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自己还没说什么,对方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这种货色,居然还想染指他的宁儿。
一根一根掰断了他的手指,帝俊一脸怒不可遏,枉顾那人疼得汗都出来了,他竟是一点没手软。
“小舅舅.....”嗫着唇阻拦,玄宁在他的照顾下一直顺风顺水,鲜少见人心险恶,一时有些不忍。
“怎么,你还要为他求情?他夜半三更潜入你的寝殿,若不是朕在这儿,就算他什么也没做,出去胡说一番,你的名节也保不住了,到时候你还想嫁给谁?”狠狠训了她一顿,忽然理解崔钰为什么生冥魅的气了。
玄宁闻言在心里腹诽,自己就只想嫁给他而已,不过她比冥魅乖巧,到底也没敢跟他呛声。
“说,谁派你来的。”将他嘴里的布拿了出来,神色厌恶,明显怕脏了自己的手。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不知大人留宿在殿中,一时糊涂啊大人.......”
话音未落就被他箍住了下巴,帝俊眯着眼道,“你再胡说八道,朕就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赶去修罗做栾禁。”
松手的瞬间,玄宁看见对方脸上多了五个深深的指印,联想自己身上的印子,忽然觉得帝俊对她还是很怜香惜玉的。
原来他手劲儿这么大。
摆脱钳制后连忙磕了几个头,跪在地上的人声音都带了哭腔,不知是不是下巴出了什么问题,一面说一面流口水,“没有人指使小的,是小的自己觊觎帝姬美貌,还有她身后的权势,想着娶了她,从此就能发达了。”
担心他弄脏了自己的靴子,男人抬脚踩在了他脸上,玄宁这才注意到,原来他身上所有穿戴都是出自自己之手,竟还嘴硬不喜欢她。
在他的脸上来回碾着,对方不敢吭声,血泪混在了一起,没想到偷香不成竟然还遭此毒打,且就算打掉牙也只能和血吞,不敢怒不敢言。
“朕倒很想看看你脸皮怎么那么厚,是不是多长了一层。”
眼见那人的脸都要叫他踩烂了,帝俊招呼了自己的心腹,将人带回了天牢。
“你要处死他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完全不敢质疑他的决定。
“不然呢?”
瞪了她一眼,帝俊此刻十分赞同那个白面书生的所作所为,可为了这么个杂种耗灵改魂的话,对冥府首判着实有些不太尊重。
干脆宰了,一了百了。
“小舅舅,你是喜欢我的吧。”忍不住问了出来,她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可以一直跟他做戏,“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就算有人肯娶我,我这残花败柳之身,嫁过去不是委屈对方就是委屈自己,倒不如我们两个将就一下,好么?”
帝俊盯得她心虚,就在玄宁觉得自己马上就扛不住了的时候,男人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那你告诉我,泰山府的人到底有没有给你改魂?”
见他问得认真,玄宁嗫唇,小声道,“那我告诉你,你会娶我么?”
“别跟我讨价还价。”
如果没有改魂,那就是自己被算计了,他哭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她负责。
“没有。”
老老实实说了,她跟他斗,还是太嫩了一些。
点了点头,帝俊怒极反笑,他就知道冥魅做事不靠谱,自己没信她就对了。
“泰山府的人向来自负,你跟着她一起算计朕,她连自己的姻缘都守不住,你凭什么信她能帮你?”
“所以你是不想娶我了?”
“你自愿的,为什么要朕负责?”
