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容颜……
那举世无双的天人之姿……
仿佛超然世外的谪仙人,抚慰众生,带有超脱一切的永恒之美。看着她的容颜,澹台飞云心中渐渐冷静下来,不再疯魔。
“澹台道友。”
洛笙一袭白衣临世,眸光清冷而温柔,似有着抚慰人心的宁静之意,“大仇未报,岂能自甘堕落?你若自取灭亡,令妹才会死不瞑目!”
“……多谢仙子点醒!”
澹台飞云长揖及地,眸中有一丝晶莹闪烁,“今日再造之恩,在下粉身难报!来日旦有所需,愿为仙子效犬马之劳!”
“呼。”
说完这一番话,他转身走进了光幕之中。以往的盛气凌人已然不再,整个人显得极为孤峭,仿佛行穿行在雨夜中的孤狼。
“炽风贼子……”
“此仇不报,我澹台飞云还有何面目自立人间?!”
声音重重,回荡在天穹之下。带着一股弥漫不散的血腥气,恨意滔天。
“恩与怨,情与仇……”
看着这一幕,洛笙心中更添一抹说不出的滋味,“这九天十地,便是一至苦熔炉。纵为我等为修士,亦身在处熔炉之中,不得解脱。”
第631章 魔王的本相(上)
天地之内……
何谓仙?
何谓魔?
宿命安在,轮回安有?
那一刹,洛笙心中竟有了一瞬短暂的迷茫。
“……也罢,不想了。”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道玄奥,并非一时一日可以参透。为将来能悟天道,必斩此妖魔于剑下!”
“轰隆隆——”
少女缓缓地睁开眼睛,瞳孔清澈如镜,倒映着一遮天蔽日的黑色云旋。大风中,一袭纯白衣袂翻飞,无尽电光雷意闪烁。
“——今日,我心即天心!我意即天意!”
……
“人世间,是一片不见光的森林。”
萧祁提着那一柄黑色的斩马刀战斗,浑身伤痕累累,英俊清秀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每个人都是猎手,也是他人眼中的猎物。”
无穷无尽的蛇女扑向他,仿佛汹涌的海潮,死亡又重复新生。面对如此浩瀚的人潮,萧祁根本没办法再用出任何精妙的刀术,唯有舍身血战。
这已经不再是一场战斗,而是上古时期的仙魔战争。刀道不如剑道那么轻灵,却更加霸烈,他在血雨腥风中大踏步地上前。
“将他人视作猎物之人,常常会忘记一件事……”
黑衣早已被鲜血浸透,灼热的血流顺着手背一滴滴淌下。萧祁抬起头,单手提起了那一柄过三丈的巨型斩马刀,黑瞳深不见底,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在他人眼中,你亦是待宰的猎物!”
“你是谁?”
看似只是一番毫无意义的自言自语,却令这头巨大的绯色蛟蛇为之战栗。成百上千的蛇女一齐花容失色,声浪一叠高过一叠,“你……你到底是谁?!”
“还在纠结这种事么?”
萧祁阖上眼睛,黑而长的睫毛微微垂下,轻声叹息,“妃维摩,我以前教你的一切……都忘记了么?”
“是你……”
成千上万的蛇女都哑了,死死盯着他看,仿佛见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物。那是亘古以前的时空,光与影还不曾诞生,曾有一人与天道同样伟大。
无所不知的神。
至高至德的圣师。
至冷酷而又至悲悯的君王。
那个人的存在,曾与天道对等,深邃的目光看尽过去未来。即使是近乎仙帝的王者,也曾匍匐在他脚下,仿佛新生的孩童崇拜父亲。
在他面前,仙帝也不过是无知的少年。
“不……不可能!”
一头蛇女忽然怒吼,姣好的面容狰狞扭曲,“王上已殒,任何试图假扮他的……都是僭越的伪王!”
“锵——”
刀光闪过,毫不留情地摧毁了她的心脏。鲜红的液体沿着刀脊一滴滴淌下,年轻人黑衣染血,犹如宣判死亡的神祗。
“你错了。”
他轻声喟叹,淡淡的目光如同俯瞰群山,“真正不死不灭的存在……并非躯体,而是伟大的意志。”
“——苍天不灭,我又怎会消亡?”
依旧是渺小的凡人之躯,眉宇修长,周身却陡然散发出一股极尽庄严的气势。犹如高山瀚海,凭临众生,山河万物尽皆如蝼蚁般匍匐战栗!
