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白帝唇角浅浅一弯,眸中似有涟漪漾开。
“哪有这么容易好,你昨天还坐在了我的手上!”
“哦,怪不得你醒了。”
“正想骂来着,一听是你的声音,只好忍了。”
白帝又拿出她的手来号脉,随口道:“下次不必忍着。”
草草思量了半天这句话的意思,面红耳赤地说了句:“哦。”
她侧过身看着白帝的长睫和略微专注的眼神,小小沉浸了一下,很快又不解风情地说道:“少昊,戎葵上神可对你说了么,蚩尤魔君复活了。”
白帝放下草草的手,似又在发呆一般,片刻后道:“我昨日没空与戎葵细谈,你是如何确定的。”
草草将金先生之事细细与白帝说起,白帝听后许久无言,草草盯着他略微严肃的脸色,轻轻推了推他的手。
“说了着许多,我渴了。”
“嗯。”白帝应声,起来给她倒水。
草草瞥到他长袍之下的一点污渍,正巧点在描金云纹之上。
下界之前,她虽不大记得白帝相貌,但是白帝生性好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乃是昆仑墟弟子们口口相传的卫生模范。
“咳,少昊,你衣服脏了。”
白帝闻言,顺着草草的手指略转了头看,也便是这一眼,那点药污已经不见了。他端了温水过来,将草草扶起小心喂着,一字不提他对蚩尤的打算,只是将她放下之时,顺口道:“你最近在拾花殿哪都别去了。”
“啊?那我不得闷死?”
白帝浅看了她一眼:“那你一月后就不要去参加花界牧念仙子的大婚。”
草草双眼一亮,就差蹭一下坐了起来:“牧念师姐大婚?什么时候的消息,跟谁啊?”
“昨日刚刚送来的喜帖,钟山烛九阴之子,啸纯。”
草草傻了会眼:“啸纯?这人怎么没听牧念师姐提起过。”
“啸纯果敢刚正,乃是这些小辈之中的翘楚。”
草草眨眨眼:“长得帅么?”
白帝瞥她一眼:“可以。”
草草这才一副放心了的表情,随即又像被踩了尾巴一般:“不对不对,牧念师姐可能是被逼婚的,她明明喜欢的是陆吾上神。”
“陆吾?”
草草朝他摆摆手:“哎呀,小姐妹之间的秘密,你当没听见。”
白帝淡笑不语,不作深问。
两人这一聊药已煎好,弄影小心端了进来,白帝自然而然接过,坐在床边吹着。
弄影将草草扶坐起来,见她精神好了许多,也挂起了笑,轻声道:“怪不得娘娘最近胖了许多。”
草草赶紧道:“要你多嘴。”
白帝忍不住笑,拿起勺子喂她,草草看他的笑格外碍眼,头一歪,信口道:“我要你用嘴喂我。”
屋门偷看的一个小仙婢突然被口水呛到,传来一阵突兀的咳嗽声。
弄影见白帝果真面不改色,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眼睛恨不得贴到地面上。
草草大叫:“喂喂喂,我开玩笑的,你别玩真的啊,丢不丢人啊!”
说完她直接抢过药碗,一口闷了下去。
白帝嘴角一扬,将口中的药咽了下去。
“我帮你试试温度。”
草草惊呆:“少昊你……”
无耻啊!
