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毒,你看我都吃了。”托着小脑袋看着他,安康的眸子清亮至极,比他的心眼儿可干净多了。
“公主不用对我这么好......”吃了一口菜,御膳房的手艺自然不差,又都是他喜欢的,所以独孤谋那拧在一起的眉心也慢慢舒展开来。
整整一顿饭,李岁岁一直在旁边伺候他吃饭,自己一筷子都没动过,可这样的知冷知热却也让他难受得很。离开长乐宫,男人便出宫去了,顺着东街往升平坊的方向走去。
独孤谋进来的时候,崔钰正在看书,嘉志一脸不高兴地站在门口道,“少爷,独孤大人自己闯进来的,拦都拦不住......”
他家少爷现在是戴罪之身,因为牵扯了怪力之事,李淳风也不敢前来探望,生怕给崔钰再惹麻烦。可是这刑部尚书却不请自来,真真是没有眼色。
“无妨。”挑眉笑了下,崔钰看着独孤谋那副鬼见愁的样子,忽然有些幸灾乐祸。
高大的男人坐在桌案前连着喝了好几杯热茶,可即便如此,那凝在脸上的寒霜仍然好像化不开似的。
“怎么了,安康公主受伤之后脾气不好,对你不体贴,任性了?”崔钰将书放在一边,开口问到。
知道他是故意的,独孤谋眯起狭长的眼眸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好似泄气一般地转过头道,“我只想和她相敬如宾就好。”
“之前怕她不够温柔乖顺,如今又希望人家对你敬而远之,尚书大人要求还真是多。”倒了一盏茶,崔钰边饮边说。
“汝南公主对你也是如此么?你受得住?”抬头正好看见书架一旁那副美人图,独孤谋拧眉,两人虽私交甚笃,但他来崔钰府上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书房更是只来过今日一次。
望着那幅泛黄发旧的画,男人疑惑地问到,“这是公主,还是.......”
崔钰成婚的时候独孤谋不在京中,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那位夫人便已经过世了。所以,他从未见过那个让崔钰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女子,而崔钰也鲜少提起。
今日辅一看见这画,他心里便有了猜测,莫不是......
“是公主。”崔钰一脸平静,叫人看不出丝毫端倪,继续回答着他之前的问题,“夫妻之间还是互敬互爱的好,如果你总是这样,倒不如直接退婚,也省的耽误了人家。”
“或者,有朝一日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相敬如......冰,你可能就痛快了吧。”揶揄着他,崔钰实在不明白这人为何生在福中不知福,可怜安康公主要为一块冰砖伤心伤神。
“哼,”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独孤谋起身道,“你倒是能放下前尘,可是你们这些遇见过情投意合之人的,哪里会懂将就过日子是什么感觉,相敬如宾已经是最好的了。”
崔钰本想告诉他,大部分人都没有那么幸运可以一下就遇上情投意合的,即便他第一眼看见冥魅就喜欢,可若说完完全全合适那也是不可能的。
彼此相处过的那段时间,她也闹过几次脾气,可两人依旧久处不厌,这才日渐情深。
安康对他乍见而欢,又惦记与他长长久久,他却连个机会都不给对方,满肚子的成见,这样的相处模式自然不痛快。
可是转念一想,这榆木脑袋认定的事情一向没有转圜余地,若是不让他自己碰碰钉子,他恐怕一辈子也体会不到十四公主有多好。
“还说你没有惦记的人,我看除了那一位,你是看谁都不可能情投意合吧?”即便知道对方真的没有存了那份心思,崔钰还是捏着往事揶揄了他一句。
第171章 把那个她印在自己嘴边的吻拨乱反正了
冥魅抱着黑猫窝在殿里,她实在是讨厌人间的冬天,阴阴冷冷的,跟地府似的。
好在很快就过年了,接着就是上元节,然后离春日便近了。
崔钰用玉珏将他与独孤会面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自己,想着那个高大威猛又面如寒霜的男人,冥魅不禁为岁岁忧心,“你说,安康那么好看,又贵为公主,独孤谋为什么不喜欢呢?”
