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晟阳用难得一见的口吻,略带严肃地训戒守卫们道:“你二人既然站在此处,行事作风就代表了我整个凌霄宗,又怎能做出这种出言不逊,重伤他人,有辱门风之事。”
“更何况胜败兴衰本就是寻常之事,没有谁能立于不败之地,又岂能凭他人一时地位而对其高看或是轻视呢,你二人可否知错?”
守卫们大惊失色,赶紧附和地点点头道:“是,弟子知错了,弟子谨记圣尊的教诲,不敢再犯了。”
君晟阳淡淡地回了一句:“嗯。”放他二人起身。
然后转过头来,诚恳地看着曲轻楚和叶之舟,满怀歉意地揖手道:“二位,方才之事实在抱歉。他二人言行有失,实在不该。是我凌霄宗管教不利之过,还望二位莫与他们置气才是。”
曲轻楚很不乐意,实在不吐不快,她道:“你凌霄宗管教不利关我们什么事儿,我们活该被他们一群人侮辱吗,难道我们还不能跟他们置气了?”
君晟阳并非此意,然而不及他解释,曲轻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道:“他们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别以为挨了几句训就轻易过了,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单凭一两句话就能令他们长记性,母猪都能上树了。”
“还有,上面的那些人,方才我师弟说的话很好笑吗?你们有什么资格笑话他,”曲轻楚指着天云宗门人怒道。
她冷哼:“你们不过就是笑话我照月宗出了个魔头。那我请问各位,倘若各位易地而处,就当你们现在是一个几百岁的人了,难道几百岁的人连是非善恶都还需要别人教吗?”
被曲轻楚这么一问,天云宗的人顿时哑口无言。部分人开始反省自己刚才是否做得对,但大部分都选择置若罔闻,因为即便他们知道自己不对,也不会放下自己的尊严向一个小门小派的人道歉。
其中有几个脾气傲的,反倒觉得曲轻楚是在影射他们不分是非,这叫他们如何能忍。
但眼下这场面,有君晟阳在,他们也不宜生事,一帮人只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曲轻楚才懒得管他们怎么想自己,反正自己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看某些人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她就觉得开心,活该。
一旁的叶之舟对曲轻楚仗义的行径颇为感动,从来落井下石最是容易,却没有一个人肯主动站出来替他照月宗说一句公道话。
他眼睛里透着光,有些想要落泪,尽力忍了下来。他用力呼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拉住曲轻楚的衣袖,靠近她耳边,用还沙哑着的声音悄悄对她道。
“师姐,既然圣尊已经训斥过他们了,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吧,不然我怕咱们要是惹怒了圣尊,会被赶出宗门的。”
叶之舟实在担心。
曲轻楚其实刚刚指责完也有些后悔,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这种时候气势上更不能输。
她抬高了头,挺起胸膛,冲着君晟阳道:“不是说圣尊品性高洁的吗,难道圣尊还能处事不公,偏袒自己宗门的人吗?”
君晟阳自然听得出她言语相激,却神色自若,他态度恭谨,语气十分温和地对曲轻楚道:“道友说的的确有理,此事本就是我门人之过,不知道友想要我如何处置,才愿意不计前嫌?”
他这么一说,曲轻楚感觉身心一畅,春风得意,心想:这样才对嘛,孺子可教也。
曲轻楚得志了,喜笑颜开。相反的那两个守卫就难过了,苦大仇深,惴惴不安地看着她,生怕她会想出什么阴损的法门来整治他们。
曲轻楚假意一副抓腮挠耳,甚是苦恼的样子,拖延时间,折磨那两个可恶的家伙。
看着他们提心吊胆,备受煎熬,曲轻楚感觉简直不要太解恨。
良久,她才吱声:“不如这样吧,既然他俩让我和师弟当众出丑,那就惩罚他俩挂着牌子在山门前站一天吧。”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狡黠得像只狐狸,嘴角上扬,慢悠悠道:“这牌子上就写:我不该狗眼看人低。圣尊以为如何?”
