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小和尚不管是念经还是吃斋,明安歌都跟着,哪里还有魔尊的威严,完像个小跟屁虫。
小和尚一直清心寡欲,明安歌倒是不管,似乎要整天腻在一起一样。
好不容易,趁夜色降临,小和尚睡觉的功夫,尘依到明安歌的寝殿,把坐在门外的明安歌一把拉到了一边。
“安歌呀,我看那画本册子里,神仙和凡人的故事娓娓道来,不过这大魔王爱上凡人的故事都是悲剧收场啊,你确定还要义无反顾吗?”
“我与那龙昭原本就应该是夫妻,是天帝反悔,有了劫难,龙昭才因我而死。我欠了他,我等了那么多年,天帝跟东海说龙昭会重生,我以为仍旧是龙宫,没想到却是凡人。”
“可如今你这身份是魔尊,你怎么去和一个凡人结连理枝呢?况且那凡人还是一个小和尚!”
“我管不了那么多。”
“你不把那小和尚吓破胆才怪!”
“闭嘴!”
明安歌挥了挥茜色的水袖,仍旧脾气古怪。
这一日,明孟极趁着明安歌修魔心的功夫,过来跟小和尚套近乎。
“哎呀哎呀,灵昭师父,您别跟我们魔尊一般见识,她对谁都这样,以前也是个温柔缱绻的姑娘,只是经历一些事情,脾气古怪了些,但心肠不坏的。”
“小僧理解。”
“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只是,这位施主,将我留在这里本就不和礼数,能不能让我别住在她的寝殿?轻纱软榻,实在不适合出家人。”
“诶,那我给您收拾个寝殿,你先休息休息,我再劝劝她。”
明孟极去收拾寝殿的功夫,筱筱已经一句一个“昭哥哥”的叫着了。
筱筱本就像个天真浪漫的小丫头,小和尚也就不设防。
“小施主,这里是什么地方?”
“魔界呀,大名鼎鼎的魔尊明安歌,发现你的是我娘亲,也是个大魔王尘依。”
“那小施主呢?”
“我是小魔王,大家都叫我筱筱。”
“小施主可知,这位魔尊带我回来,意欲何为?”
“你是东海龙太子呀!”
“小僧是小僧。”
“不是不是,安姨姨说你是东海太子。”
筱筱和小和尚正说的热闹,尘依站在旁边看着小和尚狐疑的不行,虽然忍不住大笑,但还是深呼吸一口气。
“好了,筱筱,别闹了,快去跟蛮蛮他们玩去。”
有的玩,筱筱自然跑了。
“小师傅啊,你别介意啊,筱筱对什么都比较好奇。”
“童言无忌。”
“小师傅,安歌她真的是等你等了几千年了,所以你别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
“只怕她认错了人。”
“不会认错的,那龙锏只有龙宫的太子爷们才能用得起,你和龙昭又长得一模一样。”
“这位施主,可否放小僧走?”
“你的去留,只有安歌能做主。”
尘依走的时候,心里是忐忑的,她理解小和尚此时此刻的心境。
和千年前,她的心境一样。
迷茫,不知所措。
恨。
千年以前是她,千年以后是这小和尚。
明安歌仍旧修习魔心,小和尚仍旧终日念经。
“魔界念佛,这灵昭师傅是要舍生取义呀!”
“孟极,你说这灵昭师傅就真的忘了安歌了?”
“我去了趟幽冥界,生死簿上有这凡人的名字,忘没忘记不知道,轮回肯定是没错了。”
“既是凡人,那岂不是生老病死,一遍又一遍的让安歌承受着失去?”
“安歌自然有她的办法,你以为天界九公主,魔尊,是摆设不成?”
“反正要大费一番周折了。凡人得道,那不是要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的事,魔尊做的少吗?你做的少吗?”
“我?”
“算了,龙昭的事情咱们都是局外人,不说了。”
作为局外人,只能旁观着,每天每天的,明安歌痛苦着她的痛苦,小和尚无奈着他的无奈。
就像是魔心和念经一样,谁也说服不了谁。
终于有一天,明安歌崩溃了,近在咫尺而不得,心事赋予谁人说?
第25章 酒后真言
明安歌坐在殿外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魔界的逍遥酒,从魔尊喝成思春的小姑娘。
“他为什么不记得我呢?我等他等了那么久,久到海水的颜色都变淡了!”
