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皆是面面相觑,在女子狠厉的目光之下,慢慢开始动摇,觉得从前的少主当了城主也是理所应当,便也行礼道:“见过宇文城主。”
红衣女子在这没有一丝微风的盛夏,衣决竟是有些飘动,带着那浴火重生的痛楚和决心,巡视了一眼众人后,威风凌凌道:“自今日起,杀人岭由我宇文云英做主,我宇文云英说的话便是规矩,做的动作便是铁律,谁敢违抗,杀无赦!”
宇文泰带来的人立即带头弯身行礼:“谨遵宇文城主吩咐。”
见那些遗留的人还未有反应,红衣女子抽出元廓的佩剑,直接走到一个跟随木远陵做尽坏事的人面前,提剑直接砍下了头颅:“还有谁有异议!”
那人的血溅了旁边的人一身,被血溅的那个吓得一激灵,急忙弯身行礼:“谨遵宇文城主吩咐。”
将剑扔回给元廓,红衣女子转身走进从前的城主宅子,话音却在风中久久不停:“记住,你们只有一个城主,便是我宇文云英!”
元廓跟着走了进去,见红珠正招呼着人洒扫和归置,而自己又是齐王身份,只好去了后院,见到那抹红色的身影正在站在一颗树下,提步走了上去:“宇文小姐在看什么?”
宇文云英挑着眉看了一眼元廓:“你说什么?”
“城……城主。”
“嗯。”宇文云英伸手折下一枝树枝拿在手里:“你觉得这树如何?”
“甚是一般,不堪入眼。”
宇文云英点了点头:“不错,寻人砍了去烧了。”
“那敢情好。”元廓直接上前挡在了那颗树:“你不喜欢的,都拿去烧了。”
“你怎知我不喜欢?”
“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厌恶。”
宇文云英冷笑了一声,转身直接走开:“齐王,太聪明了可活不久。”
宇文云英来了不过数月,便快速接手了城中的全部事务,且对城中进行大规模改革,不仅允许城中的人出去,还让其与外界建立贸易关系,一步一步将杀人岭变成一个鲜活的城镇。
而杀人岭得天独厚的条件也吸引了不少人前来,一时成为全国最为闻名的地方,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看杀人岭独特的风光,更是为了那个盛名天下的宇文城主。
传闻宇文城主接管杀人岭后,将杀人岭变成这方圆百里最富足的城镇,而且其杀伐果决更是令城民臣服。
宇文家本就闻名天下,此时又是出了一个宇文城主,更是威名赫赫,连齐王都是拜倒在宇文城主的石榴裙下。
而在蒲坂镇守的太子却是在数月之后才知道杀人岭的风云变幻,听闻杀人岭城主被斩杀,如今是一位宇文城主主理,元钦险些直接跑了回来。
在蒲坂历经了战事,看惯了风霜,元钦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是有了牵挂之人。
那个第一次见自己就提剑砍人,那个扑到了自己,那个背叛义父只为帮自己遁走的女子,她如今怎么样了。
在自己收到的情报中,没有只言片语提到过昔日的木少主,而知晓杀人岭死伤众多后,元钦有些绝望的觉得她或许死了。
她那么刚烈的性子,即便一直想离开,也还那么执着的留在那里,在面对朝廷如此的围剿,她怎么能承受。
自己去杀人岭的目的确是如此,路线图也的确是自己泄露,但是宇文泰答应过自己一定会留木馨玥一命。
如今自己不在,又相隔甚远,即便再是牵挂也是无果,唯愿幸运眷顾,她一定要活着,等到自己抬喜轿去接她。
而杀人岭中的宇文云英却是丝毫没再想过元钦,那就好像是一个一直不肯好的陈年伤疤,疤痕深深去除不了,揭开又疼痛不已,只能用衣衫先去遮盖住,不看便不觉得疼了。
元廓每日都格外殷勤的追随在宇文云英的身侧,任何事都亲力亲为,连红珠看了也有不禁有些苦恼,这齐王对自家小姐不会有那种心思吧。
虽说也是个封王的,但红珠下意识就觉得这齐王配不上自己小姐,宇文云英是有凤凰之姿,母仪之相,哪里是这个满肚子坏水的齐王可以相配。
可偏偏她家小姐不这样想,与那齐王竟是走得越发近了起来。
第二卷 一百五十八 蜕变
宇文云英坐在镜前,小心的取下头上的木簪,这枚带着几丝裂痕的簪子,印象中自小就伴在自己身侧,但知晓这不是木远陵所赠,也不是宇文泰放在自己身侧,是如今唯一一个自己尚未解开的迷题。
将木簪重新插入发髻之中,镜前的女子眼带妩媚之色的摸了摸步摇,看着那闪烁的金色从镜子中晃到了眸中,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城主其实姿容清秀雅致,这样妖娆的装扮反而更是承托出城主的芙蓉之姿。”门外走进来一青衣之人,摇着手中的折扇笑着道。
“齐王今日早起便是吃了蜜糖吗?”
