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彻坐在花厅许久，才听见屋里有动静，冥魅睡眼惺忪地出来，辅一看见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揉了半天眼睛，见他还在，这才不好意思地开口，“哥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看看帝俊有没有苛待我妹妹。”淡淡地答了一句，仿佛她就只是妹妹而已。
冥魅闻言不禁浅笑，随手拿起衣架上的外袍批在身上，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阿璃还没有回来么？你也不去看看她，万一途径度朔山时出了事怎么办？”
端茶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随即便恢复如常，男人语气平淡地答道，“她自己愿意走的，出了事也要她自己担着，与我何干。”
墨璃不在的日子，心底那些欲望无处宣泄，他就只能忍着。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对那只小狐狸不公平，可一想到她也没有对自己付出过真心，冥彻便觉得彼此互不相欠，那些愧疚辗转变成别扭，就这么横在了两人之间。
冥魅也好墨璃也罢，反正这些他在意的人从没有在意过他。
见他有些失落，女子也不好再追问，兄妹俩就这么坐着，气氛竟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凡人没死，天君前几日派人去修罗界时途径我那儿，我问过了，那人还好好的。你不必担心。”冷不防提起自己的情敌，男人面上波澜不惊，倒叫冥魅吓了一跳。
这大抵是他第一次平心静气地跟她谈论崔钰，不单没有生气，居然还叫她放心。
忍不住又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随即试了试自己的，“哥哥，你最近怎么了？”
他已经不止一次如此了，不再如从前那般只要提起崔钰就气急败坏。
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见她面上露出几分关切，冥彻伸手便将她拉进怀里，“我好好的，除了想你，没有别的毛病。”
被他的胸膛撞得鼻子酸涩，冥魅差一点儿哭出来，她最讨厌他这样子，要是凶一点两人还能吵一架，可现在对方可怜兮兮的，逼得她轻不得重不得。
想推开他又不敢，不推开又着实别扭。
“这个确实是病，得治。”嗫着唇小声道，想着婆婆的汤也太差劲了些，他灌了一锅，竟也没事。
“怎么治，你教教我？”下巴蹭着她的头发，竟是越来越舍不得将她松开。明明已经在克制，克制自己离她远一点，可人在心里，推得再远也没有用，只要瞥见一眼，魂儿就被勾走了。
她的头发扎得他脖子痒痒的，冥彻抬手去松自己的衣领，吓得怀中人忍不住挣扎了下。
若是平常，他早该受不住了，可今日不知怎么了，竟也觉得没什么。
“我总在想，或许若是得到过一次，就不会这么惦记了。”存心逗他她他当然知道有些东西得到过不但不会腻，反而还越来越上瘾，就比如那个小狐狸。墨璃和狐血告诉过他，这种事若要厌烦，也不是那么容易。
“你......”
“我答应过你，不碰你对么，魅儿，我们两个许下这么多承诺，终究是要辜负的，誓言这种东西就是因为靠不住才说，你说对不对？”越逗越觉得有趣儿，忽然就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哄着逗着。
是哥哥对妹妹该有的样子。
“可崔钰答应我的都做到了，他就不骗我。”
“是啊，你的真心都给了他，所以就只能骗我。”松开了她，男人的眸子里透着宠溺，却散去情遇，“照这个样子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出来了。到时候你便自由了，可以跟他双宿双飞，再不用回泰山府了。”
好不容易从他怀里逃出来，冥魅向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小声道，“我还是会回去看你的。”
“看我？”摇了摇头，颇有些女大不中留的无奈，“看我做什么，嫁出去就不要回来了，省得见了也是心烦。”
转身往门外走去，巨大的太阳正渐渐西沉，一身玄色衣衫的男人背对着她，影子被拉得老长，看上去孤单极了，“待他回来，也是半神了，倒也配得上你。”
冥魅的心揪成一团，她曾无数次盼望过他能成全自己，可真到了今天这一步，竟是有些难过。他每一次心软的时候都把她弄得愧疚不已，发起疯来又恨不得亲手将她毁了，也不留给外人。
而这一次，冥彻大抵是真的想通了。
第390章 妹夫
冥魅托阿六到度朔山替她寻人，等来的结果却是墨璃从未返回过灵狐谷。
“怎么会？除了那儿，她还能去哪儿？”闻言略有些担心，女子在房中来回地走着，直晃得阿六头都晕了。
