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走到大殿外,看见两旁皆是有紧密排列的烛台,染灵收回光球打出火焰将烛台点燃,白色的蜡烛上青幽幽得火焰燃了起来。染灵轻轻的将两张画好的血符贴在两旁的烛台之上,细细查看了一下烛油确是尸油所做,这才提出了软剑拿在手里,向大殿内走去。
染灵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几乎花了一刻钟才走到了殿门处。殿门敞开着,里边似乎有阴风阵阵扫过,连着殿外的烛火也轻轻闪了闪。
染灵拿起一张血符穿在了软剑之上,稳了稳心神走了进去。若不是身在异处,染灵真以为是回到了鬼神殿中一般,四周的环境与鬼神正殿一般无二,连着那烛台摆放的位置都一般无二。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除了染灵刻意放低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染灵穿过大殿来到后殿,见着后殿与鬼神殿不同,此处的后殿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白玉石棺,石棺四周燃着一圈蜡烛。
这些蜡烛似有人随时更换一般,周围的蜡油已经厚厚累积了一层,染灵才刚刚跨步进去就感觉满腔的蜡烛之气充满胸腔。
“竟是人界的蜡烛,这里到底是准备做什么?”染灵低语着走近石棺,忽然听到脚下一阵铃铛响,这才发现这石棺四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线,红线上穿着一个个极小的铃铛。
染灵蹲下身细细的顺着红线看了看,见红线错综复杂毫无章法,就连那些铃铛似乎也是随意的系上的。染灵顺着红线边沿走到东南角,见着红线皆是绕着一团血糊糊的东西而延伸出来。
仔细看去,竟是一个未足月的婴儿,肚脐上还连着一条脐带,婴儿浑身散发着恶臭,身子之下皆是不知名的液体。
染灵忍着恶心别过头看了看玉棺,看着这情形与之前在边镇所见有些相像,难不成此处也有人在养尸。染灵回过头看了看那个婴孩,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地而坐念起了往生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染灵刚念到第三遍,感觉到四周阴风大作,席卷着蜡烛的热浪将染灵扑了个满面,染灵抬袖掩着鼻息站起身退到墙角,右手抬剑抵住胸口警惕的看着玉棺方向。
半刻钟后,阴风小了些,但并无其他事情发生,染灵心里越来越没底,觉着自己真是鲁莽的紧,怎么毫无准备就来了此处。
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婴儿,染灵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蹲下身,用软剑挑开着红线,顺着捆的方向,仔细的将一根根红线解了开来。染灵一边解着红线,一边口中继续念着往生咒。
约莫半柱香后,婴儿身上的红线全部散落在一旁,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染灵看着本该属于婴儿的稚嫩的皮肤,如今全是青紫的勒痕和尸斑也是唏嘘不已。那婴儿的眼睛血红,朝着玉棺的方向瞪得老大,想来如此不谙世事的年纪也是未曾瞑目,这布阵之人真是残忍至极。
染灵仔细避开红线取来一根蜡烛,取出身上剩下的黄纸盖在婴儿身上燃尽,看着那身躯终于是在噼里啪啦的火种成了灰才缓慢开口道:“如果我还能回去地界,一定会为你的来世求个好人家,你且安心的去吧。”
空气中似乎有一阵阴风轻轻的拂过染灵的脸庞,虽然是阴恻恻的但染灵未感觉到恶意,染灵看着身旁的空气淡淡的释出笑意:“安心的去吧,来世定会有个好前程。”
半晌后,染灵走近那堆已经耷拉在地上的红线,用脚扒拉了几下,发现铃铛竟然已经是不响了,抬剑挑起一个铃铛,染灵对着蜡烛的光线看了看,发现铃铛中间竟是空的,那之前自己听到的声音是从何而来?刚松了些的神经一下又被挑了起来,染灵跳开红线处,退回东南角警戒的环顾着四周。
四周依然是寂静无声,毫无动静,似乎染灵破了的这个阵法对此处毫无影响,染灵一直高度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有点炸毛,直接破口大骂:“你大爷的!到底是谁再次作怪,快快现行!”
