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知的手还在抖,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
他不傻,已知这贼鹤上一局的目的正是激怒他,令他情绪不稳。
而下棋最忌讳的,正是心浮气躁。
皮皮则飞起来,以两只爪子抓一颗黑子,飞去棋盘放下。
一人一鹤下起五子棋。
“它能赢么?”江善唯有些担心。虽很想看到这贱鹤出丑,却知道这关系到师姐的脸面,还是盼着它赢。
“下棋最需要一步三算,皮皮赢面本就大,再加上它提前攻心……”曲悦没有继续说下去,抿唇一笑。
江善唯安心了,又问:“师姐,这套路是你教它的?”
曲悦否认:“我选它是为了往后的比赛,若它今日输了,那就是我看走了眼,及时止损才对,岂会告诉它获胜之法?”
江善唯点头,忽觉着自己被它偷袭啄脸,似乎也没那么丢人。
果然,擂台上的棋盘只不过落了三十几个棋子,根本不等晏行知从恼怒中冷静下来,便已经结束了。
周成执事宣布:“第二场鹤胜!第三局开始!”
如今打个平手,决定胜负的,便是韦师尊出的第三题。
为了公平,前两题是一早就透露的,韦三绝出的题目却是个秘密,双方谁也不知道。
连主持比试的周成也一无所知,仰头看向天上城。
倏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
剑光在半空打了个璇,化为一封密信。
周成朝半空行过礼,才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接来密信。
正要展开时,突听晏行知说话:“周执事,弟子需要冷静一下。”
“你想怎么冷静?”周成愣了愣。
“弟子想要回房换件衣裳。”晏行知脸色难看的很。
也是,他的屁股被啄了好几下,弟子服破了几个小洞。当众换衣不雅,周成答应了:“去。”
……
晏行知回到房间里,祭出符箓,待符箓燃烧,他愧疚道:“国师大人,晚辈无能。”
“哦?”元化一显得饶有兴味。
晏行知讲了讲前两局的经过,朝着符箓垂眸拱手:“第三局还不知是什么,但晚辈怕误了您的大事,没有自信稳赢不输,心中压力甚大,未比先怯三分。”
“无妨,我亲自来。”元化一又问了句,“君执在不在?”
“应在天上城观战,毕竟这场比试是他出面提出的。”晏行知担忧道,“晚辈怕他会瞧出端倪。”
“怕什么,本座的独门秘术,除非渡劫期,无人可以堪破。韦三绝不行,君执那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更不行。”元化一提起君执来,语气带着浓浓不屑。
晏行知不再多言,捏碎魂符。
意识海一阵剧痛,仿若一条毒蛇钻进脑子里,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稍后,元化一的声音在他意识里回响:“走,本座去会一会那小女乐,以及那只鹤。”
……
广场上,曲悦目望晏行知回到擂台上。
她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轻一皱,说不上来,区区一个来去的功夫,换一身新弟子服的晏行知,心态转变巨大。
仿若请神上身了一样,眉目间透着不可一世的自信。
第34章 第三局
天上城的长老们, 当然也察觉出晏行知的状态恢复太快。但他们并未当回事, 毕竟这是被寄予厚望的精英弟子,一贯没令他们失望过。
迅速调整心境,斗志昂扬,是剑修本该具有的精神。
窦长老满意着颔首,面有得色。
君执俊秀的眉峰稍稍一拢, 神识在晏行知身上扫一圈, 还没来得急细看,听见不知身在何处的韦三绝传音:“借你法宝一用。”
君执一怔:“韦师尊何意?”
韦三绝:“我只出个范围,具体设置你来。”
君执不解其意:“哦?”
韦三绝:“你我二人联合出题,防止那丫头猜我心思, 给那只鹤通风报信。”
君执点头:“明白了。”
……
广场上, 晏行知朝着周成执事拱手:“给您添麻烦了, 可以开始了。”
周成执事打开韦三绝的信封:“第三局比试, 是……??”
什么情况,信纸上一个字也没有。
等待执事宣布考题的时间里, 广场上围观的弟子们心头骤然生出寒意,提在手中或背在身后的剑, 不断震颤着, 如同百鸟遇见凤凰, 畏惧的厉害。
弟子们仰头一看,满目骇然!
