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那人美艳的容貌,又看了眼天君,冥魅心下了然。估摸这个人便是他给哥哥挑的“良配”了。
女子纤细的柔夷拨弄着琴弦,琴音流转,和她的眼波一样勾人。从始至终,对方就只盯着冥彻一个人,倾慕之心溢于言表。
可男人却没有那么解风情,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人的敬酒攻势,只自顾自地一面吃着饭一面跟妹妹说话。
虽然态度稍稍冷漠了些,可帝俊看在眼里,倒是觉得正常了许多。他们这位泰山府君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我行我素,哪会低头曲意逢迎呢。
弦音越弹越急,随即陡然而下,犹如高山瀑布跌落山谷,却没有溅起一滴水花。琴声戛然而止,艳惊四座,唯有冥彻却好似没听到一样,将新端上来的一盘精致糕点递给了冥魅。
“从坐到这儿也没好好吃东西,不合胃口么?”
用筷子夹了一口尝了尝,冥魅摇摇头道,“不如家里的。”
更不如崔府的。
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泰山府帝姬缓缓抬起头,刚好碰上那个歌姬凤眼轻挑地瞪着自己。
“怎么了,可是膳食不好吃么?”高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斜倚在靠枕上,任由三个小仙娥伺候在一侧捏肩敲腿,举起酒杯道,“是我照顾不周了,还望四妹妹见谅。”
将酒杯递到了哥哥面前,冥魅轻摇着扇子回绝了他,“让哥哥替我喝吧,没有吃好,喝了也不舒服。”
知道她不是存心拂自己面子,帝俊闻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绮罗,给府君斟酒。”女子听后福了福身子,随即便走到冥彻面前倒起酒来。只是方才拨弦极为稳当的手不知怎的,辅一碰到酒杯便抖了抖,满满一杯佳酿全洒在了男人身上。
冥魅对这些老套的手段有些失望,可除了火上浇把油,她也没什么别的忙能帮,“呀,这可是一件新袍呢,怪可惜的。”
“对不起府君,妾身不是有意的。”嗫着唇抬起头,那双横波目里瞬间含了泪,仿佛受委屈的人是她一般。
“哎呀,怎么这样不小心。”帝俊嘴角噙着笑,坐起身道,“还不快带府君去更衣。”
冥彻冷冷地看着那个叫绮罗的女子,对方的手在他身上游走着,可既不像是在擦衣服,也不像是要撩拨他。
她狠狠地在他小腹上按了几下,下手之狠,估计就算他没受伤也会很疼。
“是。”应了下来,绮罗正要收回手,却被冥彻按住了。
“府君......”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话却是对身边的人说的,“魅儿,你随我去。”
突然被点到名的女子有些茫然,她记得自己之前问过哥哥,对方明明说了要将计就计,而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哦,好.....”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冥魅看了看帝俊,见对方一脸平静的样子,忽然觉得被算计得好像是自己。
一路随着绮罗在富丽堂皇的走廊里穿行着,宫室四周的烛火把三个人的影子拖得极长,她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将扇子紧紧握在身侧,手心里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待到了房间,女子取出衣服递给她,便转身离去了。
一时间殿里就只剩下她和哥哥两个人,正中的熏炉里燃着不知名的香料,甜香异常,让人神思倦怠,愈发放松起来。
走过去想问问他怎么回事,可却见冥彻自顾自将外袍脱了下来。
第150章 下下策还是上上签
“哥哥?”开口问了一句,自己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却忽然觉得异常陌生。
挑眉看了她一眼,冥彻将衣服接过来穿在了身上。
“不是说.......”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轻轻点了下妹妹的鼻尖道,“傻丫头,做戏要做全套,懂不懂?”言毕,冥魅便被他扣住下颚吻了起来。
伸手想推开他,可是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强撑着最后一点清明的神思,把周身的灵力全都汇聚在扇子上,唤出了鸿鸣刀。只是冥魅力量不足,那刀只变出一半,剩下那截似是被人拦腰砍断了。
举起没有刀刃的武器抵住他,女子费力地将哥哥推到一边,转身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门外。
方才对她还敌意颇深的女子辅一见到她出来,登时眉开眼笑,附耳轻轻说了句“帝姬交给我吧”,便李代桃僵地走进房去。
本就喝了酒的泰山府君双眼一片迷离,嘴里不断念着妹妹的名字,恍似完全不知怀里的温香软玉到底是谁。冥彻表面装得与寻常酒后乱行的男人并无二致,只是待对方的手刚刚碰到自己的腰带,他顺势就反客为主了。
被压在身下的绮罗瞠着一双凤眼不知所措,直到那密实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这才将她满脑子的疑惑全都赶走了。
看着身下人婉转承欢的样子,冥彻却恍然发现,那本以为会被自己想象成妹妹的俏脸,却全然是另一个人的模样。
阿璃。
那个小狐狸的血到底还是比这儿的熏香厉害百倍,见缝插针的又让自己想起了她。
伏在女人身上发泄着那无处安放的浴火,男人觉得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将一直压抑在体内的血盟药效挥散出来。
以毒攻毒,就牺牲一下那个小姑娘和此处这个天众的乐者,他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冥魅站在宫室外待了半天才缓过劲来,手里的刀复又变了回去,她却连执扇的力气都没有了。帝俊找到她的时候,女子正倚坐在庑廊上,面色十分难看。
“怎么,叫人占了便宜?”笑眯眯地看着她,天君大人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不是说要和我结盟么,怎么反过来害我?”瞪了他一眼,冥魅嫌恶地又离他远了些。
“结盟总是要有诚意的,你信任我,我信任你,那样才好一起做事。所以在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是要帮我之前,总得试探一下对不对?”