眼泪掉了下来,玄宁恨极,“还是姑姑了解你,她说你永远都只会考虑自己。”
转身朝外面走去,小姑娘头也没回,“不用找我,我去泰山府寻姑姑,天君大人好自为之吧。”
被她折腾的一个头两个大,帝俊按着眉心,对着虚空招呼道,“把人安全送过去,叫肆寒接着在这儿驻守,没有朕的命令,他不能离开凤粼洲半步。”
“是。”那人答应一声,连身形都没显现。
男人在房间里又待了一会儿,这才朝门外走去,不知为什么,帝俊做天君那么久,鲜少有去凡间溜达的时候,在他眼里凡人痴傻,实在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走入一间茶社,说书人正唾沫横飞地讲着戏,帝俊看着那些听得津津有味的茶客,坐下来转了转自己的扳指。
“你这个媳妇儿真要好好管管了,她什么都敢做,一点儿也不把朕放在眼里。”
“都和离了,不是我媳妇儿了,”喝了口茶,白衣书生挑眉笑笑,“你忘了,你亲自盖的印,昭告天下。”
“谁叫她气我的,我就不明白,叫她改个魂那么难么,不给朕孟婆汤也就罢了,还带着玄宁一起给朕下药。”那药那么猛,要不是他克制力强,那小丫头非被他折腾死。
“那你还顺水推舟,不该宁死不屈么?”揶揄着他,崔钰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拧巴。
“朕为何如此你不知道么,我爹留下的灵力已经无法为我固定魂魄了,再这么下去,别说护着她,连天君这个位子都坐不成了。”苦笑一下,之前玄宁落下诛仙台的时候,他耗费了许多灵力才把人救回来。
这小丫头本来就是靠玄深日日渡灵力才活下来的,孟婆的药虽然能把灼伤的皮肤复原,可是心脉受损,老人家也是无能为力。帝俊为了她什么都不顾了,一时竟动摇了蟜极用来固魂的力量。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思不纯。
崔钰知道这件事却依旧袖手旁观,不肯教他御魂术,男人怀恨在心,这么多年不得不一直躲着玄宁,偏偏冥魅还死活要把她往自己身边推。
“你有功夫在这儿明知故问,就不担心你那个人见人爱的妻子被别人勾走么?”揶揄了一句,帝俊此番是来求他的,可却不知对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第589章 安胎
“我急什么,我们孩子都那么大了,她还敢改嫁不成,倒是天君大人娇妻尚小,心性不定,你这样把人推开,玄宁难免转头就嫁与别人了,就算你不准我夫妇二人再和好也没什么用。”崔钰有的是耐心,他就是要耗到帝俊来找自己,这样才能掌握主动。
“好好好,朕急行了吧,你到底教不教我御魂术?”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不但能抱得美人归,且欲迎还拒的,还能叫旁人误会他并不太喜欢玄宁,这样她才安全。
冥躍说的对,与其把玄宁放在旁人手里要挟九重天,倒不如自己看着。
崔钰笑笑,凑近他道,“不可能。你怎么不去找冥彻,看他会不会把泰山府的看家本事教给你。”
“大不了朕就多派几个人去修罗,学了这破术法回来,我就不信,这些人最后还能都落在你们冥府。”
“反正这么多年就出来两个,你要是能等,我没意见。”
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句,倒惹来了周围看客的白眼,嫌他聒噪,帝俊正要拂袖而去,却忽然听见那个白衣书生幽幽地开口,“御魂术你想都不要想,但别的,我倒可以帮帮你。”
冷哼了一下,并不领情,“朕没有旁的事求你。”
“你当我抛弃妻子地来凡间,是为了听戏文儿的么?”又喝了一口茶,余光果然瞥见那人老老实实退了回来。
抬头看看他,崔钰勾起唇角,“我可以给你找颗心。”
帝俊愣了半天,良久才道,“心哪是这么好找的,盛魂的容器,你真是.....”
“自然是不好找,不然修罗人人都能自愈了,还要泰山府做什么。再说,你之前怕是也赞同你父亲的做法吧,恨归恨,可没有心确实给你免去不少麻烦。”
“直至出了这个意外。”指了指他的胸口,意思再明显不过,玄宁就是那个意外。
两个男人一直听着那说书人的故事,从晌午坐到日落,帝俊渐渐入了迷,茶喝了一盏又一盏,最后还赏了那人不少钱。
临出门的时候,帝俊望着月宫苦笑,“我爹真是傻,他明明那么喜欢我娘,却为了权位把所有温暖的东西都放弃了,到最后还给了我这么一个烂摊子。”
“可是原来他不知道,有没有心,都不影响一个人动情。”
崔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平生第一次附和着眼前的人,“是啊,别说你三魂七魄都在,就算修罗那些魂魄四散的家伙,也逃不出一个情字。”
罗翊没心,可还是喜欢上了阮笙儿,而阮笙儿在他死后也一直挂念。
情爱这种东西,向来润物无声,就算没有一个容器接纳,也会慢慢渗透至皮肉骨血,缠绕周身。
即便没有怦然心动的瞬间,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沉沦,然后于某一日惊醒,发现自己早就万劫不复了。
一轮月亮由盈转亏,冥魅在一梦华胥的屋顶上找到玄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收回神思,小姑娘应道,“姑姑,你想姑父么?”
“他又没死,说的怎么好像是守寡一样,我们是自愿分开,有什么可想的。”托腮坐在她身边,确实不像是不高兴。
“姑姑你心真狠,要是心不狠便是嘴硬,姑父待你那么好,如果他能有姑父一半,我就知足了。”
“你姑父心也不软啊,好了,你就别想他了,你来这么久他都没看过你,还是考虑考虑你和腹中的孩子吧,要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