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记忆都回来了,却唯独不记得最后那一晚究竟出了什么事,只知道,那一夜,她很开心。
“你愿意留在这吗?”
“有你的地方,我都在。”
两人紧紧相拥,杏花树下依偎,谷内粉绿相交,湖中木屋叠叠,一切都像在画中,美而不谢。
他说,要回去处理件事。过几日就会回来,不再离开。他是魔界尊者,要想隐居世外,自然需将所有事处理好。
她应允,目送着他的离开。
再回来时,却发现他设的结界破了一角,他匆匆来到木屋前,担心门一开,会看不到她的身影,踌躇许久,他终是推门而入,而她依旧在,在看见他时露出极美的笑容。
只是,她手中有只白狐,全身被绷带绑着,清澈明亮的眼也同样注视着他。
九尾狐白玖,一只修炼了一千七百多年的翩翩美少狐,在人间留下不少风流债。前段时间听说他与宿敌玄蛇女大战后便消失无踪,没想到是被她救下了。
瞥见她手腕上的伤,他猜,她用自己的血喂食了它,所以白玖才会恢复的如此之快。在人间有个传闻,用自己的血喂养有灵性的动物,会让它灵性更甚。其实不然,普通人的血根本起不了作用,而她本就有极高的灵力,所以少量血就可以让它迅速恢复。
他一把抓起白狐,将它丢到门外,又怎会不知,白狐的伤,早已无碍。
她忙起身,担忧道:“小玖的伤还没好。”
“小玖?”他微蹙眉头,莫非这家伙现过人形了?
“是我帮它取的名字。”
这世间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勾起一抹淡笑,左手轻握住她的手腕,“还疼吗?”右手掌中运气抚上她的伤口,再挪开时,已恢复如初。
“你…会法术?”她问,眼里有着不可思议。
“一点点。”
他不想她知道,他是魔界的人,沾染过无数人的血。但从此往后,他只想为她而活。
他牵着她在床沿坐下,手抚上她细致凝白的脸颊,俊脸在她明亮的瞳孔中渐渐放大,攫住她的红唇,凉薄缠绵。
蓦的,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意识也逐渐消散,他,中了虫蛊!
瞥见指尖那微不可见的伤口,神志渐渐涣散,七七四十九种毒虫放入鼎中熔炼九九八十一天,中蛊者操控不了自己的行为意识,就算他修为深厚,解开也需半个时辰。
身体里的魔气随他口中进入到她身体里,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吐出鲜血,望着他的眼神绝望痛苦,奈何自己动不了半分,心间如噬骨般锥心刺痛。
她,一定对他恨之入骨!
她本就是有灵力的人,魔气进入她体内,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身体必然会承受不住,崩溃而亡。
隐约中他似看见一道白色人影迅速来到她面前,他知道,白玖定是闻到了她的血腥味。
只听白玖低语道,“我是小玖,你的白狐。”
他看见她唇角的血丝,触目惊心。
……
低低的话语传入耳中,“带…我…走。”
……
一片黑暗,他的眼中,再没了其他。
谁也触摸不到,他心底的那片黑暗,永无边际。
第67章 番外三:世主的前世
五万年前, 女娲化生万物,捏土造人, 人类开始繁衍,不多久, 因世间天塌地陷,她用熔彩石以补苍天,被世人奉为始母祖。这五万年来,单脉女性相传,代代如此。
但随着他的出生,神界的劫数也而来,在出生那一刻他就能看清世间万物, 记忆如新,玉帝震惊的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言语。众神都议论纷纷, 讨论该如何处理这个飞来横祸,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神界的圣云天已然开始变色, 倾刻间, 只见头顶出现一个黑色巨大漩涡,玉帝低叹一声,“都说神永生不灭, 可都不知,一切皆有变数,从没永恒之说。”
女娲脸上的血色尽失, 望着他的眼神很是复杂。黑色漩涡越扩越大,他好像看见里面犹如浩瀚星空,没有边际,不管吸入多少东西,它就似无底洞一样无法填满,很多年后,再次回想,也许,那就是人们口中的异界,一旦进去,便再也不会回来。
女娲抱起他,轻轻在耳边说道,“孩子,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虽然她没有再说话,但他可以感应到她的记忆。