“灵狐谷的当家主母一提到她，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差点儿没拿扫帚赶人。她说自己的女儿就是被五姑娘害死的，说她是狐狸精，丧门星，反正骂得十分难听。有这样的继母，谁敢回去啊。”一想到那女人的样子，阿六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不也是狐狸精么，真是，还是个奇丑无比的狐狸精。”冷哼了一声，冥魅对那位墨夫人颇为不屑，“话说她女儿的死也怪不到墨璃头上，若没有绮罗从中作梗，我不信墨皎月有那个胆子，还有那个墨星辰，定然也是推波助澜的。”
见她提起绮罗，男人面露愧色，仿佛她所有的错事都与他有关。
“会不会是去晚归舟了，落家不是有意与狐族通婚么？”忽然想起了落归臣，那人胆小，可禁不住她哥哥的吓唬。
“怎么可能，落家是想与灵狐谷联姻没错，可是落姑娘一听说墨家三个女儿都与府君有染，说什么都不同意，还说只要是跟泰山府沾边儿的，他们落家通通不要。”
前面冥魅到还能理解，可听到后面就有些不舒服了，自己家莫名其妙就被人嫌弃了，这是什么道理。
“爱要不要，一个算卦的，还敢跟阎王爷杠上了。”没有深究这其中的原因，只当是落晚卿被帝俊拒绝了，看谁都不顺眼。
阿六见状也没有多言，过了一会儿才道，“帝姬，府君这个样子，就算是找到了墨姑娘也没用。你不觉得你们兄妹二人这般对旁人有些不公平么？”
“府君心里有您，墨姑娘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敲了下他的头，单凭哥哥反常的样子她就能猜出来，自己已经不在他心里了。
是因为孟婆汤也好，因为他看重两个人之间的兄妹情分也罢，反正墨璃一走，他就方寸大乱了。
“你这话不对，我在不在他心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他心里，占得是什么位置，而墨璃又在他心里占了多大的分量。”
阿六被她说的晕头转向，一时也不并明白。
见他那愚钝的样子，冥魅翻了个白眼，“真是孺子不可教，人是会变的，你怎么就知道墨璃不能将我挤出去？”
“你自己不也明知道绮罗喜欢我哥哥，还是努力争取么？她堕入修罗为奴你都不在乎。”
点了点头，阿六笑呵呵反应过来，“帝姬，我明白了，人都会变，除非两个人劲儿往一处使，不然的话光是一个人付出，早晚会寒了心的，那么这时候要是旁边再来一个贴心的，情义就变了。”
“就像你担心崔大人变心一样，对不对。”
“我呸，崔钰才不会变心。他是在修罗界吃苦，我也在这儿陪着呢，哪就有什么旁人了，情义，他就只许对我有情义。”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把小扇子似的，反正只要提到了崔钰，仿佛生气都是软的。
“是是是，崔大人待帝姬情深义厚，帝姬也对崔大人好，你们一定能长长久久。”
哼了一下，冥魅绕着发梢似是想起了什么，勾了勾手指道，“你去泰山府，把墨璃不在灵狐谷的风透给他，你看他急不急。”
阿六点点头，露出一个“我懂你”的表情，很快就将消息递到了泰山府。
白无常匆匆忙忙走进阎罗殿的时候，里面正在审犯人，一个为祸人间的厉鬼，身上背了许多性命，范无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带回来。
殿中气氛凝重，坐在主位的男人眸光森戾，虽是一言不发，可周身慑人的气势还是让那个嚣张的恶鬼马上老实了下来，乖顺得像只大猫一样。
穷奇卧在一侧，见谢必安靠过来，不高兴地低吼了一声。
抬眼看了看那它，白无常心底发憷，可还是凑到冥彻耳边将事情回禀了。
眉宇倏地蹙起，面色比方才还难看，殿中的恶鬼不由得一颤，心里回忆着自己是否还有什么罪行没交代清楚。
“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冥彻眯眼，本就不好的心情现在更是糟糕到了极致。
“落家有意与狐族通婚，墨老爷说阿璃姑娘在咱们这儿，家中只有一个庶出的墨星辰。晚归舟的落大小姐是何等高傲的人，听对方说要把庶出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弟弟，一口便回绝了，还说只要是与咱们泰山府沾边的儿，一概不要。”
冷哼了一下，冥彻怒极反笑，“落家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起身一步步走下来，待走到那个恶鬼身边的时候，对方吓得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跪都跪不稳了。
睨了他一眼，男人对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十分不屑，“不用打入地狱了，留给穷奇当晚餐，吃完了好跟我出去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