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五月的夜晚不冷不热,很是舒服。
昨天夜里刚下过一场短暂的蒙蒙雨,泥土里还留存着被冲下来的草木清香,在白天时喧嚣的空气里闻不到,而一到了晚上,夜空的宁静就将这味道衬托了出来。
淡淡的,凉凉的,清清的。就像苍夏身旁的这个人。
她觉得不说话有点尴尬,于是又找了些别的问题问石印松,多是关于就业还有那些资料的问题。她问上了,石印松没有不答的。
就这样他们很快就到了宿舍楼区域。
宿舍楼区前半部分是女生宿舍,后半部分是男生宿舍。要去男生宿舍,是必定要经过女生宿舍区的,而苍夏的寝室楼就刚好在靠马路边这里第一栋,二楼,相当于石印松是把她送到楼下的。
但苍夏没真让石印松把她送到楼下,而是在路口停了下来。
“好了我到了,谢谢你给我的书和资料,我会好好看一下的。”她客套道,“如果我能找到好的工作,到时候一定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
石印松的回答很官方:“不客气,能对你有帮助就好。”
苍夏笑道:“很有帮助,真的谢谢你,请你吃饭不是套话,等我下周期中考试结束,忙完了,就请你……”
话说到一半,断了。
她看到从石印松背后几米的昏暗的花坛台阶上下来了一个人,随着那人的走近,走到光线下,她看清了那人的脸。
魏沈骏走到她面前,仰着下巴,瞥了眼石印松,又看了眼她,忽地嗤笑了一声:“挺快啊,都开始让人送你回寝了?”
石印松想解释什么,但被苍夏拦住了,她挡到石印松面前,跟魏沈骏直直地对视,也嗤笑了一声,冷冷道:“跟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魏沈骏说,“分手了怎么会有关系?”
“知道就好,欠你的钱我可都还清了,不够的话,再来问我要。”苍夏话一开口就很难听。
魏沈骏被她一句噎得看着她看了整整十几秒没说出来话,好不容易开口了,却比苍夏的话更难听:“行,这是你说的,那你再给我一千,要看账本吗?”
苍夏给气笑了:“魏沈骏你还要脸吗?”
魏沈骏说:“我当然不要,反正在你心里,我也没有脸面这个东西不是吗?”
不过吵了几句,就又有了愈演愈烈的爆发苗头,双方愤怒的情绪很快就要控制不住了。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苍夏不想跟他在这儿吵,还是当着石印松的面吵,这很不体面。
她在内心劝了自己一百遍不要跟这种人计较,勉强忍下火气,尽量平静地说:“我不跟你在这儿说这些,钱我会还你的,到时候会打到你卡上的,你放心吧,我先跟我朋友走了。”
说罢,她跟石印松说了句“我们走吧”,然后就拉着他往自己寝室楼下去了。
魏沈骏在后面看着他们走开,也没去追,只是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攥紧了手。
谁也没注意到,魏沈骏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张银|行卡。那是苍夏的卡。
他今天并不是来吵架的。
第十二章
看着魏沈骏走远后,苍夏才跟石印松道了个歉:“对不起,我刚刚……我不是……”
她刚刚为了气魏沈骏,是直接拉着石印松的手走的,这确实是做得有点不对。气一上头,理智都没有了。
纠结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语言,只好又重新道了一遍歉:“对不起。”
“没关系。”石印松问她,“你没事吗?”
“啊?”
石印松递给她一包纸巾:“别难过了。”
苍夏愣了下,连忙去摸自己的眼睛,摸到了一点湿迹,霎时间尴尬了,忙不迭地解释:“呃……谢谢,我其实没那么难过的,这是给那混蛋气的,我这人就这样,有点奇怪,一生气就容易激动,控制不住情绪,但实际上没你看见的那么脆弱。”
“嗯。”
“我爸妈老说我生错了性别,我该是个男生的,从小就没一点儿女孩子的文静气儿,整天跳上跳下,跟个窜天猴似的,没事儿就往家里抓毛毛虫养,想把毛毛虫养成蝴蝶,后来被我妈抓到把我打得浑身都青了,那时候我才五六岁,被打成那个样子我都没哭过,特别硬气,我爸让我去站军姿站四五个小时,我都站了,也没哭,所以其实这点小事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的,也根本不会因为这种破事儿就哭哭唧唧,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又不是傻子……”
苍夏慌慌张张地说了很多,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是空白的,可嘴却自动地说个不停。
全是些糟糕的乱七八糟的话,没有丝毫意义。这些话不该说给一个不那么熟的人听的,还是个男生。
可这个男生偏偏就认真地听着,认真地看着她,听她的解释,好像她说得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好像真的相信她很坚强,一点也不难过。
那认真的样子,却让她更难过了。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住了。
石印松跟她说:“我知道你很坚强,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很早。
从一开始。
当年,还是大一军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他记忆深刻的事情,也是那件事,让石印松第一次认识了苍夏这个女生。
那是在军训最后一天,全校的阅兵仪式上。
石印松作为学生代表发了言后,便陪同教官和领导们一起在检阅台上看着台下的人阅兵。
那天酷热,他并没怎么集中注意力看阅兵,而是站着发呆。
直到检阅接近尾声时,旁边的教官在一个方队走来时,突然开口跟另一个教官说了一句:“中间那个丫头跟练过似的,步子不歪身子也不晃,步间距都控制得挺好。”
“哪个姑娘?”
