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了摆手,及时打断了张嘴正要辩解的妇人,“不仅如此,好像连我婆母的陪嫁首饰你们都没放过。”
“祖上的龙凤佩给了崔钰,但这对儿合欢佩可是我婆母和公爹的东西呢,是不是,吴伯?”门外的老管家一脸惊愕,方才他听见二夫人提起那对儿玉珏的时候,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谁承想这位新夫人剑走偏锋,完全没有被对方牵着走,反倒将计就计地后发制人了。
“是,这对儿确实是太太的东西,只是当年事发突然,府中乱成一团,便也没有人在这些东西上费心......”
“吴伯,这就是你不对了,其他身外之物没了也就没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可是要留好的。好在,今日二婶娘带着东西物归原主,不然,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替父亲母亲寻回此物呢。”
屋里的几个人这下子更懵了,他们完全不知道冥魅到底想干什么,前一刻还剑拔弩张似是要兴师问罪,下一刻又开始感激起对方的完璧归赵了。
灼灼和蓁蓁在一旁忍着不敢笑,珃儿正狐疑着,却忽然看见夫人转过身来朝她眨了眨眼睛。
“婶娘,您当时把那些东西拿走,就是怕崔钰被那妖女迷了心窍吧?”走过去握住柳氏的手,冥魅一脸感激地说到,“本宫觉得,婶娘做得甚好。”
“崔钰重情,那种情形下脑子难免不清醒,万一为了那个妖精散尽万贯家财,那崔家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家业可就要毁于一旦了。还好您大义灭亲,替他存了下来,这么多年,肯定有不少人误会婶娘吧?”
“不过您放心,今日您既然将东西送回来了,以后便断不会有人再质疑您的初衷了。”
柳氏此刻一张脸上已经没了半分颜色,她感觉冥魅握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自己的命。眼前的女子一双眼睛勾魂摄魄,似是能把人看穿,之前那位夫人是不是妖精她并不敢确定,可若有人说现在这位不是凡人,她一定信。
“吴伯,当年被拿走的东西可有名录能查?”倏地收回了手,女子复又坐到了主座上,一脸巧笑倩兮,却精明的好似东市酒坊里的老板娘一样。
手上的扇子也不再是扇子,而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面前的两位妇人便是她待宰的羔羊。
“回禀公主,并没有名录可查......”当时事发突然,二房带了人像土匪一样将长房洗劫一空,能拿的几乎都拿走了。崔钰待在灵堂对此不闻不问,老爷和夫人更是全都病倒了,府中哪还有人顾得上那些身外之物。
也只有这些见钱眼开的混账,才会趁火打劫。
想来府中唯一没被动过的,便只有先夫人的房间了。毕竟那屋子里沾了血腥气,来人并不敢踏进半步.......
“无妨。”冥魅挥挥手,笑容愈发夺目,“您只要带着人去二位婶娘家中查,但凡觉得是的都可以拿回来,不用追究是否是当年遗失之物。”
“反正那些东西过了十年,大抵都长了不少钱,多拿些也没关系的。”
“公主,不可呀,”柳氏扑通跪在了地上,就差抱着冥魅的大腿了,“公主说得对,当年婶娘就是怕崔钰一心惦记着那个妖精,散尽家财也要叫人将她寻回来,所以才把东西拿去的。”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拿着红色的团扇抬起妇人的下巴,明明是柔软的布料,可抵在脖子上却有一种金属的冷硬感。柳氏吞了吞喉咙,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婶娘,他夫人若是妖怪,你觉得,你们崔家的人还活的成么?”
柳氏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后脖颈处冒着凉气,一下子就坐了地上。
“天底下若真有这么窝囊的妖精,大抵也是真的很爱崔钰,才宁肯自己死了,也不舍得伤他分毫。”
她到底没有办法像之前说的那样佯装不悦,毕竟,冥魅可以诋毁自己,却诋毁不了那一片深情。
所以若是有朝一日众人因此而猜测她,那便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丈夫心里有别人的影子,除非,那个影子就是自己。
“吴伯,去吧。”做出一副要送客的姿态,冥魅实在没有闲情逸致再与这二人周旋了。
“等一等,”一直默不出声的魏氏忽然开口,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妇人瘦削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可手中的帕子却几乎要被她捏碎了,“公主,既然公主也说了,嫂嫂替崔家守财有功,公主又何必跟咱们一家人说两家话,倒不如咱们三家重新聚在一起,到时候那些东西不分彼此,尽数由公主列了名录,您看如何?”
