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索着出了门,顶着毒障四处走。
听见后山有“噼啪”声,她寻音过去:“前辈?您在做什么?”
九荒:“烤鱼。”
曲悦知道他在烤鱼,周围非常重的鱼腥味,起码几百条鱼:“我吃一条就够了,您烤这么多做什么?”
九荒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对不住,我一条也烤不好。”
曲悦诧异,慢慢挪到火堆前:“烤鱼很难么,串上树枝,翻转几下不就行了,鱼肉很好熟的。”
九荒稍窘:“但鱼会死。”
曲悦:?
九荒道:“你不是说,你要吃烤活鱼,可无论我怎么试,这鱼没烤熟就死了。”
曲悦:??
九荒侧目望着旁边一箩筐被烤死的鱼,寻思道:“我可能得出南蛮洲,去妖族抓些有道行的鱼精回来烤。”
曲悦:???
他是认真的么,不,怎么可能是认真的。
曲悦一个没忍住大笑出声:“前辈,您可真是太幽默了。”
幽默?九荒完全不懂她为何笑的如此开心。鱼没吃上,不是该生气才对么?
隔着火堆,他仔细打量她的表情,笑的毫不含蓄,露出两排小小的贝齿。而她那双没有焦距的、无波深潭般的眼睛里,除火光跳跃之外,似乎还有他的倒影。
九荒有片刻失神。
这个瞬间里,其实他恍惚意识到一缕危险。
但本能又告诉他,还是不要躲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OK啦这个小番外。
往后山上的日子就是韭黄雕木头,小月亮雕韭黄,最终雕成一条小T狗~
第199章 番外·后记(一)
天罗塔十八层。
塔灵将八号牢门打开。
曲悦拱手:“前辈,请吧。”
请的是勾黎魔君。
监狱十八层神魂烙印对勾黎的制裁期到了,他得回来加固封印。
勾黎却没有动,仰头看向那些悬在烈火之上的牢笼。
曲悦安慰:“等您加固完封印,会将您放出来的。”
拥有天武血脉的勾黎曾被合道恶果抓去做实验,强行魔化,虽逃了出来,没有彻底丧失理智,可在魔化形态时,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属于极度危险的存在。
不过他这个“病”,已被温子午寻到办法控制,需要时间。
可他与饮朝夕、绝代风华不同,他不是主动进监狱的,他身上的确背着罪孽。
饮朝夕身为勾黎的师父,签下保证书,对勾黎“保释在外”时的一切行为负责,希望带他在外行善事,以功德抵消业障——在特殊部门,被称为“劳改”。
勾黎正是不满此事:“身为囚犯,我难道没有权力选择蹲牢房,不去劳改?”
曲悦笑了一下,仰头打量他的表情:“前辈与饮前辈,不是已经和解了?”
以她对勾黎的了解,他不是不愿积功德抵业障,只是不想和饮朝夕绑定在一起。
提到饮朝夕,勾黎沉默了下:“即使是为了修炼天伤剑,他教养我长大,总归是对我有恩。随后我入魔,他碎剑,我们师徒早已恩断义绝。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不存在和解。”
曲悦不吭声。
话是这样说,在知道饮朝夕为了救他,找回初心,重新融剑之后,他对饮朝夕的态度明显和善了很多。师徒之间的裂隙,如同他的“病”一样,都需要时间慢慢修补。
所以饮朝夕作保,稍后监视着他去做善事积功德,是一举两得之事。
勾黎也是明白,才会迟疑不前。
但最终,他还是飞入笼子里,盘膝坐了下来。
曲悦看的出,再怎样嘴硬,饮朝夕这个师父,始终都在他的心里。
塔灵阖上牢门之后,一圈圈的金色符文爬满了牢笼,将勾黎的身影淹没。
曲悦松了口气。
……
出塔之后,饮朝夕在部门大厅里站着:“好了?”
“恩。”曲悦走上前,“前辈也好了?”
饮朝夕七百年前进来坐牢,是为了等一个合道机缘,而今他已成功融剑,便净化掉体内的魔灵之力,消除塔印,算是成功出狱——刚在曲宋那里办过出狱手续。
饮朝夕指着手里的“出狱证”和“担保书”感慨:“曲小姑娘,你们华夏的规矩未免太过繁琐,楼上楼下的跑,且楼如此之高,还不能御剑。”
曲悦教过他坐电梯了,不知他为何不坐,非得爬楼梯,也不敢问,只笑了笑道:“既然都办好了,前辈接下来准备去哪里?或者,在我们部门招待所住下,等着勾黎前辈加固好封印?”
饮朝夕:“十九洲,参加叶承锡举办的赏剑大会。”
曲悦微诧:“您是去找绝代前辈?”