“就那个,举蓝旗子那个,马上过来了。”
“哦,苍夏啊,名字挺好听的就给记住了,张留他们带的,我问过了,人家小姑娘的爹是个军官,从小练着呢,能不好吗?”
石印松听着旁边的教官说,目光也不由自主移了过去,看向刚好走到主席台正下方的蓝旗方队。苍夏是最中央的那个举旗的,很好辨认,一头短发,肩背直得过分。
“敬礼!”这一声是苍夏喊的,铿锵有力。
声音落,齐刷刷地转头,正步踢响。
“嗬,这踢得好!”
几个并排站着的教官鼓起了掌。英语系的姑娘们在一堆方队中独树一帜,走得极好。
只是。
石印松发现,那个叫苍夏的姑娘的裤子上似乎……
他并没有太在意。
仪式彻底结束后,他回到了自己的班级队伍附近,准备跟室友说一声,然后去吃饭。
途径某一个班级队伍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和嘻嘻哈哈的笑声,隐约间听见有人说:“这位同学你这量还挺大啊,裤腿都给染上血了。”
“可以说是血溅当场了。”
“那叫血流成河。”
“对对对,血流成河。”
苍夏那会儿已经把上衣围在腰上挡住裤子了,脸色显然不太好,嘴皮有些发白。她的舍友们陪着她,听不下去周围那些男生起哄,气得怼了几句,让他们闭嘴,谁知却更哄闹起来。
“我们又没嘲笑她,就开个玩笑,你气什么呀,来月经是多正常的事情啊,正常的生理反应,我们男生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一提就炸,到底谁更在乎这个啊?”
石印松听到这儿就皱了眉,转过去那男生,一看竟然是他们系里的。很高长得也很好的一个男生,叫什么他不知道,只是见过。
没人出去阻止那个男生的不当言行。
他没有,其他人也没有。路过的人也只是路过,在大家都不熟的时候,没人想去挑起这个矛盾。或者大家都觉得,那个男生是真的在开玩笑,没有别的意思。再或者,其他人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不能拿出来提的事。
总之,没人阻止。
就在四周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氛围时,苍夏忽然停了下来,转过了身,盯着说话那男生看。
“哎,看什么呀,我真开玩笑的。”那男生讪讪道。
苍夏盯着他看了几秒,猛不丁地问:“同学你晨勃吗?”
“……”
“同学你晨勃的话平时要怎么解决呢?用手呢?还是等它自动消失呢?”
周围沉默了一瞬,一瞬后,大家轰然大笑。
那男生一下子脸变得通红:“你、你怎么、哎你一个女生你怎么这样说话……”
苍夏说:“我怎么说话了,晨勃不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吗?多正常的事,女生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不能提的?”
“这能比吗?”
“不能吗?”苍夏说,“不知道你们把晨勃现象称为什么呢?一柱擎天还是冲锋一刻?”
周围的人差点笑死,那个男生哑口无言,被臊得面红耳赤。
“我来月经,是正常的事,但是我把裤子弄脏了是很尴尬的事,别人觉得尴尬的事情你们拿来开玩笑,这合适吗?就像我提起男生晨勃,是很正常没错,但是在公共场合说这个,你们也会尴尬不是吗?你们愿意我继续拿这个跟你们开玩笑吗?”苍夏脸上没有丝毫羞愧,她依然跟站军姿似的站在人群中央,神色坚定,仿佛说的并不是一件会让自己尴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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