只见高空缭绕的仙云中,快速浮现出一柄柄利剑。众剑柄部在上,剑尖朝下, 剑与剑之间的距离,按照一定的规则排列。
顷刻间遮天蔽日,光隐夜出。
“这是我家的剑三千。”君舒背后的剑匣与之产生强烈共鸣,发出嗡嗡声,“先生咱们快躲开。”
“快跑!”周成执事喝了一声。
弟子们恍惚回神,有的施展轻身术,有的御剑而逃,远离擂台。
曲悦也带着江善唯离开剑阵范围。
众剑悬顶,剑气激荡,剑意重逾万钧。皮皮的双腿直打哆嗦,晏行知一样骇然着站立不稳。
他询问意识海里的元化一:“国师大人,咱们是露陷了吗?”
元化一冷笑:“露陷?就凭他们?韦三绝明白自己太规矩,很容易被猜中心思,故而与君执联手,故弄玄虚。”
晏行知:“现在该怎么办?”
元化一“嗬”一声:“巧了,比起来韦三绝,本座更了解君执。”
嗖——!
剑三千落雨般直直下坠!
夏孤仞三人目露震撼,说不出话。
君舒对自家宝物没兴趣,问道:“曲先生,这一局韦师尊出的什么题?”
夏孤仞回神:“师父是想考验他们的定力?”
剑雨是垂直落下的,在高空时应就已经算计好了落下时的方位,肯定不会扎到皮皮和晏行知,只要他们能克服恐惧,站着不动。
曲悦摇摇头:“不对。”
她没解释,注意力集中在晏行知身上。
还是那句话,她是个“特工”,察言观色是基本技能,晏行知短短时间内,表现出的状态,差别实在太大了。
就譬如眼下,他本和皮皮一样吃惊,摸不准考题内容,但毫无过渡的,眨眼间镇定下来。
如同写考卷时正抓耳挠腮,突然有人告诉了他标准答案。
“逃。”元化一吩咐晏行知。
“逃走?”晏行知重复一遍,瞧一眼对面的仙鹤站着不动,他有些怀疑,“您确定要逃?”
“天上下刀子,不逃是傻子,你们这场比试是要选出最强傻子吗?”元化一真不喜欢和蠢货聊天,总是要白费许多的唇舌。
晏行知懂了,立刻御剑逃走。
见他一逃,皮皮立马跟着逃,紧紧追在他屁股后面。
晏行知被它啄了好几次屁股,以为它又来,跑的更快。
元化一啧啧称赞:“此鹤果真聪明,根本不去猜出题者的心思,只盯紧你,你怎么做它就怎么做,这一局便能打成平手。一胜一负一平,它反正没有输。”
在剑雨落地前,一人一鹤都逃出了广场,进入安全范围。
晏行知皱眉:“那,如今平局了?”
元化一漫不经心:“着什么急,若方才可以分出胜负,那自然结束了。分不出胜负,当然还有后招。”
果不其然,那些密密麻麻的剑并未扎入地面,在距离地面高半寸的地方停住,宛如凝固一般。
紧接着,剑光大作,剑与剑之间链接出气墙屏障,逐渐化为透明砖石,组成一座巨大的——迷宫!
又一封信自天上城飘落,被周成执事接过手中。他清清嗓子,对惊魂未定的众弟子说道:“这第三局,比试的是记忆力。迷宫有南北两个门,两位参赛者各自去一边……”
“鹤走南门,晏行知走北门,一炷香的时间,将地图背下来,谁先从对面出去,谁就获胜。”
说着话,迷宫上方,南北两侧各自浮现出画面,都显示出一连串符号:→↑←↓↑……
密密麻麻一大片,起码一千个箭头。
而且每显示完一行,上一行就会消失。
众弟子几乎吐血,云剑萍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箭头,活生生将自己盯成斗鸡眼:“我去,这也太难了!”
一炷香时间过后,迷宫上方的符号全部消失。
周成执事看向仙鹤和晏行知:“可以开始了。”
晏行知气定神闲,直接去往北门,经过皮皮身边时,斜了它一眼:没法跟了?
皮皮确实有点儿头晕,那些符号对一只鹤来说,真是太难了,没记住多少,只能靠自己走出去了。
它还真不信晏行知可以全部记清楚,未必会输的。
它更在心里暗暗计较着,两人走对脸,必定会在中途碰上,自己就偷袭他,啄他屁股,多啄几次,令他分心走错路。
“国师大人,您全记下了?”晏行知入迷宫后才询问,他反正记不住,甚至都没用心思看。
“小意思,走。”元化一笑了笑,又补充一句,“那只鹤会在碰面时偷袭你,规则里,没说迷宫中不能动手。”
晏行知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是让自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