“对对对,还是弟妹想得周到,我也觉得如此甚好。”既然已经保不住了,那这些财物总要物尽其用,不能平白地让人拿去,柳氏从地上爬起来,帮腔着说到,“大家不分彼此,不分彼此。”
第215章 她的夫君新婚第二日便跑去了伎馆
“婶娘,”笑了笑,冥魅不疾不徐地继续,“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如今我嫁到崔府,那么多的陪嫁,您一句不分彼此,是不是要把这些东西也占了去啊?”
“这么一来,吃亏的还是我,我说了,我虽然体弱,可是不傻。”
用扇子掩着面咳了几声,冥魅朝一旁的珃儿伸出手去,“本宫现在实在是累得很,父皇让我嫁过是享福的,可不是受气的,我若连这点主都做不了,那可真真没意思了。”
楚楚可怜地瞥了对方一眼,灼灼忙走上前帮腔,“公主,明日宫里要摆归宁宴,不如咱们将此事告与贵妃娘娘,让她替您做主吧。”
“也好,本宫没了母后,到底还有贵妃娘娘,想来,她是不会看着我受委屈的。”叹了口气,女子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帕子,冥魅擦了擦眼角,语气哀怨,“我从小养在佛寺,清静惯了,最不喜人打扰,就连回宫后分的住所也清雅别致。而今嫁过来才没两日,竟要与一群叔叔婶婶过日子,这根本和婚前说的不一样嘛。”
“公主,既然驸马事先没有实情告诉您,那便是欺君了。”蓁蓁低着头跟了一句,眼睛却往一旁的妇人身上瞟去,“欺君可是要诛九族的。”
柳氏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而魏氏更是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妯娌两个进退两难,逼不得已地破釜沉舟,“公主说哪里话,既是公主不喜,那我们便不讨扰了,至于那些东西,本就是公主的,我们这就回去清点了,晚些时候便着人给公主送回来,断不让公主归宁的时候都挂心。”
心头仿佛割肉一般疼,她们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得个如此惨淡的收场。
毕竟两人做主母那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本以为对付一个病秧子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罢了,何况这丫头才十几岁,哪里比得过她们老谋深算。
谁知崔府这位新来的奶奶不但靠着皇家,嘴巴也厉害得很,脑子活络得环环相扣,愣是让她们把吃进嘴里的肉尽数吐了出来。
见两个人走了,冥魅摇着扇子笑得愈发得意,回过身慵懒地坐回椅子上。
厅里厅外的仆从们俱是一脸喜色,纷纷感叹汝南公主好大的阵仗,嫁过来没两日便将二房三房给收拾了,简直是大快人心。
这消息一路从前院传回后院,连膳房的厨娘小厮都知晓了。安四娘笑得喜上眉梢,忍不住骂到,“当年他们是何等欺负人,来到府里作威作福,这下子好了,总算是恶有恶报了。”
“可不是么,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就算是不来吊唁少奶奶,总也要安慰安慰老爷和老夫人,结果呢,竟是打家劫舍一般,拿了财物不止还要和咱们大房彻底断绝往来呢。”
“结果今日又巴结过来了,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呸。”
几个人说着,只觉将胸中一口恶气发泄了出来,可是转而,众人讨论的焦点便又回到了冥魅身上。
“话说公主和先夫人样貌虽然相同,可行事风格倒大相径庭,我记得先夫人之前很小心的。”
“是呢,乖巧的很,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给老夫人请安,便时时都待在房间里等少爷。”
“要我说啊,这两位夫人都很好,一个贤惠温柔,一个精明能干,少爷能娶到她们啊,是少爷的福气呢。”
“就是就是,所以还是得让吴伯找个时间劝劝少爷,不要辜负了公主才好。”
“对对对,今日咱们给公主弄点好吃的,她好几日没吃东西了,今天又收拾了那两个泼妇,肯定累坏了。”
膳房里复又热闹起来,冥魅此举一下子就笼络住了人心,连带着那些猜疑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大伙儿又精心做了几道菜,安四娘更是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亲自捏了各色面点放到蒸笼里。待到热气腾腾的膳食端到她眼前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眼瞧着明日便要回宫了,崔钰却仍没有回来,冥魅对着满桌子的食物叹了口气,见珃儿替她布了菜,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可还没放进嘴里就又放下了。
“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你去问问,还没寻到少爷么?”
小丫鬟闻言并没有答话,只怯怯地站到一旁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