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开口的第一句,说的是, “我是想来问你,愿不愿意替我做最后一件事。”
听到“最后”两个字, 霜凉神色黯了黯, “我说不愿意, 你便不让我去做了吗?”
他沉默了。
沉默了片刻,他与她讲,他与暗门做了笔交易, 到底是什么交易他并没有说,他只道,“他们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们……点名要你。”
霜凉不明白, “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杀手,要我做什么?”
“作为人质,我毕竟是朝廷之人,他们并不信任。”
霜凉当然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本身有那个分量作为人质,或是因她知道单洛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却没有被处理掉暴露了杀手身份,所以暗门才点名要她,以此为要,但……
霜凉深吸了一口气问他,“你知道暗门是什么地方。”
暗门在江湖上名声响亮不仅是因为其实力,作为杀手本追求的是快准狠,最好一刀致命。而暗门杀手杀人手段却极其残忍,被暗门所盯上的猎物没有一个不是死状惨淡。江湖上有传,便是最阴森可怕的东厂牢房,折磨人的法子也没有暗门阴毒,将暗门说得如同人间地狱,这样一个可怕的组织,即使传闻有夸大,去到那里作为人质,恐怕也是要脱一层皮的,而且她是一个女子,女子去到那种地方会有什么后果,难道他不知道吗?
她是他的杀手,最忠心的杀手,只要他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但要让她被送去任人□□,她做不到。
作为杀手,她亦知人情道义,作为一名女子,她又如何不知贞洁廉耻,士可杀,却不可辱。
单洛皱着眉,半晌才缓缓开口“知道。”
霜凉眼底兀然浮现一丝笑意,唇角微微勾起,是自嘲的笑容,她缓缓抬起眼来看向他,“单洛,我曾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她声音有些许的颤抖,“她们都道你对我不同,你可知我心底有多欢喜?”
再说下去,她眼底已有了泪意,“即使你如今有了王妃,即使你为了她将我赶出王府,我还是固执地以为你还对我存了一点喜欢的。但我现在知道了。”
她惨然一笑,一滴泪便滑了下来,“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如果他喜欢她,哪怕是存了那么一丁点的喜欢,又怎么送她去暗门那样的地方。
她素来冷淡,从未一次性说过如此多的话,她说着,他便听着,神情始终淡漠。
他不知道该与她说什么,只低低唤了她一声,“阿凉。”
这一声轻唤却令她突然发狂,“不要叫我阿凉!”
单洛深深蹙眉,“阿凉。”
“我说了!”霜凉漠然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不要,再叫我阿凉。”
她恨恨地盯着他,“即使不喜欢我,你又把我当什么了?”
说着她忽的拔下一直带在腰间的短刀,下一刻,泛着寒光的刀刃便横在了她自己颈间。
“阿凉!”
她将刀死死地抵在自己颈上,温热的血一丝丝渗出,将白刃染红,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望着他,一行行清泪无声滑落,她那样沉敛的性子,连哭都是安静的,冰凉的泪水缓缓流下,在姣好的面容上划出一道浅浅的泪痕,她哽咽着开口,“你怎么能让我去那种地方。”
单洛想要靠近她,但他往前一步,她便将刀更入一分,他只得站在原地,用几乎乞求的声音对她说,“阿凉,帮帮我。”
她看着他,只觉喉间堵塞,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情绪起伏她握刀的手有些颤抖,锋利的刀刃摩擦着已经出血的伤口,现在她感觉到了,很疼。
良久,终是听得一声清响,刀落。
她抬手拂去脸上的泪痕,转过身去,似乎不愿意再看他一眼,她平静了一阵,冷冷开口,“为你办完这最后一件事,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她便向门外走去,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自是为她准备的,他是笃定她一定会答应。
霜凉讥讽的轻笑一声,上了轿。
光线阴暗冷调的大殿之内,除了漆深的黑色便是大理石冰冷的石青色,仿佛幽灵鬼魅的栖身之所,仅站在这里便觉得阴冷的寒意渐渐从背后漫上颈间,让人忍不住的打冷颤。
殿内石椅之上,慵懒地靠着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露出的半边面容,妖异如鬼魅。
有侍者来报,“门主,您要的人雍亲王送来了。”
石椅上的兖疋缓缓睁开眼,面具下细长而带着阴鸷双眼缓缓睁开,嘴角轻轻勾起,“哦,来得这样快?”
兖疋用手慵懒的撑在耳边,看着被带进来的玄衣女子目光略带玩味,而后轻扬嘴角,果真是个美人。
“你便是霜凉?”
