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该上学的时间了,长风小区从午睡中醒了过来。大人孩子们从家里出来,络绎不绝地往学校赶。
扬扬带着两个几乎吓傻的孩子回到了学校门口。因为,从这两个快吓傻的女孩儿嘴里,根本问不出他她们的家庭住址,扬扬只好把她们交给门卫爷爷。让门卫爷爷帮着联系她们的家人。
之后,惊魂未定的扬扬便随着人流去教室上课了。有同学看到扬扬胸前的血迹,问扬扬怎么了,扬扬就说是流鼻血弄上的。
整整一个下午,扬扬都是浑浑噩噩的。老师讲了什么,留了什么作业,她都迷迷糊糊的。有同学跟她说话,她也都是机械性地回答,说了什么,她什么都没记住。
终于熬到又放学了。
爸爸这次真的是早早地就来接扬扬了。见到扬扬,爸爸第一眼就发现了扬扬身上的血迹。扬扬还是告诉爸爸流鼻血了。
爸爸一脸的歉意,很自然地认为是因为中午没有来接扬扬,扬扬中午没法休息上火了,所以才流了鼻血。
晚上,扬扬浑浑噩噩地写完作业,浑浑噩噩地弹完琴,最后又浑浑噩噩地躺到了床上。
一闭上眼,眼前就出现瘦子脖子上奔涌而出的鲜血,和他那双突出眼眶的不敢置信的眼睛。
关了灯的房间里一片漆黑,狭小的空间里仿佛有许许多多的影子在飘来飘去。
扬扬在床上瑟瑟抖着强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从床上跳了起来,抱起枕头,捞上毛巾被,打开房间门冲进了爸爸妈妈的卧室。
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爸爸妈妈一下子被惊醒了,看着扬扬直皱眉。
扬扬可怜巴巴地说做噩梦了,她害怕,不敢自己睡了。
妈妈无奈,只好往边上挪了挪,让扬扬睡在中间。
好在,床足够大,三个人一起睡也不怎么挤。
夹在爸爸妈妈的中间,扬扬感觉安全多了。阖上眼,慢慢地数着绵羊想入睡。
大概数了有几千只吧,总算是睡着了。睡到差不多半夜两三点钟,扬扬猛然惊呼一声,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浑身都被冷汗给湿透了。
爸爸妈妈都被扬扬吓醒了。
爸爸自从培训以来,睡眠一直都不太好。调到技术队以后,虽然没案子的时候能按时上下班,但一旦发生大点的案件,不管是白天还是半夜,都必须随叫随到,第一时间赶往案发现场,拍照、画图、搜寻线索、提取指纹证物,忙得顾不上吃饭睡觉。所以,他的睡眠变得更加困难了。
今晚,让扬扬这么一闹腾,林志成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一脸烦躁不耐地抱起枕头被子,叹着气躲到别的屋去睡了。
被噩梦吓得都不敢合上眼了,扬扬抱着妈妈的一只胳膊瑟瑟发抖。
妈妈一只手搂着扬扬,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嘴里还轻轻地哼着当年哄扬扬入睡时经常哼的歌。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实在撑不住困意的扬扬,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第38章 心理创伤有谁知
虽然,扬扬最终还是睡着了。但睡得十分地不安稳,中途还是被噩梦给吓醒了两次。
到了第二天起床,一家人一人顶着两只熊猫眼,打着哈欠,流着眼泪,迷迷瞪瞪地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去了。
从此以后,扬扬就被噩梦彻底缠身了。不但入睡困难,还经常被噩梦吓醒。于是,扬扬晚上死活都不肯自己一个人睡了。爸爸妈妈没办法,只好让妈妈陪着扬扬睡,爸爸自己一个人睡。
虽然,爸爸妈妈带着扬扬去了几家医院做了检查,可是什么病都没有查出来。妈妈又让姥姥给扬扬做了几次消惊收魂。却奇怪地没有什么效果。他们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可是都不能治好扬扬这个毛病。
慢慢地,爸爸妈妈也就对扬扬的这个情况习以为常了。
这件事以后,扬扬的性情整个都变了。由以前的活泼开朗、爱说爱笑、胆大狡黠,变得沉默寡言、不擅笑闹、畏缩胆小。
连学习成绩也下滑了。由稳稳的前三名,滑到了十名左右。而且,在课堂上也不爱举手回答问题了。
老师找家长一起分析了几次,也没找出扬扬发生改变的原因,慢慢地也就听之任之,见怪不怪了。
楚雨自然也发现了扬扬的改变,问扬扬发生了什么事?扬扬跟他说,她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暂时还不想说。等什么时候想找人说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他。
楚雨没再追问什么,只是跟扬扬说,不管扬扬怎么变化,她都是自己最好的伙伴儿。
虽然,每天扬扬还是和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去上学,但是她的小神经却始终都紧绷着。
她不敢确定,那个瘦子是不是真地被她给杀死了。或者说是,她从内心里就不愿意相信自己杀了人。
她每天都担心人贩子团伙会来找自己报仇。所以,她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让自己落单。
她还时不时地向周围的同学旁敲侧击地打听,有没有谁听说过学校附近死过人。
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又要到暑假了,她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听到任何有关瘦子死掉的消息。
扬扬想,可能是因为人贩子本身就是罪犯吧,所以,他们被杀了同伙才不敢声张,更不敢找警察去报案。
至于,人贩子团伙迟迟不来找自己报仇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记住自己的长相,已经认不出自己这个人了?还是人贩子团伙已经被警察抓住,或者是被赶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安全了!
