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轻楚听完如烟的故事,有些感同身受,自己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呢?
由于君晟阳及时将如烟救起,如烟的身体并无大碍,很快就醒了过来。
可身体的病有药可医,心病唯有心药来治。如烟虽醒,却一直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生不如死的模样。
都说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曲轻楚感慨:妓子尚且如此深情,那书生真是枉读圣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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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负心薄幸的男子,活脱脱是个当世陈世美。
她看着毫无生气的如烟,难过又生气。难过的是她的遭遇实在令人同情,气的自然是她为了一个渣男不惜结束自己宝贵的性命。
曲轻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简直想挖开她的脑袋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只有那些情情爱爱的。
但眼下发火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要让如烟打消自尽的念头。
曲轻楚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坐在床头,试图劝阻如烟。
她酝酿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该怎么说,也郁闷地叹起气来,最后吐出了一句:
“你怎么那么傻,为了个不守承诺的男人这样伤害自己值得吗?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只要把命留着,还愁找不到更好的吗?”
她语出惊人,在场众人除了君晟阳和如烟,其余的皆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古代女子皆以丈夫为天,而且有三从四德,女子多是一生只侍一夫,否则便会被人认为水性杨花,辱没家门。
故而没有人敢如她这般放话,若是被人落下口实,只怕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古代女子们思想受的束缚荼毒太多,大多都对自己自轻自贱。曲轻楚无力解释,反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只许他们男人三妻四妾,不许我们女人多选择几次吗?难不成,即便知道自己遇人不淑,还非得一头栽进去吗?”
她虽然理直气壮,但目光扫到君晟阳的时候,还是闪躲了一瞬,不由有些心虚。
她这话所有道理,但其余人只是那么一听,不敢动了这种惊世骇俗的念头。
曲轻楚并不妄图凭自己几句话就能改变她们多年来的认知,也懒得多费口舌。
实际君晟阳方才也略微有些诧异,只是很快便平复过来,无奈地一笑。
毕竟他所知的事例,曲轻楚不止一次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她能说出这种话倒也并不奇怪。
他也是修士,自然明白修士寿命漫长,往往甚少有人从一而终。对于曲轻楚这话他能理解,但并不赞同。
他相信世上虽有负心人,痴情者亦不少。他希望曲轻楚能有幸遇到那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是自己……
而如烟依旧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生无可恋脸,对曲轻楚的话充耳不闻。
曲轻楚劝了半天,人家根本听不进去。既然软的不行,她只好换一种思路。
她佯装对如烟很失望,打算放弃,甩手要离开,但又憋闷得不吐不快的样子冷嗤道。
“行,你要死我们谁都不会拦着你。正好你死了,那个辜负你的男人也如意了,再没了半点心理负担。只要你甘心情愿任他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而自己就这么消无声息的死去,被人遗忘。我们是无所谓的。”
见如烟一开始并无反应,曲轻楚还以为自己计划失败了,但硬着头皮也要演完。
她正要出门,只听身后传来如烟自嘲的笑声。
她满腔愤懑,哀怨地道:“不甘心又能如何,我不过一个娼`妓,他也不过是我曾经的恩客。事已至此,我能如何?”