霜凉不答。
兖疋也不在意,踱下石阶,缓缓走到霜凉身边,抬起手捏起霜凉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霜凉恨恨地望着他,兖疋却始终保持笑容,“这样的美人,实在是可惜。”
说着他又用手背滑过霜凉的脸颊,语气里满是轻佻,“你家王爷既然不要你了,阿凉你何不跟我?”
霜凉皱起眉,眉间流露出厌恶神色,连一个字都不屑与他多讲。
兖疋看着霜凉这般模样,摇了摇头,叹道,“既然如此,那阿凉便莫怪我心狠了。”
兖疋微微偏了偏头向一旁的侍者命令道,“来人,将霜凉姑娘送入黑牢。”
立即便有两名黑衣的侍卫上前压住了霜凉,霜凉未做反抗,任他们将自己押下去。
“等等,”身后又传来兖疋阴冷的声音。
霜凉被押着转过身,看着兖疋轻轻勾起的不明笑意,霜凉心中不觉漫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而后便听他道,“阿凉这般厉害,万一跑了怎么办?”
他自问自答,“那便将手脚筋脉都挑断吧。”
他语调漫不经心,可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那样,阿凉就跑不掉了。”
霜凉感觉喉间一紧,浑身漫上寒意,兖疋缓缓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黑衣侍卫的肩膀,在他耳边嘱咐道,“下手可要轻些,雍亲王不怜香惜玉,我们暗门可不能这样。”
是夜,也许也不是夜,因为这里除了黑再无其他颜色。
霜凉浑身是血的被丢进这昏暗的牢房,她躺在地上,头发凌乱的覆在她脸上,地面冰凉的寒意浸入肌肤,很冷。
霜凉想要撑起身子,却根本无法动弹,四肢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她想要动一动手指,可除了浑身传来的剧痛,什么感觉也没有。
霜凉的手被扭曲的压在身下,伤口流出的血液淌了一地,却又不至于让她失血过多而死。
被挑断手筋的痛楚仍然清晰地存在,暗门的行刑人在动手时,动作很是缓慢却并非出于怜香惜玉之由,而是要霜凉慢慢的,一点一点品尝筋脉被生生挑断的痛楚。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那些人整整折磨了她不知多久,她痛晕过去便一盆冰凉的冷水泼下,让她在刺骨的冰冷中醒来,而醒来便又是无尽的痛楚,冰冷地铁钩不停地刺入肌肤,缓缓勾出血肉模糊的骨肉,筋脉被一根一根挑断,每一根筋脉被挑断时都是无法忍受的疼痛。
即便坚强如霜凉亦有了想要咬舌自尽的念头,而那些人却不会给她自尽的机会,他们将绷带拴在木棍上,将她的嘴生生掰开,把木棍卡在她嘴里,用两边的绷带紧紧拴在霜凉脑后,让霜凉的牙齿无法动弹,这样就是她想死也死不了。
行刑的人没有一丝怜悯的将霜凉的筋脉一根根挑断,霜凉痛得死死的咬着嘴中的木棍,苍白的面容上青筋暴起,额头上布满了因疼痛而渗出的冷汗,霜凉紧紧咬着木棍不让自己叫出声,因太过用力,牙缝间渐渐渗出鲜血,流到舌苔上,嘴中尽是腥甜。
待手筋脚筋都被一一挑断后,霜凉被无情的丢进了这阴冷的黑牢,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即使是这样,霜凉却觉庆幸,至少那些人还没有玷污她的身子,而这些痛她都可以忍。
她的脸已经褪尽血色,连嘴唇也惨白到无色,憔悴得似轻轻一触碰便会碎成碎片的白瓷。
她想要喝水,因为嘴里全是血腥味,时间久了十分令人作呕,空气里还弥漫着潮湿糜烂的霉味。
她身上唯一还能动的怕就只有眼珠子和脖子了,她转动了下眼珠,却惊奇的发现,在这黑暗的屋子里竟还有一丝微弱的月光从墙角一叶之窄的细缝里透进来。
霜凉吃力的抬起头看着细缝之外隐约可见的残月,那是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微弱淡白的月光一丝一丝照进来,还未映到墙上便在半空中被黑色所吞噬。
霜凉看着这微弱的光芒,突然感觉很冷,很冷,想要抱紧自己却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寒冷刺入肌肤,冷到麻木。
霜凉缓缓闭上眼睛,在心底轻喊,单洛我好冷,真的好冷。
阒□□仄的甬道里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黑暗的夜里有如鬼魅,悄无声息。
那抹白色的影子闪进关着霜凉的黑牢,在暗夜里渐渐长大,变幻,最终成了一男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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