还有一点,扬扬也特别地担心。她怕有朝一日警察知道她杀了人,会把她关进监狱里,然后枪毙。
所以,关于她杀了人这件事,是打死她也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尽管,她一直都小心地守着自己的秘密不和人说,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有一天,她旁敲侧击地问爸爸:如果有个孩子,被人贩子抓走了,为了逃跑,失手把人贩子给杀死了。这个孩子会不会被警察抓起来枪毙呢?
爸爸听了扬扬这个问题,并没有多想。他只是告诉扬扬,这个孩子是正当防卫,不会被抓起来的。更何况,又是一个小孩子,未满十八岁,更加不会负法律责任的。
扬扬终于放心了!
暑假到了。扬扬又去考了古筝八级。
因为原来的台柱子柳月姐姐小学毕业了,扬扬便晋升为夏老师新一任的台柱子。所以,她又被逼着去参加了今年的全国青少年艺术教育成果展评。不过,不再是跟人合奏,而是自己一个人独奏那首难度最高的十级曲子《茉莉芬芳》。
因为,扬扬年龄小,曲子的难度又是最高,顺理成章地,在省里的比赛中,扬扬的演奏惊艳了评委,欣喜地给了扬扬一个一等奖。
和去年一样,扬扬还是没有去首都参加全国的总决赛。
虽然,去年参加首都比赛的柳月姐姐得了奖,也获得了代表国家出国演出的机会。但是,扬扬一点也不羡慕。她所在意地,是能有更多的时间在家里和小伙伴们多玩儿一会儿。
玩儿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还没尽兴呢,就又开学了。
上三年级了。开英语课了。
可是,对语文和数学学习力超强的扬扬,对英语却怎么也不感冒。
扬扬无奈地认识到一个现实,对汉语,无论是遣词造句、背古诗、背课文,她都灵的很,基本上看一遍就能背下来。再难背的课文,她最多看两遍,就能背地一字不差。
可是,面对英语,她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她就是怎么也背不下多少英语单词。即使是是费了挺大劲儿背下来的单词,她前脚背下来,后脚很快就会忘掉。
扬扬怀疑,她身上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长英语细胞?
扬扬好苦恼!可是,她又不敢去问老师,只好每天一边背着单词一边唉声叹气。
楚雨知道了,便主动担负起了课余辅导扬扬英语的重任。
楚雨小时候在国外生活过,对英语和汉语一样亲切。
每天,只要不是写完作业弹完钢琴之后时间太晚,楚雨都会跑到扬扬家,陪着扬扬一起背单词,练习用英语对话。
在楚雨地帮助下,扬扬的英语成绩慢慢地赶了上来,也能考到95分以上了。扬扬很开心,楚雨很自豪。
离杀死人贩子那件事已经过去不短时间了,扬扬却始终没法从阴影里走出来。她依然沉默寡言,依然怯懦胆小。
有一次,爸爸下午接扬扬放学,扬扬要去学校对面的文具店里买文具。
扬扬在店里挑东西,爸爸就站在门外看着。
扬扬前面的一个男孩儿,不小心把一张音乐卡片的音乐盒给弄掉了,左右看看没人发现,就悄悄地把音乐卡片放回了原处,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扬扬不知道,看着那个音乐卡很漂亮,便顺手拿了起来。就听“啪嗒”一声,小音乐盒掉到了地上。
店主看见了,走过来让扬扬赔。扬扬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敢吭声。
林志成气得一推门就闯了进来,冲店主嚷:“那是我闺女弄坏的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她弄坏的?她拿起来看一下就是她弄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