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告诉礼部了?”皱了皱眉,所以崔钰连她的小日子都知道。哪怕两人做过夫妻,可冥魅还是觉得怪怪的。
“婚期要礼部和太常寺择成吉日,自然要把各方面的忌讳都绕开才行,公主也不必难为情。”笑了笑,这是她教导二人多日以来,唯一一次看见小姑娘脸上露出羞赧的表情。
“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二位公主没什么事的话,微臣就先退下了。”
待送走了女史,安康忽然有些失落,“我一直盼着这一天,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郭姑姑讲的云里雾里,根本听不懂嘛。”
掩面笑了笑,冥魅揶揄着她,“郭姑姑要是全把你教会了,独孤谋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独孤大人。”
方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一张脸羞得通红,忍不住回道,“那姐姐呢,要崔大人教么?”
“你没听姑姑说么,他成过婚,什么都会。”托着腮故意说得漫不经心,其实那人第一次成婚的时候也是轻车熟路。
“姐姐不会介意么?”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岁岁语气马上软下来。
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冥魅笑着摇摇头,“只要这一次,他心里想的是我就行了。”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这一世,她得了长兄恩准,有天君默许,可以光明正大嫁给他,做他名正言顺的嫡妻。
“姐姐真好,能娶到姐姐,是崔大人的福气。”
灼灼和蓁蓁端了午膳进来,见姐妹俩俱是一脸笑意,忍不住问到,“公主,姑姑讲了些什么,刚才临川公主想要进来一起听,愣是被内侍官给拦下了呢。”
两个小丫鬟刚才也被良姑寻了个差事给支出去了,所以不免有些好奇。
“姑姑没留下什么书啊画啊的么?”灼灼放下膳食,对着殿内环视一周道。
“你这么想学啊,难不成是心里有人,也盼着出嫁么?”蓁蓁眯着眼揶揄道,逗得她小脸通红。
“你胡说,我才没有......”
“哈哈,估计姑姑就是怕你学坏了,勾引了府上的小厮护院,以后心就不在公主这儿了。”两个小丫鬟绕着冥魅和岁岁跑着,闹了好久才停下来。
“公主,你别听那死丫头浑说,我只是随口问问的,心一直都在公主这儿的。”灼灼一面辩解着,一面使劲瞪了蓁蓁一眼。
“其实方才我还跟姐姐抱怨呢,郭姑姑只言片语就带过了,我也没有听明白。”摊了摊手,岁岁亦是无奈。
“我听行宫里的姑姑说过,这女人啊,一定要媚一点才行,什么温良恭俭让,碰上外面的小妖精立马就输了。”盛了碗汤递给冥魅,蓁蓁压低了声音,“之前尚寝局有位姑姑,不过就是给陛下铺了个床铺,竟被拥入帐中......之后就做了行宫里的娘娘。”
女官们把一生的青春全葬送在这儿了,很多人最终都是孑然一身老死宫中的结局,若是想翻身,爬上龙榻便是为数不多的出路之一。
“能选入宫中的人姿色肯定说得过去,但能在那么一会儿功夫之内就把陛下迷得不能自持,我不信她只是乖乖铺床那么简单。”
冥魅对这些宫廷秘闻倒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在凌霄殿被帝俊“拥入纱帐”的仙娥太多了,所以太宗这些风流韵事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可安康却放在心上了,她担心自己管不住独孤的心,哪日被外面的小妖精给勾走了可就糟了。
“姐姐,我想去藏书阁。”眨巴着眼睛,小丫头一脸坚定。
“不是吧,你真的想偷春.宫图啊?”冥魅从锦绣堆枕里直起身子,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
“春.宫图?”灼灼诧异地又重复了一遍,随即一脸促狭地笑道,“让我们公主去拿吧,她一定有办法。”
第183章 藏书阁的守备这么松,轻易就让咱们进来了
狼毫蘸了墨,在烫金的红纸上写下一行工整的字,待墨迹干了之后,男人妥帖地将文书收好。夕阳余晖落在远处宫室的琉璃瓦上,明晃晃地耀人眼睛。
嘴角噙了一抹笑,崔钰正想离开礼部,却被急急忙忙走进来的人拦住了。独孤谋拧着眉,紫色的朝服袖口挽在手腕上,靴子上也沾了不少泥土,一见到他便道,“先别走,有事要你帮忙。”
“何事?”递了杯水给他,崔钰很少见他这样着急,除了安康公主偶尔会让他有些头疼以外,平日里的独孤谋永远沉着一张脸,不喜不悲的。
“张尔盛府上去岁新添了一个姨娘,他夫人善妒,三番五次找妾室的麻烦,张尔盛没招,就把这个姨娘安置在了他永乐坊的一处宅子里。这几日天气暖和了,那姨娘惦记着把庭院修缮一下,偏宅里的人手不够,张尔盛就从主宅里调了人来,结果........”