第632章 魔王的本相(下)
“王上……”
那一刹,妃维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惘。
“哗——”
冷风吹过。
仿佛砂砾被风吹散了那样……那一道娇媚躯壳瞬间消散,不留丝毫痕迹。不过她的灵魂依旧不灭,当即换了一幅躯体,就犹如常人换上了另一件衣物。
但她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管高空中的洛笙了。整个心神都在战栗,心底生出汹涌的恐惧,无法遏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自己就是怪物,永生不死,连仙帝都无法彻底灭杀。可对上这双纯黑色的眼睛,她却受到了绝大的惊吓,仿佛兔子遇上了凶戾的猎鹰。
“好久不见。”
年轻人单手平举起斩马刀,歪着头,对她微微笑了一笑,“我对你说过的吧……太美丽的东西,总是太容易凋零!”
“锵——”
一声冰冷的刀鸣响起,天地俱静。
浩瀚的、无形的气流随着刀刃涌动起来,黑炎流动,一个巨大的、专门针对绯色蛟蛇的法阵布置完成。仿佛巨大的囚笼,将一股山岳般沉重的伟力加诸在它身上。
“呜——”
绯色蛟蛇俯下身来,血瞳冰冷,凝视眼前这个渺小的身形。双方的实力完全不成正比,它分明可以轻易碾死这只蝼蚁,却严阵以待,仿佛见到了一位驾临人间的仙帝。
“准备好了?”萧祁淡淡地说。
他缓缓地举起刀,黑炎流转,居然又将刃口延长了一倍以上,达到近六七丈的恐怖长度。刀身震动着咆哮,仿佛一头恶龙被人卡住了脖子,想要狂躁地毁灭世界。
绯色蛟蛇冷漠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大量蛇女一齐转过脸,这一幕娇美而诡异,仿佛成千上万朵罂粟一齐绽开。
对于这个诡异的男人而言,它的绝大多数手段都被无效化了。魅惑神通无效、噬神剧毒无效、鬼魅般的刺杀无效……唯一有效的,只有近身格杀!
不错。
萧祁是它的克星,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他仍有着巨大的弱点……无论灵魂多么高贵,身躯却依然只是一具未渡天劫的凡俗。区区血肉之躯,可以被暴力轻易抹杀!
“呜——”
无数的利爪与尾骨攒射而来,如临战场,对上了一场铺天盖地的疯狂箭雨。萧祁带着那庞大到骇人的黑色巨刃,一跃而起!
……
“轰隆隆——”
高空之中。
一袭白衣翻飞,巨大的蓝紫色云旋在头顶转动。宛如长鲸吸水一般,磅礴的雷意正在疯狂汇聚,隐隐有了灭世天罚之威。
“这……”
洛笙看着下方的战场,心中震撼莫名,“这是……怎么可能?!”
她原以为,与传说中的天魔王近身而战,萧祁必定九死一生。
然而……看下方的战局,反而是后者占据了一丝上风!年轻人一刀斩开海潮般汹涌的蛇女之潮,跳上蛟龙脖颈,一丈多高的血泉随着他的飞奔而绽放。
切斩!撕裂!屠戮!
这一刻,萧祁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尊毫无感情的杀戮法宝,清秀英俊的脸上漠无表情。他曾无数次杀死妃维摩的化身,刀刀致命,绝不手软!
第633章 造化天雷,魔神之陨!(上)
就如同蛇女们对普通修士的压制一样……对于深渊生灵,萧祁亦做到了近乎天敌一般的压制效果!
但洛笙很清楚,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能将战力发挥到这等程度……萧祁绝对已经引动了月神印!以雾气之力加身,瞬间爆发十倍以上的力量!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在饮鸩止渴。一旦雾气之力消耗殆尽,萧祁将远比常人更虚弱,即使服下灵丹也很难缓过来。
到了那一刹……
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不要死啊……”
这一刻,洛笙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后悔之意,低声喃喃,“……萧祁。”
她原以为,为了杀死天魔王、守护父母亲族不受伤害,自己可以支付任何代价。性命也好、灵魂也好……一切的一切,尽皆可以牺牲。
可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心里忽然后悔了。因为某些代价……是她承受不起的。
……
大地之上,战斗终于到了尾声。
“锵——”
数千丈的高空中,长达五六丈的刀刃贯入蛟蛇头顶,血泉飙飞。一柄长刀直接没柄而入,刀身燃起黑炎,令这一头庞然大物发出恐怖的“嗤嗤”声,遍体鳞伤。
没有人能阻挡萧祁,他仿佛虎入羊群,如入无人之境。他太了解这些不死生灵的弱点了,仿佛神杀戮凡人,甚至不需要睁眼去看。一路从地面冲杀到绯色蛟蛇头顶,浑身浴血,却也将百倍的伤害加诸于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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