“好在,你通过了考验,我们以后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呵,我都没有试过你,你反到来试我?你不过是仗着手里有我的把柄,断定了我投鼠忌器,不会与你翻脸罢了。”冥魅觉得自己这个盟约十分窝囊,帝俊和哥哥各有各的厉害,唯独她站在哪边都吃亏。
“欸欸欸,说话就说话,干嘛骂人,怎么你的相好是白玉花瓶,我就得是老鼠,四妹妹也太厚此薄彼了些。”按了按晴明穴,帝俊一脸非常伤心的样子,“再说,你除了帮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么?站在我这边,至少还有人在阿彻一意孤行要霸占了你的时候给你撑腰,若是站在他那边,无异于羊入虎口,自己脱光了衣服送过去,一定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咱们俩呀,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当真会那么好心么?只要我帮你牵制住哥哥,他日你王位稳当了,就会成全我?”复又想起崔钰之前的嘱咐,如果说之前她对帝俊只有五分信任,而今怕是只剩两分了。
“至少,我不会拦着你。”并没有诓她,男人摇了摇扇子,眸光变得深沉起来,“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么?”
见他说的模棱两可,冥魅也懒得多费唇舌,反正她已经上了贼船,若不是顺水推舟,也没办法中途跳海吧。
“其实魅儿,我曾想过,若是我今日成全了你哥哥,真把你算计给他,或许阿彻会对我好一点的。”幽幽地开口说着,收起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肩膀。
“你敢。”手中的团扇立时就刺了过去,却被他用折扇挡住了。
“你看看,我就是想到了,若我那么做,你必要跟我闹个天翻地覆,所以我只是想了想,却没有那么做。”
“你脑子里怎么那么多害人的心思,三界众生有你这样的天君,也真是倒了大霉了。”
“这句话,真真听的人耳朵都起茧子了啊。”伸了个懒腰,帝俊浅笑着对她道,“魅儿知道么,从小旁人就愿意拿我和你哥哥比。”
玄深病弱,魍魉年幼,与他差不多的孩子里,冥彻处处优秀,俨然别人家的争气兄长。
“姑奶奶家的孙儿争气,我这个伯伯家的嫡长孙却要每日装出一副不学无术,不思进取的样子。有时候,连父亲都会对着我露出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来。”
“可能是做戏做久了吧,连他自己都忘了,我这副样子,完全是他逼的呀。”
“他逼着我收敛锋芒,逼着我扮演资质愚钝,好叫叔叔不设防的将我带在身边教导,好让魍魉把我当成他的好堂兄,什么事儿都会跟我说。”
男人望着她,眼角眉梢俱是漫不经心的慵懒,一如他所说的,面具戴久了,帝俊怕是已经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了。
“可是我呢,我却没有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
“阿彻嫌我聒噪,最喜欢和阿深一起玩,而你自是有样学样,也不喜欢我。”
“说实话,我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你们兄妹两个,好像天界众神数万年只得你们两个孩子似的,心肝宝贝的叫人宠不够。”眼角扫过她,帝俊随即便笑了,只是他的笑容很苦,苦到冥魅都有些不习惯,“可我最羡慕的,也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