“结果挖出尸体来了?”
“你怎么知道?”男人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随即狐疑地开口,“有人告诉你了?还是你早就知情。”
笑着摇了摇头,崔钰知道以独孤谋的性子绝不会对旁人的家事感兴趣,何况还是这种大房二房掐架的破烂事儿,所以既然他说了,那一定是有大事。“修缮庭院,自然是挖地锄草,挖着挖着挖出了什么不该挖出来的,不是很正常么?”
睨了他一眼,独孤谋点头,“挖出了一具女尸。”
“按理说,这是他家里的事儿,别说挖出一具尸体,就是十具,只要府上的人嘴巴严,我们也不会知道。可是偏生调去的人里有一个大太太的心腹,那小厮回去就告诉了张尔盛的夫人,张夫人一心想把事情闹大,好叫姨娘不得安生,所以就报官了。”
这下子,崔钰也无奈了,张尔盛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与人无尤。
“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做人还是要专情一些。”挑眉看了看独孤谋,见他一脸正色,崔钰也没再说什么,“那尸体的身份是什么?”
“一个婢女而已。”
“一个婢女定不了他的罪。”
在大唐,奴婢贱人,律比畜产,张尔盛有权买卖处置自家的奴婢,就像是买卖牲口一样。别说是责罚打骂,就是真的弄死了,也不会受到任何刑罚。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到底靖岩细心,他发现那奴婢并不是本地人,而似是新罗婢。”
“新罗婢?”这下子,崔钰终于明白过来了。虽然大唐蓄奴成风,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里都会买几个奴婢使唤,可是新罗婢和昆仑奴却不是寻常人能用得起的。
“前几日朝贺的时候才送来几个昆仑奴,长安城的世面上哪有这等稀罕货色,新罗婢虽然比不上昆仑奴那么难买,但也差不多。”
“按照他的俸银来讲,他买得起。”他们的月俸不低,除了禄米,还有职田,杂役,金银器和布绢等等,要买一个新罗婢并不是难事。
“事情怪就怪在这儿了,新罗婢毕竟是异族人,数量又少,往来都有鸿胪寺记录。可是我查过了,咱们这位张大人并没有买过新罗婢。”
“那便是别人买了,又送给了他?”好整以暇地敲着桌沿,“蓄奴杀奴都不犯法,可是受贿,却是重罪。”
新罗婢并非等闲的婢女,价格昂贵,奇货可居,若是用来当礼物送了,那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那便查查都是谁买了不就行了?”顺藤摸瓜,总能找到行贿之人。
叹了口气,独孤谋面上带了一丝倦色,“哪有这么简单,最初买这个婢女的人全家南下了,托人卖了这些带不走的宅子仆从,根本不知道买主具体是谁。”
“那你想怎么查?不会是叫我招魂吧?”菲薄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崔钰支着下巴回绝了,“这个得找李淳风。”
“你能不能不开玩笑?”
前几日圣上刚因为这些事情罚了他,若再知道他们查案也用此法,以后就都不用干了。
见他这样认真,崔钰也正经起来,“那侍婢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特征没有?死了多久了?”
露出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独孤谋仔仔细细地答着,“按说这姨娘嫁进来也有一年了,一直都没发现,那就说明这婢女早在她嫁进来之前就死了,可是我今日挖出来的时候,除了衣服有些破烂,人却俨然如生,秀芝说她身上都是软的,吓得那小子差点尿裤子。”
“尸身不坏?”崔钰想了想,随即反应过来,“仵作验尸了么?死因可是中毒?”
“是被人掐死的,脖子上那条印子还鲜红可见呢,我捉摸着她生前是不是接触过什么药材之类的,这才会如此。”站起身来,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被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独孤谋对崔钰道,“这么晚了,问尚药局的那些太医还不如我们自己查,你说呢?”
“怎么查?”既然对方已经有了打算,那自己便只能应下来了。
“去藏书阁。”
夜深人静的时候,安康和冥魅从南薰殿偷偷溜了出来,两个人仅提着一盏灯笼,忽明忽暗的烛火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路。姐妹俩一前一后走着,除了做贼心虚,还有说不出的兴奋感。
本来冥魅是被迫应下这差事的,可她想着自己有法术,找本书简直不要太简单。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岁岁执意要和她一起来,说是给她帮忙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