看来自己这招激将法起了作用,曲轻楚眉头一挑,偷偷勾起了唇角。
咱可是看了很多打脸小说的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转过身,信口答道:“这还不简单,只要你能向那渣男证明自己离了他,也可以过得很幸福,不就够了吗?”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露出赞同之色,不禁想对曲轻楚竖起大拇指。而如烟也顿时心领神会,眼前一亮,被曲轻楚激起了求生欲。
奈何她陷身在这倚红楼,都不能离开这里,又何谈幸福二字,她被难住。
但这种小事对曲轻楚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凡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曲轻楚要替如烟赎身,老鸨简直乐不可支,她生怕如烟再想不开,自己岂不做了赔本买卖。
若是换了平时有人赎身她肯定坐地起价,现在只巴不得把如烟赶紧打包送走。
由于如烟身体还没好全,曲轻楚等人就在小镇上多呆了些时日。
这日,如烟已经全然痊愈了。经过了这些天,她也想通了,打算上京去为自己讨个公道。
同时她很庆幸自己遇上曲轻楚君晟阳这两个朋友,决定好好跟他们告别一番。
夜里,客栈的生意冷清了许多,只有寥寥几人。如烟与曲轻楚等三人围坐在桌边,为彼此送行。
如烟虽是想通了不少,但眼神中还是透着些阴郁,加之又要面对离别,心情实在不太美好。
曲轻楚看了不喜,拍了拍她的肩膀,开解她道:“别不开心了,来,与我共饮一杯,没有什么是一杯酒不能解决的事儿。如果一杯不行,就再来一杯。”
君晟阳与如烟一听,皆是忍俊不禁。
只是君晟阳含笑的眼中又透着几分无可奈何。
他喜欢的便是曲轻楚这自得其乐,随遇而安的模样。但不免担心曲轻楚喝的太多会伤身,可此情此景,他又不好阻拦。
只得一直暗中观察着曲轻楚的状况。
而如烟则是被曲轻楚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感染,她羡慕那种快意恩仇的感觉,期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如此。
她拿起酒杯,十分干脆地与曲轻楚碰了一杯,振奋起精神,畅快地道:“你说得对,没有什么是酒不能解决的事儿,咱们今晚就不醉不休。”
曲轻楚见她难得敞开了心扉,自然要舍命陪“君子”。毫不犹豫地道:“好,我陪你,今晚不醉不休!”
二人相识一笑,酣畅淋漓地饮下这杯酒。而后就是一杯接着一杯,直到最后曲轻楚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了,眼前都是重影,看谁都觉得不真实。
见她醉意甚深,如烟亦是喝得有些微醺,便嘱托君晟阳将曲轻楚送上楼。
君晟阳看着撑在桌上,神志不清,只顾“呵呵”笑着的曲轻楚。
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心道:她总是这般不能让人省心。
他虽是无奈,但眼底的柔情却浓的像化不开的墨,目光紧锁在曲轻楚身上。
终是缓缓伸出手,将曲轻楚温柔地抱在怀中。
君晟阳一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明明怀中的人身体轻到他一只手就能抱起。可此刻在他心里,抱着曲轻楚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任何人,任何事都敌不过她万分之一。
他踏步便要往楼上走去,如烟却出声将他拦下,“圣尊请留步。”
第三十五章
君晟阳闻言转过身, 带着淡淡探究之色望向她。
如烟豪饮一口酒当作壮胆, 站起来冲他道:“圣尊与曲轻楚之间的事我虽是个局外人, 却旁观者清。”
“我看得出来圣尊喜欢曲姑娘,曲姑娘对圣尊的态度虽模糊不明。但我是个女人,直觉告诉我她对圣尊的感觉亦是非同一般。只要圣尊的心意坚定不移, 总有一天你会和曲姑娘在一起的。”
君晟阳顿时怔了怔,他怀中, 曲轻楚白皙剔透的脸颊上泛着两抹娇艳的绯红, 双眸飘忽迷离, 如同一汪深潭,令他琢磨不透。
他从未想过曲轻楚会对自己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情谊, 或者说是不敢想。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强求,顺心而为。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对曲轻楚有着难言的念想, 深埋在心底。
故而如烟此言,令君晟阳颇为喜出望外。看着怀中的人恬静的睡颜,他心中泛起阵阵波涛,久久不能平静。
还他未及多言, 如烟想了想, 很快又道:“我知道圣尊是个正人君子,曲姑娘亦是难得的好女孩儿。若是他日圣尊能与曲姑娘在一起, 万望你好好待她,别负了她才是。”
君晟阳丝毫未做迟疑, 沉声道:“倘若真能有幸如`如烟姑娘所言,在下定然会对她百般呵护,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如烟虽是遇人不淑,但并不否定这世上有好男儿。
对于君晟阳与曲轻楚二人的感情之事,她本是不该插嘴的。只是念在他们救了自己,才决意点破君晟阳。
既然他已经表了态,如烟再多说也无益,便也不多言语。
君晟阳这才抱着曲轻楚上了楼,身后人小鬼大的江喻望着他背影消失在转角处,露出一脸窃喜。
房间内,君晟阳轻轻将曲轻楚放在床上。然而,曲轻楚一沾到床便醒了过来。
醉酒后的她,神智并不清醒。她只觉得脑袋好沉,身体也不受控制,好想喝水却使不上力气。
曲轻楚只好凭着本能地嘟囔着:“水,我要喝水。”,醉意使得她平时清脆的嗓音变得慵懒又透着娇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