她眸光乍冷,看似随口一说,实则不容置喙,凛然对君晟阳问道。原本明艳的眸子里莫名透着几分危险,摄人心魄。
君晟阳心思通透,自然将她的意思看得很明白。
他看着曲轻楚恶作剧时,神采飞扬的模样,莫名觉得她很真实、纯粹,颇为可爱。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逆光中,温柔一笑,回曲轻楚道:“就依道友之意吧。”
很好,某人面对自己未来的媳妇求生欲望相当强烈。
方才他笑起来那一瞬间,曲轻楚感觉自己犹如沐浴在一股圣洁的光辉中,这突如其来,该死的温柔让她整个人都沉溺了。
难怪有人会说君晟阳的笑有治愈人心的作用。
曲轻楚难得的老脸一红,赶紧避开他的视线。
某人刚才还想着没觉得君晟阳哪里好呢,马上就被自己打脸了,哎,脸好疼。
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你怎么这么丢人呢。
美色误人啊。
而君晟阳似乎习以为常,他侧身对着两个守卫道:“你们可听清楚了,就按道友之意照做吧。”
二人虽然忿忿不平,奈何君晟阳听从曲轻楚的意见。他们人微言轻,也别无他法,即便心中再不愿意,也没有胆量抗命。
曲轻楚洋洋得意,咱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叫你们侮辱人,这下自己也尝到这滋味了吧。
她虽然不喜欢与人计较,但也不代表没脾气,解决两个守卫还是小意思的。
曲轻楚前世很怂,向来很会审时度势。刚才被那两个守卫激得火气上来了,好在君晟阳出现的及时,若是晚来了几步,她一巴掌下去这两条小命了能不能保住就不一定了。
那两个守卫自然不知道君晟阳无意中救了他们,心里头还记恨着曲轻楚呢。
二人退下后,君晟阳又询问道:“我已经依照道友的意思处置了他们,道友这厢满意了吧?”
曲轻楚故作高傲地说了句:“嗯。”就带着叶之舟慌忙地逃离现场。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浑身发烫,心脏砰砰直跳。
当她路过君晟阳身旁时,他恍然生出一种熟悉之感,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
一段记忆浮现在脑海中,他想起那夜闯入宗门,与他交手的女子。
曲轻楚背后发凉,感觉到君晟阳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她赶紧催促叶之舟加快步伐。
可他们才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被君晟阳拦了下来,他骤然出声:“等一等。”
曲轻楚身体颤抖了一下,惶惶不可终日,莫不是自己又被他发现了?
她咬咬牙,强行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转过头僵硬地笑着问道:“怎么,圣尊还有何事?”
君晟阳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她,淡淡道:“我只是感觉道友的身形与我前些天遇到的一个人有些相似。”
曲轻楚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慌得一批。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风轻云淡,稀松平常地谈论道。
“是吗?还有这种事,不过这也很正常啊,毕竟世上有这么多人,身形相似的简直数不胜数,对吧?”
君晟阳一时半会儿并未发现曲轻楚身上有何异常,更何况他那日也没见过那个神秘女子的真容,难免失落地道:“嗯,或许是我对此太过在意,产生了错觉吧。”
那日,自己被那神秘女子蓦然表明心迹的举动打乱了心绪,竟轻而易举就放走了她,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始终无法参透她究竟有何目的?
见君晟阳似乎还没发现自己,曲轻楚那颗原本悬到嗓子眼的心脏,这才放了下来。
还好她为了保险起见,特意易了容,她还以为自己的易容术被识破了呢。
她手掌心捏了一把冷汗,心情仿佛坐过山车一般,骤起骤降。
心道: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又暴露了。怎么每次遇上这人,总是这般惊险。
再这样玩儿,咱这小心脏受不了啊。
她装出不介意道:“无妨,那既然没我啥事儿了,我可以走了吗?”
君晟阳点了点头,曲轻楚见势赶紧离开,大步流星,简直跟被鬼撵了一样,差点连叶之舟都给扔下了。
叶之舟一脸懵逼,金主这是怎么回事儿,跟着她一路狂奔。
君晟阳也是神色茫然,旋即思量,又哭笑不得,我这是被她嫌弃了?
第七章 出糗的少年
君晟阳望着曲轻楚仓皇逃走的背影,一时间出了神。
从小师尊就待他如同亲子,因自己一向刻苦又有天分,长辈们都对自己青眼有加。
而其他人也都对他望其项背,心悦诚服。
鲜少有人对他如此明显地表现出嫌恶,他反倒觉得这事有些新奇。
与此同时,曲轻楚带着叶之舟快步如飞,极速前进,随着山路越升越高。
眼见四周仙鹤翩飞,自得其乐地在重峦叠嶂间穿行,霞光漫天,山顶上那辉煌的宫殿离他们已然近在咫尺。
二人走进凌霄宗主峰,峰前有一宽阔的校场,浩浩荡荡的站着成百上千人。尽管人群整齐地排成多列长队,依旧挤得水泄不通,声音也十分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