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我也去看看。”
草草打了个响指,满脸兴致地朝琴室走去。刚跨几步又转过头,看着司命:“你随我一同去。”
司命脸上先是一阵错愕,随即便是汹涌而至的惊喜:“我我我……我可以吗?”
“带上眼睛耳朵看清楚听清楚,别回去乱写!”
“上神放心,上神之事永远是小神心目中的女主角。”
草草想到从前《仙界野史》的大篇幅热门专题,基本上都是和越桃上神的绯闻有关啊。
若不是弄影在此,真想回他一句“狗屁”。
通往琴室的小道一共有三条,其中一条埋没在香草丛中,乃是为平日方便浇水而备下的。
草草提着裙摆,轻手轻脚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之上。司命走在她之后,鹅卵石上残留的雨水,很是担心草草一个不小心就跌下来。
二人寻到一处茂盛的草丛,可以隐约看见寝室内的状况,说话声也听得十分清楚,也就不动了。
白帝坐在寝室中央,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下面几个臣子面色有狐疑也有愤怒。而跪在中央那个细瘦的女魔,草草略微有些印象。这是她在无间魔域认识的一个牌友,人称竹六娘,草草一直将她定位成热心大妈,看来真是热心过了头了。
白帝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跪着的魔族老妇,半晌才问道:“你想说什么?”
竹六娘胆子大的很,来之前也做足了心理准备。虽然白帝平静的声音平日里总能让人无端产出温柔的错觉,但是竹六娘怀揣着心思,话到嘴边竟然怕了,支支吾吾半天才道:“白帝尊上,小的在无间魔域混迹多年,同理香楼掌柜越桃姑姑甚是熟悉。小的敢以性命做保,理香楼的越桃姑姑才是长留山天妃娘娘。”
白帝眉眼中的情绪未改丝毫:“谁让你来的?”
“什么?”
白帝未再重复,只是交错着手静看着她。
四周一片冷寂,跪在最后的几位臣子齐刷刷俯下身,额头贴地,无声叩拜。
“不好,尊上生气了。”司命小声嘀咕。
白帝生气,草草自然是见过的。胡源在世时总是嬉皮笑脸让着她,倒是回了长留山后,为了他人之事也曾吵到不欢而散。
若说那是生气,那今日白帝这般则是动了杀气,只要竹六娘换个角度就可见到他长指之下散发着幽幽寒光的琴弦。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草草微侧了脸,对着司命轻语。
司命脑子动得快,很快就能看出其中端倪,心中暗道:“白帝尊上自是能察觉出我和帝妃在此处,他现下留着竹六娘一条小命,只是不想孕期之中的帝妃沾染血腥。帝妃当然已经猜到这点。”
“是,我随上神回去吧。”
“嗯。”
草草刚转过身,却听身后竹六娘还在为自己辩解:“尊上,我亲耳听越桃姑姑喊那位白发神仙为菩提,而后又听闻现下长留山越桃上神一头白发,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这才冒死前来长留山揭发事实。”
竹六娘音调尖细,冲人耳膜,草草专心听她说话,一个不留神踩到一枚沾湿的鹅卵石之上,闷哼了一声,直接往前倒去。
司命在后提防了一路,也算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的衣服,将她直接拽了回来。总之有惊无险,草草摸着胸口,看着已经站起身看向她的白帝。
他眼里分明的担心和微怒,草草忙摆手:“我没事。”
跪着的的鸟臣只敢拿眼角偷偷看向草草,他们早知天妃娘娘在旁偷听,被这妄言的魔女吓破了几个胆。这屋里屋外也就只有她不晓得正主儿就在不远之处。
白帝上下打量草草,确定她确实没有跌下来,方才道:“琴室的这条路,明日拆了。”
鸟臣中有人应着:“是,尊上。”
草草认出那是掌管长留建筑庭院的云雀神君,先前他奉命改造拾花殿,将从前的精心设计统统改掉,已经颇有不满。今日又让他来拆路,估计已经在肚子里叫骂了。
竹六娘仰头看着草草,肝胆一抖,吓得全身一个激灵。她见草草回看她,赶紧垂首,眼珠子左右乱转,突然一跃而起想要逃走。
白帝一脸厉色,看着她被几个鸟仙轻轻松松地捉了回来。
“带下去,查出是何人指使。”
司命奇道:“这人连逃命的本事都没有,还敢来长留山叫嚣,背后之人不知是个什么来头。”
此话刚落,有人匆忙走进琴室,一路喘着粗气,见到白帝匆忙一跪。
草草一定眼,这不是被白帝遣去西域的乌鸦神君么。
“尊上,您和娘娘可有事?老臣一落到长留山便听闻金先生在此。可是金先生明明在您和娘娘离去之后,便暴毙在昆仑墟之上!”
