你家的小公子,老子可不是吃素的,有些话,你最好给我想清楚再说。”
冷哼一声儿,张星移瞥了那丫鬟一眼,继续警告。
“你最祈祷我家的崽子没出事儿,否则,哼哼......”
护短,就是那么任性。
不服,单挑啊;搞事儿才是他的本性。
小丫鬟瑟缩了下,求救似的看向宋知州,可怜巴巴的。
“大人,你可得为我们家小姐做主哇,她就这一个儿子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小姐她可怎么办呀。”
这话王院长都不乐意听,扯了扯嘴角,面色沉沉,眸底怒气翻涌。
此刻受了欺负的指不定是他三个徒儿中的哪一个呢?无论是哪一个受了委屈,他为人师表的,都心疼的紧,这丫鬟太放肆了。
“废话那么多干啥,前面带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老夫的弟子闯了祸,老夫自然会关了门教训,还轮不到一个外人跑来指手画脚的;哼,若是旁人的错,那做人可不能太无耻,你这小丫鬟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的带路!”
什么?
那闯祸的孩子是宋大人贵客的弟子?
那岂不是说,那孩子靠山不小了,还不止一个靠山?
小丫鬟惊呆了,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唯恐祸从口出,惹祸上身。
这次,怕是踢上铁板了。
宋知州仿佛没有看见小丫鬟求救的目光,微微侧脸,看着王院长,歉意的笑了笑。
“院长切莫生气,咱们且去看个究竟,谁是谁非,自然明白。”
说完,宋知州冷冷的看了小丫鬟一眼。
对方一个哆嗦,赶紧低下头,恭敬的转身离开。
“是,请随奴婢前往。”
抬了抬脚,小丫鬟前面带路,心里哆哆嗦嗦的只想着自保了,暗自祈祷着自家小姐可不要太过分,否则,就真不好收场了。
毕竟是桂哥儿先挑衅的别人,整一个小霸王;别人是不清楚,她当时就站在不远处,看得真真儿的。
一行人到了荷花池旁,这才发现,桂哥儿已经被捞起来了,浑身湿漉漉的,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此刻正抱在自家娘亲怀里嚎啕大哭来着。
瘦猴则是被裴子苏、金多多一左一右的护在中间,怀里还抱着一只肥猫取暖,小脸上也有一些惊惶之色,怕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看到张星移、王老、刘老同时出现在视线里,裴子苏三个小崽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眼睛一亮,跑到了张星移几人身旁,寻求心安。
瘦猴此时微微回神,手微动,抬起眼眸乖巧的看着张星移,最后将目光落在王老身上,嘴里小声解释道:“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小孩子一直嫌弃我是个小厮,辱骂我是个小奴才是个贱民,骂得可难听了,最后还冲过来打我,所以我才躲避开来,不与他一般计较,谁知他自己停不下脚,自己冲进荷花池差点淹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苏苏和多多可以为我作证,我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