原来,她的孩子,在五百年前就已死在腹中,因为她在人界结识一名男子,但她所托非人,男子其实早已在远方娶妻生子,在得知她怀孕的当晚便偷偷在她饮水中下了堕胎药,为此她疼痛难忍被逼现了原型,男子大惊,慌忙带众人前来“抓妖”,在那一刻,绝望,痛苦纷踏而来,她迸发出所有的力量,不管身下留了多少血,周围的人又会怎样,几近崩溃的离开了那个她所谓幸福的家,躲进荒无人烟的深山里。
女娲是上古神诋,单脉相传,可是她肚子里孩子却再也保不住了,为了不让女娲一族断送在她手,于是她就地取了一块泥土,捏成婴儿形状,十分小巧,然后按照妖界修炼的方式将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全部注入泥土内,因为没有经过六道轮回,也非自修成形,所以需每日以她的血供养才能控制住灵气聚集,培育整整三百天。而后取出内丹吞入腹中,没想到这一呆,就是五百年。
起初她以为始祖造人的方法已经不适用于现在,但渐渐的,她发现腹中有不属于她的灵力正慢慢成长,欢喜之余又有忧愁,这孩子并非真正的女娲传人,即使每日以她的法力度养着,但血液骗不了人,到时又该如何?思及此,她莫名生出不祥的预感,自己似乎做了件不可饶恕的事。
然而无论她怎样做,他都无法消散,挣扎了百年她放弃了,直到他出生那一刻,那被她压在心底五百年的不安终于发生了。上苍虽僻佑着神界永生,但上苍容不得神界有半点瑕疵,你可以为爱下凡,可以为恨坠魔,也可以为私夺位,但你绝不能妄图改变秩序,就如一滴墨落在纯白无暇的纸上,它不会终止,直到把纸全部染黑才会罢休。
她破了规矩,本就该接受惩罚,但上苍似乎已厌倦了对神界的僻佑,天劫来的快而险,眨眼间神界已消失大半,无论你的法力如何强大,在上苍面前,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女娲施法将他隔离开,“你本就不属于这里,也不会被吞噬,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她淡笑道,明亮的眼里蓄满温柔与内疚,他只觉身体一轻,脱离云层后,女娲的脸就再也不见。
天空上方,云朵被映照的五彩斑斓,变幻莫测,在世人眼里,只有美丽的风景,殊不知这背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落在峪山上,被水纾师傅抱回,替他取名,无。寓意人生在世,四大皆空,望能看开一切。
仙界与神界不同,成仙后寿命长而有终,仙逝后进入六道轮回。
也许他从出生起就看多了生死,承载了女娲所有的记忆,心里一直都是平静如水,在峪山修炼的三百年,心无旁骛。师傅说他天赋异禀,仅仅三百年就修炼至天默七层,而常人少则六百年,多则千年才能到此境界,遂有意立他为下任仙尊。
午时,他正在房间内修炼,屋外不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原以为会慢慢平息,不料屋外似乎越来越吵闹,甚至听见师兄弟对峙的话语,他打开门,只见院中众多刚入门的师弟都拎着包裹准备下山。
止華见他出来,急忙迎上来,“师弟,出大事了。”
从师兄的话中,他才知道,宫中来了一名女子,容貌惊为天人,那些刚入门的弟子修行太低,纷纷动了凡心,甚至有人为她大打出手。水纾师傅说,既然人的皮相都过不了,还不如让他们趁早下山。
就这样,若千弟子只留下数名,他问止華,宫中每年都有貌美女子,也没见小师弟们这样,莫是她施了法术?
提到那女子,止華的脸上也出现不自然的红晕,他心里已明了些许,师兄比他早一百年拜师,性格向来直爽,在女子面前也和她们称兄道弟,从不拘小节,如此看来,那女子的容貌确实不一般了。
整整七日,宫中才恢复到原来的宁静祥和,师兄忙上忙下的打点事物,还要重新拟定三年一度的入门考核,脸上很是焦虑,见到他劈头盖脸的就说,“师弟,你是不问世俗,我是内外交困啊!”
走出去半里远,师兄似乎又想到什么退了回来,“对了,师傅让你去殿中。”
他来到永桓殿,向师傅问了声好,径自站在师傅身后,只听师傅对座下方的人说道:“以后你就和水无师兄一起修炼。”
他应声,才想起刚刚穿过殿堂时有名女子站立在那,当时并未多在意,适才抬眼,与那名女子四目相接,淡蓝色的眼睛如水般清澈,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底,肤白如雪,唇红齿白。
这三百年他也见过许多貌美的女人,可爱,美艳,高冷,柔美,也有内敛,各具特色,却从没有给人的感觉像她这样,不含一点杂质,晶莹剔透却光芒闪耀,让人潜意识里生出莫名的占有欲,不想让别人的目光玷污了她的纯洁。师兄弟们常说他清冷寡淡,也许,在她面前,他的出尘根本不足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