第一百九十章 灭国天灾
司命向来消息灵通,自是知晓这个昆仑墟的金先生是谁。只是这位夸父族的皇族向来低调,十分安于当下现状,一点八卦都挖不出来。没想到再次听说,这人就已经死了。
司命忍不住长吁短叹:“今日浩劫,不消万年,夸父族怕是灭迹了。”
说完他摇了摇头,顺便看了草草一眼。只没想到这位天妃完全是一副惊愕万分的形容,抖着嗓音道:“乌鸦神君,金先生暴毙,你可看见尸首?”
另一厢白帝倒是十分平静,像是早就知晓一般,就连几个高阶品的鸟族官员都没有显出惊讶的神色。看来他们皆是知道的,唯独瞒了草草。
“回娘娘,老臣并未看到金先生的尸身,我随三位师尊赶去声色之阵之时,西王母娘娘已将金先生的尸身领走了。老臣刻意打听了一阵,也不知西王母娘娘将他藏在何处。后来陆吾上神前来搜查,只说此事和现身于西域妖族有关,搞不好金先生的生魂还在那些妖族手上,若是及时取得,尚有回魂之机。老臣便直接同陆吾上神去了西域。”
西域?
草草自混乱无章的思绪之中清醒过来,嘴里来回含着这两个字。
周穆王转世在西域,金先生的生魂也被带去了西域,这巧合之中是不是还有什么玄机?
等一下。
草草凝眉暗想:“那日少昊明明和金先生说好了,让他去星罗馆找乌鸦神君。可一转头就又后悔了,去了幽冥司之后,就立刻让我随他回来。还是,少昊已经知道金先生被杀,甚至知道是西域妖物所为,所以只想把我赶紧带离是非之地而已。”
草草越想越是心惊,想到自己竟然还将那个假金先生喊到拾花殿中,同他秘密说了仲锦书之事,他竟装得如此之好,她还稀里糊涂得把老底给泄露了。
她越想越是后怕,抬头看向白帝:“少昊,你知道那个假金先生是谁?”
“嗯,知道。”
“谁?”
“蚩尤妖君。”
草草一听这四个字,连腿都紧张得抖了起来,却还强自安慰:“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弄错了,金先生善读心之术。我……我前日喊他来给我儿打一个银锁,他明明可以看到我心中那个有小猪的银锁。”
是了,蚩尤也会读心之术,这才是最想不到的地方。即便他留在凡界,自宿芒死至今日不过数年,他如何在术法之上取得如此长足进步,妖力不可想象。
白帝面容复杂地看着草草,又扫了眼跪了一地的鸟臣。
当日他在玉山合欢树下随意捡起一朵合欢,小施术法,带了口信给还在星罗馆等着他们的乌鸦神君,命他将金先生安全送至长留山,并且安顿妥当。岂知在凡尘之时,他收到乌鸦神君送来寻他的合欢,只道金先生已经暴毙。
彼时无论他是白帝,亦或是仲锦书,第一反应都不想让草草知晓此事。所以即使回了长留,看到假装成金先生的蚩尤妖君,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揭穿了他,一时半会也不知从哪里去寻一个伪装术如此高超的人,能将草草轻松骗了。
长留山暗中戒备,几个高阶鸟臣皆陪着蚩尤演戏。还好他倒是挺安分,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白帝甚至以为他只是因为宿芒的缘由,想要接近草草打探真相罢了。
仲锦书对白帝处理宿芒之事的决断一直嗤之以鼻,对蚩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自己的私心所致。
若说唯一的失策,便是草草竟喊了蚩尤去拾花殿中确认白帝的身份。白帝故意半途截下他,他还一副十分自然的模样,一五一十说了实话。白帝自是不放心,悄悄跟在他身后,将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一句听了个明白。
可笑草草竟真的被他劝动,还把司命找了过来,商量着如何对付仲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