灼灼为她摆弄着鸟笼子里的花,屋内春色盎然,屋外霜天雪地,截然不同的景致像极了她口中的那一对儿,“我听良姑说,安康公主自小就没了母亲,虽然得陛下疼爱,长孙皇后和贵妃娘娘也待她不薄,可毕竟没有娘亲时时刻刻照顾着,小时候难免孤僻了些。”
“她以前养过一只白猫,浑身雪白,叫玉团子,可比咱们阿黛好看多了,”睨了那只肥猫一眼,灼灼继续道,“一人一猫形影不离,除了棠梨,玉团子就是公主最好的玩伴了,有一次玉团子贪玩爬上了树,结果不敢下来,安康公主都要急死了,殿中伺候的内侍不肯替她爬树抓猫,是独孤大人路过帮她解了围,还将此事奏明陛下,把那些不尽忠职守的奴才全都给撤了。”
“就为了这个?这小丫头也太好撩了。”抱起阿黛看了看,冥魅想着若是它跑到树上下不来,自己大概要笑一天吧,才不会着急呢。
“咱们安康公主那双榴花眸子多好看,是我见过的女子当中眼睛最漂亮的,绮年玉貌的,想嫁给谁不行,非要看上一个刀疤脸。”
独孤谋是武将,身上的伤疤自然不少,他眼角也留着一道疤,好在是旧伤了,不仔细看并不明显。
“我倒觉得独孤大人生得也不错,那疤又不影响仪容,倒让他多了几分男子气概呢。”蓁蓁进门听见她们的对话,便打趣地插了一句。
“就是这男子气概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吧,可若是有朝一日安康发现这男人并不能护她周全,怕是要伤心死了。”眯着眼儿看向窗外,开春之后,自己和岁岁就要一前一后嫁出去了,到时候身居宫外,便又是一番新景象了。
谁知那时候会有什么变数呢。
“对了,公主,谯敬国公的公子向承欢殿求娶临川公主呢。”似是忽然想起来,蓁蓁将刚刚听到的消息告诉冥魅,“不过贵妃娘娘好像不大同意,所以只按下没提。”
一般皇女的婚事都是及笄之前便定下的,像孟姜这般临近成年还未定夫家的公主少之甚少,多半是不得宠的妃子生的不受疼爱的孩子,或者是像李字儿这般体弱多病的。可临川公主却与旁人不同,她没有定人家,完全是因为贵妃娘娘眼高于顶,而孟姜又心有所属,娘儿俩谈不拢这才拖延至今。
“贵妃娘娘不急,姜儿也不急,我们就更不必急了,反正她明年才及笄,及笄之前定下了不就行了。”揪了揪猫尾巴,冥魅小声道,“叫你传话你传了么,府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喵呜”了一声,阿黛委屈得很,它明明已经告诉魍魉了,可对方不为所动,难道也怪它?
“你再去一次,人家都要议亲了,他还真是沉得住气。”
黑猫不情愿地从她怀里跳到花厅的桌子上,紧接着朝窗子外边一跃而起,仿佛进入了异世的时空,瞬间就消失了。
望着阿黛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冥魅觉得自己八成是老了,不然怎么那么爱管闲事呢?
其实她叫阿黛回去,也并不单单是试探魍魉,更希望探听一些关于哥哥的消息,紧那罗家的那位和灵狐谷的小狐狸已经在泰山府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可偏生一点热闹都没传出来过。
魍魉又不来凡间看孟姜,她这一颗心七上八下,只恨不得自己回府一趟才好。
可若真是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么?好不容易对方答应下来了,她不规规矩矩夹着尾巴在凡间好好待着,怎么还敢去冥彻面前晃悠。
好在,冥魅这样坐立不安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太久,晚些时候阿黛回来告诉她,有人比她更坐不住,现在已经到了瑶花阁了。
如意正拿着周家公子的八字与孟姜说话,女人脸上的表情一贯似笑非笑,狐假虎威地将谁都不放在眼里,“若说出身,这位周公子也还可以,只不过谯敬国公毕竟已经过世了,比不得那几位还在世的国公家的公子。”
“八字倒是不错,太常寺也说了跟您很合.......”
“姑姑,看八字又看不出高矮胖瘦,脾气秉性,这周公子长什么样子您知道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孟姜捧着脸嘟囔道。
只是她还没说完,如意便忽然昏了过去。
“姑姑.......”
抬眼看见她身后站着的男子,黑衣银发的魍魉脸色极为难看,声音冷的像是湖里浮冰下的水一样,“好看怎样,不好看又怎样,你想做什么?”
辅一见了他,孟姜便要笑出来,好在她及时忍住了,这男人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不可能么,那现在还巴巴儿地跑来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见她依旧托着腮不看他,魍魉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道,“你不知道喜欢人要一心一意么?”
“你不喜欢我,我干嘛要一心一意,我要找一个又好看又喜欢我的公子嫁给他。”
男人的黑眸微眯,魍魉松开她转身向殿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
“杀人。”
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走出去,孟姜便掩面笑了出来。
身侧的十指一根根收拢成拳,魍魉停在脚步,听见身后的女子边笑边说到,“长安城的权贵公子那么多,你要都杀了么?我就不信泰山府君这么糊涂,能让你这样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