“能重生轮回就很好了”
“你没经历过生死离别,没经历过等待,你不懂。”
“是,我不懂。但我看你俩挺合适,一个不恋尘世,一个不信人间有白头。”
“我没说不信!”
“你就不信!我每次看画本子的时候,你都鄙夷的不行。”
“那都是乱写的。哪里有那么多故事,闲敲棋子落灯花而已。”
“这些争来争去都不打紧,关键是,安歌,你就打算这样拘着那小和尚?”
“我没拘他。”
“安歌,还记得我在崇吾的时候吗?你经常来看我,但是我从来都出不去,那时候至今,我最恨的都是灏天!有时候也恨你。”
“恨我?”
“恨你能来去自由,而我和筱筱呢?我和她都只能像个金丝雀一样。不知道前生,也不奢望来世。本来消无声息的过着日子,但是突然有一天,你这样的魔出现来,只告诉我,我有前生,却不告诉我我是谁?知道吗,其实最怕的就是心魔,贪婪的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你的意思是,他也是吗?”
“说句你不爱听的,他跟我一样,本来无欲无求,可你非要开启我们向往自由的大门,然后假装你也是受害者。”
“我就是受害者。”
“安歌,你总是太倔强了。还爱认死理!”
“那你说怎么办?”
“要么告诉他,从头至尾的说,不要让他像我一样背蒙在鼓里。要么随他而去,让他有选择的权利,或者,你舍不得的话,就生米煮熟饭,直抒胸臆,告诉他让他爱你便是。”
“你呀,将爱想的太简单了。况且,现在他根本就不认自己是龙昭。他的心里只有佛法无边。”
那天,本来是尘依来开解明安歌的,到头来,她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
明安歌守在她旁边,拨弄着她软软的头发,听她说些醉酒的话。
她说,都怪明安歌,要不她只知道崖水无情弱水无意。
如果没有明安歌,她可以安身立命,安安稳稳的待在崇吾山,吃吃仙兽,踩踩椿树,骑一骑乘黄,自此十万八千岁。
她也不用想自己的造化,更不用知道自己曾经是谁。
那夜,最多的一句话,是,“怪你,安歌。”
明安歌,喝了那么多酒,对着尘依,还不曾醉。
“怪我就怪我吧,我的确有私心,若你能想起来前世今生,该多好。”
明安歌知道她的前世,但不能说。
因缘未到。
只能徒增烦恼。
那小和尚呢?
她成功撩起了小和尚的心,却像对尘依一样的残忍。
也要让这小和尚自己去参透本源吗?
借着酒劲儿,明安歌去到小和尚打坐的悬崖。
东风语,西风迟。
酒香十里,桂花八斤。
一概往日茜色的绫罗裙,换了和尘依一样的绛紫色,点绛唇的绯色唇样,柔媚婉转秋色旖旎。
“施主喝酒了?”
明安歌的芊芊玉手,用力的抬起了小和尚的下巴。
“男女授受不亲。”
小和尚不肯让她抬起,她皱着眉却非要那么做。
最后,小和尚妥协了,让她顾自端详起来。
小和尚也不挣脱了,任她花痴着。
“白白净净的,你比他白净些,龙昭比你略黑,但是比你磊落许多。”
“施主你喝醉了。”
明安歌捏着小和尚下巴的手渐渐的移到小和尚的眼睛。
将小和尚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撑了起来。
“你看啊,是我!安歌呀,你最爱的安歌,为什么不认识我了呢?”
“你喝醉了。”
“只会说这一句吗?你以前会说很多很多话,说虾兵蟹将是笨蛋,说老龙王又揍你了,说我的脸蛋上有胭脂味,好闻。来,你闻闻。我告诉你呀,我不是天界九公主了,但这天上的胭脂,我总记得调制的方法。你闻闻,是你最喜欢的玖月金桂。我从天妃那里偷的,天妃的剑我都不稀罕,唯这胭脂,我拼命偷的。”
明安歌将脸凑到了小和尚跟前,小和尚这回没闪躲。
任凭明安歌捏了又捏,凑了又凑。
“你喝醉了,明安歌。”
东方鱼肚白的时候,明安歌仍旧靠在小和尚的肩上。
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除了火红的日出,还有身上盖着的惹眼的袈裟。
恢复理智的明安歌,仍旧将头低垂着,享受着霎那间的永恒。
“我会让孟极送你回迷雾森林的古刹,你自当小心为上。”
“多谢体谅。”
“我不是体谅你,是体谅我自己。人各有命,你是人,我是魔尊。人魔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