赏剑大会举办在即,除了庆贺剑峰重建,更是为了向世人宣布九荒是叶家的子孙一事。
绝代风华身为九荒的拜把兄弟,自然要去参加。
可饮朝夕和九荒不熟。
九荒还特别的讨厌饮朝夕。
他没理由去参加。
饮朝夕笑道:“赏剑大会吸引了那么多剑修,正合我意,我得去从中挑个好苗子。”
曲悦不解:“什么好苗子?”
饮朝夕:“自然是修炼天坑剑的好苗子。”
曲悦嘴角一抽:“前辈,为时尚早吧,您碎剑的机缘还不知道哪年哪月呢。”
“简单。”
饮朝夕说着话,虚空一指,天坑剑乍现,迸射出光华。
他微微转头对曲悦笑道:“你先站远一点。”
曲悦不知他搞什么鬼,应了声“是”,赶紧躲远了一点。
此时是大白天的,部门里人很多,但知道饮朝夕的修为,都不敢冒然靠近。
饮朝夕凝视着面前的天坑剑,气定神闲:“老伙计,先前我被风槐困住,牵挂着阿黎时,我回顾我这一生,真的是怆然涕下,不懂我一个满心抱负的大好青年,为何就活成了你这神剑的奴隶了呢?我忏悔,我痛苦,我发誓我将不再为修剑、为合道所累,终于,我找回了我的初心,我为我自己,融了剑。”
“但是……”
饮朝夕一个转折,背着手幽幽道,“当我找回初心,融剑之后,我突然又觉着吧,所谓‘除魔卫道、刚正不阿、顶天立地’的初心,究竟对不对呢?难道,不是年少无知时的虚妄之言么?毕竟魔不一定是坏魔,人也未必是好人,真假正邪,谁能分的清楚?但你这柄剑,却一定是个坑人的玩意儿。”
天坑猛地一颤,暴怒。
曲悦见状不妙,赶紧再躲远一点。
饮朝夕却又笑道:“不过,我还是爱你的。若没有你,我指不定早已成了个古板无趣的‘剑仙’,哪里会拥有如此多姿多彩的人生呢?对,人生啊,原本就是这有一个坑,那有一个坑,到处都是坑,你坑坑我,我坑坑你,有来有往的,多有趣啊,干嘛非的强迫自己做个正经人,你说是不是?”
曲悦吃惊的看着天坑剑的反应,居然真有碎裂的迹象?!
这算悟的什么道?
哦,认识到自己是一条有拖延症的咸鱼,立志明天开始一定要勤奋,制定一堆的计划。可勤奋两天之后,发现还是躺平当一条咸鱼比较幸福?
或者,有一天照镜子时突然发现自己胖成猪了,立志要减肥,可减了几天之后,发现胖瘦只是一种审美观,美食大过天?还是当个吃货的人生更美好?
这样也能合道吗?
那他们华夏新时代的青年们大半都能悟道了吧!
曲悦目瞪口呆,可想想这是十二坑爹剑主,那还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我终于想通透了,可去他妈的修剑初心吧!”
随着饮朝夕抬起手臂,曲起手指,在剑身上弹了下,“铛”的一声,原本光芒炽盛的天坑剑竟又崩碎,顷刻间成了一地暗淡无光的碎铁片子。
这次几乎碎成了渣。
等着下一位“有缘人”。
……
听说这事儿之后,曲家几兄弟在自家客厅里感慨起来。
“瞧瞧,父亲合道难的跟什么似的,再看看饮前辈,难怪爹要给三哥找来天贤剑了,果然是神剑。”
“羡慕么,不如让饮前辈将天坑剑传给你?”
“算了吧,我可没有修剑的天分。”
曲清和曲明聊的火热,连正看文件的曲宋都时不时插句嘴,唯独刚出关的曲唐不说话。
曲唐面前的豪华长桌上,摆着几十个托盘,堆叠着各色各款的长袍和佩饰。
他正在为弟弟们挑选稍后出席赏剑大会所需要的行头。
几兄弟之所以凑在客厅里,正是被他喊来试衣裳的。
“父亲。”
瞧见曲春秋从外面回来,曲家兄弟纷纷起身请安。
即使都是一身现代装扮,历史传承下来的规矩始终没变过。
“恩。”曲春秋正要上楼去,瞧见曲唐面前摆放的那些衣裳饰品,又想起赏剑大会的事儿。
想起来就头疼,不想去,因为知道此行是去谈儿女婚事的。
他对九荒这个女婿,心里存了一百万个不满意,奈何寒露非得让他去。他走去沙发坐下:“你们就不觉得,阿悦年纪还小?那小子根本配不上阿悦?与咱们曲家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