染灵的声音在殿内回响着经久不消,但仍是未有回应,染灵抄着剑直接飞身跃至玉棺之上,见着玉棺的棺盖与棺身浑然一体,严丝合缝。染灵见着白玉虽通透无暇,但是瞧不见馆内情况忍不住又是扯了扯头发:“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染灵跳下棺盖,围绕着玉棺环顾了一圈,只在玉棺后盖的边缘上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墨”字。染灵突然想到鬼神也是唤为“墨”心里的疑影越发加大。
想到此前鬼神与那位胞兄的恩恩怨怨,染灵不免猜测外边那个玉石是鬼神胞兄所筑结界,而这位胞兄赠与鬼神的这枚戴在自己头上的簪子,则是开启这里的钥匙,再结合这里的刻着“墨”字的玉棺,这鬼神胞兄是要请君入瓮啊。
染灵试着拔下簪子对着那刻字的地方捅了捅,见着并不能插进去,在顺着玉棺走了一圈亦是找不到类似于那玉柱上的匙孔。染灵只好抬手心疼的划了条口子,将血滴在“墨”字之上,然后退了一步静静的等着。如若此法无效,那自己还真是得生生世世困于此处,无法可解了。
半晌后,玉棺终于是有了动静,玉棺底部缓缓升起一个台阶,将玉棺生生抬高了许多,已是超过了染灵的头顶。
玉棺棺盖处有隐隐的黑气渗出,慢慢蔓延至周遭的地上,将这一周的蜡烛全部扑灭。染灵狠了狠心再次跳至玉棺之上,这次却没能稳稳落在棺盖之上,却是在脚尖触碰到棺盖上的一刹,被棺盖一个翻转直接翻进了玉棺之内。
“轰隆”一声后,玉棺再次合拢,任凭染灵在馆内敲打皆是稳稳不动。
染灵坐在馆内催动半身灵力仍旧是推不开棺盖,一下有点懵的丧气的坐着。馆内的黑气似乎在刚才皆是放了出去,染灵的屁股下面坐着一套玄色的袍子,衣角处还绣着七彩祥云,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染灵有些气恼的将软剑扔在一旁,却听到软剑似乎打到了什么东西,只得挪着身子爬过去,见竟是一副赤金的男子长冠。染灵看清物件后无趣得将长冠扔在一旁,盘腿打了会座,才终于是将恼怒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思绪平静的染灵右手祭出光球仔细的照着馆内,见着玉棺内部体积甚大,竟是容得下好几个自己,且高度也不差,自己便是弓腰也能在此间行走。染灵趴在棺内壁上细细看着,玉棺两侧内壁上只有一些看不懂的画和大片大片的祥云,只有在棺后底上看到一行小字:
“愚兄在上,特邀墨弟在此安息,愿岁岁年年不复相见。长冠玄袍加身,墨弟可享万世安宁,此后世间万事,皆由愚兄操持,三界之内,六合开外,再无鬼神之身。”
染灵无语的扶着头喃喃道:“我这算是代替了大人来找死了吗,怪不得大人要将你关入无边地狱,只是你既已入那无边之狱,如何能在此处设下此局还料定大人会来,难不成还有帮手?”
染灵突然想到之前闪现的那个黑影,莫不是就是这鬼神胞兄,不对,他配不上,这个华所步下的暗棋?他是料到了鬼神不会将他打得魂飞魄散,所以才设下这个局妄图鬼神来此中计之后,自己翻身代替为神?
第一卷 十九、生死一线
越想下去染灵越笃定,此前华示弱被抓也定是故意而为,便是想以退为进让鬼神放松警惕。幸而来的是自己,华的计算算是落了空。
坐在馆内的染灵浑浑噩噩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道过了外边多少个时辰,也不知现在幻已经禀明自己来了此处,只是觉得脑子越发开始不清醒起来,连带着呼吸也越发难受。
染灵拿起那个长冠看了看,觉得若是鬼神能着此身长袍带上此冠,定是风华绝代,想着想着忍不住伸手摘下了头上的簪子,看着簪子也受着压迫连那属于鬼神的紫气也是见不到了,染灵眼睛红了红。
若自己代替鬼神在此,也无不可,只是自己哪是个认命的人,怎会愿意永世被关于此,连着魂魄也被锁在此处。染灵难过了一会突然来了劲,将身上所有的符纸法器掏了出来,挨着个的试了个遍。
鼓捣了半天仍是没有反应,染灵虽能催动灵力,却是毫无施展之地,只得泄气的靠着馆内坐着,手里把弄着那个长冠,
“我好不容易混了个鬼神特使来当,难不成就要亡命于此?”染灵意识越来越模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幻啊,大人啊,你们会来救我的吧,会来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染灵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嗓子犹如被烟熏过一样生疼,而耳边也鸣鸣作响,头疼欲裂。染灵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像是神台突然清明了一般,回想到过去的许多的往事。
往事历历在目,染灵仿佛看到数千年前的自己还是一团气,在人界大地之上飘来飘去,后来停留在一处道观之内,日日跟着那道观内的道士修习道法,恍恍惚惚的成了人形。
在之后,自己跨越人界大地,翻过数座高山,一路上见证人情世事,直到在边镇偶遇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