“只是实话而已。”
宇文云英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前,看着元廓吩咐人摆弄一大桌的早膳皱了皱眉:“不是早说过了吗,不过是早膳,不必如此复杂。”
“城主的尊贵之躯,怎么屈就?”
宇文云英皮笑肉不笑的摇了摇头,不客气的拿起筷子,由着元廓站在一侧帮着自己布菜。
仍是谁也想不到,堂堂齐王殿下竟是会在此处替一个丞相府小姐布菜,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宇文家势大,连如今的皇帝也不过是受制于宇文家,整个魏室,做主的还是那个甘愿屈居丞相的宇文泰。
不论是邻国,还是在本国,上至天子下至平民皆是知道,这个国家的皇帝是谁,都是由宇文泰说了算,所以齐王元廓在这里对着宇文泰的爱女谄媚,也不意外。
宇文云英看着一旁的元廓欲言又止的模样冷了冷眼神:“发生何事了?”
“城主还是先用早膳吧。”
“同样的问题,我不想问第二遍。”
“是。”元廓放下手中布菜的筷子,稍稍凑近宇文云英的耳侧:“找到了,的确还没死。”
“在哪儿?”
“已经关在城主府地牢了。”
扔掉筷子,宇文云英直接起身走了出去,身后的人摇了摇头只好跟着上去:“城主不再多用两口?”
“不必。”
城主府的地牢初建不久,但却可以称得上是铜墙铁壁,除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把守,更是以铜浇筑了墙壁,严丝合缝得犹如一个封闭的笼子。
红色的衣摆下踏出一双大红色的靴子,走在隐隐透出血迹上相得益彰。
自小习武的宇文云英走下阶梯时,并没有多大的声音,但却有一股威慑力散发出来。
缓步走进地牢的最深处,入目的是一副铁铸的犯人架和锁链,上面捆绑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木远陵。
经过一轮的拷打,木远陵本就重伤未愈的身子又添了不少新伤,但幸而这些皮外伤只是疼,却不伤及骨肉。
“好久不见啊,木城主。”
宇文云英摇着裙摆坐到一旁干净的桌椅旁,端起茶水闻了闻,觉得血腥味太重,复而放下,表情诡异的看着架上的人。
架上的木远陵本来已经疼得恹恹欲睡,在听到声音后猛然会神,拼尽力气抬起头看着来人,冷哼了一声:“孽障!”
“木城主是在骂自己吗?还真的下得了口。”
“木馨玥,你个孽……”
“啪”的一声,元廓一耳光打断了木远陵的话:“休得对宇文城主无礼!”
“宇文……城主?”
抬起自己的手指甲看了看,宇文云英犹如死亡倒计时一般慢吞吞的开口:“是啊,托您的福,不仅回了本家,还接手了杀人岭,更是将杀人岭变成了一个四通八达、繁荣富足的城镇。”
“什……什么!”木远陵目眦欲裂:“你……你竟敢破坏杀人岭的规矩!”
“我不仅破了规矩。”宇文云英端着热茶站起身走到架子旁:“我还毁了你的毕生梦想,杀光了你的得力干将,还有炸死骗过了父亲的你,不也被我绑在此处,任我宰割吗!”
说完,热茶倾杯倒下,沿着木远陵的脖颈滑落下半个身子。
“从前,你以为这样待我的。”宇文云英扔开茶杯大喝了一句:“谁泡的茶,不知道用滚烫的水泡吗!”
站在桌旁的元廓提着茶壶放在一旁烙铁的炉子上:“城主莫动气,小王这就替您热上。”
木远陵抬头细看了元廓一眼,鄙夷的吐了口唾沫:“皇室也沦为宇文走狗,真是废物!”
“也总比你这个阶下囚要好!”元廓说着便将一壶热水泼了上去。
宇文云英皱着眉看了一眼元廓:“谁许你这么做了?”
“我……”
“这好歹是我义父,岂是随便谁都能动手的?”
木远陵心里刚准备欣慰,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人性未泯,能拿捏她这么多年的自己,或许今日还有翻身机会。
还没等他那份喜悦浮上脸庞,宇文云英就已经手扯过了他的衣襟,一双浑圆的眸子死死的瞪着:“他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