一晃一月,草草肚子不见大,倒是吐得越来越厉害。她常常挂在嘴边就是那句:“我吃半口,吐一口,还能长胖,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白帝将她半关在拾花殿中养胎,草草提了几次金先生的事,白帝只说西王母能保住他,叫她不必担心。
草草有意无意又问起蚩尤的事,白帝通常面色微变,但是一字不提。倒是弄影一次提到,牧念大婚,不仅五帝皆去,花界竟然请动了无间魔域的孔雀大明王,简直不要太风光。
草草沉眸一想,这哪是风光,简直是借机探个底细。她越来越觉得牧念大婚动机不纯,急躁得在房中直转。
衔珩殿琴室忽然传来抚琴之音,草草听了会,确认是《入梦曲》,踩着急步去找白帝。
琴室依旧如昨。草草见白帝弹得入神,熟门熟路地踱到自己的老位置上,拿起新的一期《仙界野史》。
许久不见司命神君的矫情腔调,别说还真有些怀念。
草草翻了几页,这期正好说着花界未来当家牧念大婚之事。
草草“嘶”了一声,低头细细翻阅起来。
这文开篇便将啸纯从头到脚夸了一番。花界向来低调,牧念也只和昆仑墟他们几个弟子熟悉些,司命大约打听不到什么八卦,只用“花界独芳,暗香袭人”八字笼统概括了一下。
“庸俗!”草草不屑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芍药之宴
之后,司命洋洋洒洒半本书写了牧念和啸纯在昆仑墟求学相识,到私定终身父母不允决议私奔迷途知返感动双亲化解误会终成眷属的故事。
后半本书莫名其妙地写了一通越桃,说的是和胡源下界的爱情故事。草草嘴角一抖,大致一翻,才知道这小子完全是在拍她马屁,估计生怕她把自己抖落出去。这华丽的辞藻和一会儿花一会儿月的恶心比喻,与他之前的立场完全不同,仿佛从前那个八卦越桃这个那个的人不是他一般。
草草看到最后将书大声一合,牙咬得咯咯响。
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帝奏完,一指捏住最后微颤的琴弦之上。
草草将书摇得“哒哒”响:“这人也能做司命?”
白帝道:“若是我没记错,仙魔大战之后,九天之上会写书的没几个,司命也是被逼上这个位置的。”
草草捏着书想了片刻:“不行,我不放心,你提前带我去找牧念。”
“为何?”
“我要帮牧念师姐逃婚。”
白帝一笑:“好,随你。”
钟山常年积雪,牧念和啸纯的婚礼定在四季如春的花界。
眼看日子临近,白帝果真提前两日将草草带去花界,理由也好找,谢花界赠紫金芍药而已。
这一月越桃上神怀有身孕之事已是众神皆知,花神英招自是不敢怠慢,安排食住极为妥帖。
草草一进屋就脱了一身累赘的华服,弄影赶紧将她常穿的衣衫拿来,顺口道:“这次君上带了乌鸦神君来。”
草草漫应:“嗯,我看到了,看样子是原谅他了。其实也不全怪他,说来说去还是司命那册子的问题。说起司命,你去约他一约,回去我找他谈谈。”
弄影莫名其妙,还是应下了。
英招花神见这对天帝天妃为紫金芍药而来,晚间特意将酒席设在芍药园中。
此时并非芍药花季,这些芍药倒是开得奔放。草草无心赏景,一直在找牧念。转头间被这花香熏了一个喷嚏,白帝悄无声息得结了个结界,将到处飘洒的花粉隔在外面。
落座后,众仙照例吟几句芍药的名诗,草草始终将视线落在下座的牧念身上。
牧念瘦了许多,面容也憔悴的很。草草见她如此,又将心中的“逼婚”二字重重描了一遍。
草草捏了捏拳头,白帝不动声色地饮了杯花酒,放下酒杯时很是自然地将她的手拿到桌下,交互而握。
这是胡源常爱做的事情。
草草转头看着他,他亦低头瞧她,启唇无声道:“别喝酒。”
她一双眼盯着被暗红花酒沾湿的嘴唇,半晌回过头来。
娘的,太勾引人。
“啸纯神君到。”
草草马上来了精神,也不顾及自己形象,探过头去看。
一位墨衣英俊的少年神君疾步走来,衣摆带风,长发微扬。虽是避世神龙烛九阴的后人,却是一身文气,风度翩翩。
不像陆吾上神,草草首先肯定。
也没有陆吾上神那般经看,草草再加一笔。
啸纯步入席中,经过牧念时稍稍缓了缓步子。他虽没有直接看向牧念,却让人确确实实看到了未婚夫妇的那点情意缠绵小动作。
很会演。草草最后下了结论。
“钟山啸纯,拜见白帝尊上,天妃娘娘。”
白帝笑道:“起吧。”
草草也挤出一抹慈祥的笑,肚子里却在欢快的画着圈圈腹诽着。
啸纯转身又同英招花神作了礼,英招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叫他坐到牧念那边去。
牧念低着头,面颊绯红。
草草暗道:“看把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