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客 (若有所思的猫)

只是，却独独少了我之前见着的女子衣裙。
我与他一起翻箱倒柜的，就差没挖地板了，却是依旧分毫未见。
就仿佛那衣裙凭空消失了一般，可奇怪的是，我分明见着那衣裙是跟这柄紫玉宝剑放在一起的。
现在宝剑还在，衣裙却莫名消失了。
大约是见我有些丧气地皱着眉，逐月反而开解起我来：“无妨的，反正也就是来玩玩，若是找不着，大可当作来散步了。”
我被他逗得笑了出来：“散步到妖王殿？你说这话可想过妖王的感受？等会给你气炸了。”
可我话音未落，就感受到周围多了一股很奇特的……笑声。
断断续续的，又悠远异常，只仿佛这笑声来自地底。
我左看看，右瞅瞅，最后还是逐月聪明，拿了流明匕在手，轻轻在地板上稍稍挑动，竟还真给从地板里挖了一块什么东西出来。
待我还未看清这冒出来的小东西究竟为何物，就先听见了一串连珠炮似的哭声：“两位大仙饶命啊……我只不过就是多笑笑两声……抓我可以，可别把我给玩死了啊……这辈子也没怎么出过门，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我还有大好的山河，大千世界，大无畏的人生未走完呢……”
我不禁皱眉：这是个小妖兽？
逐月倒是笑意漾在面庞，伸手把这玩意朝我面前递了递，让我看得更清楚些——
“妈呀，怎么是个蜗牛！”我差点给吓得蹦了起来。我倒不是很怕蜗牛，只是这玩意长得略微有那么点……不正常。
首先，这玩意的壳是红色的。
待到我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境，才大着胆子伸手把这红壳的小蜗牛连壳子一起捏在手里：“你这是，妖兽还是什么天地灵物？”
当然，妖兽和天地灵物是有区别的，这也是我之前在大悲宫时闲来无聊研究出来的。
天地灵物浑身一丝妖气皆无，只是草木生物化灵，在这世上难能可见，几乎也没什么文献记载。
但妖兽嘛，你懂的，比如我。
“什么玩意儿？老子才不是什么妖兽那么低阶的生物……”它细细的声音传来，我眉心跳了跳，最终化为了一味戏谑的表情看向这个小东西。
待它看清了我，忽然愣了愣，大约是看清了我身上的妖气，这才又是一阵爆哭：“……我的意思是，妖兽太高等了，并非我等弱鸡可以比拟……”
逐月面上有些不快，正准备拎了这家伙扔出去，就听见这小东西继续道：“……别别别，别扔啊，你们要找什么？我帮你们找啊……”
“嗤，你这个在妖王殿诞生的天地灵物，难不成我还指着你帮我对付妖王？”逐月很是不屑，摇摇头，又轻笑着要把它往窗外扔。
“别别啊，我虽然是在这里诞生的，但我也真是个好灵物，绝对不助纣为虐，必定以两位大仙马首是瞻……更重要的是，我才刚刚化形不久，若是这么被你给扔了出去，我可就连壳子带肉都得给摔碎了……”最后这句，说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我有些不忍，偷偷看了一眼逐月，他似乎也觉得这小东西还挺有意思，我便大着胆子劝道：“……你看啊，这天地灵物化形也不容易，我们不如先观察看看？若是它真能帮我们找着那些衣物呢？保不齐这小东西还真能祝我们一臂之力。”
逐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将这东西拎在手上甩了甩，直到这小东西给甩得摇头晃脑，大哭不止，才给停了下来，放在了屋内一张闲置着的空桌上。
这小家伙在逐月的这一番“攻击”之下，似乎已经被训得服服帖帖了，不仅再不敢“老子”“老子”的，甚至还在逐月面前显得有些怯懦。
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这家伙背上的“小房子”：“想不到天地灵物还有这种形态，我原以为无论是灵物还是妖兽，总会化作人形。”
“切……”小小的一声，它继续道，“我这不是还未化形完全么……若是整个化形完全，我还至于在你们手上这么憋屈？”
逐月不屑地轻哼，这小东西立马把自己的脑袋缩了回去：“……我，我，我就是随便说说。”
我有些忍俊不禁，逐月倒是没忘了正事：“你不是刚刚说能帮我们找东西？那你倒是给我们找找，这屋子里可有几件女子衣裳？”
这小东西却忽然愣住了，老半天没说话。
我有些不解，伸手轻轻叩了叩这小东西的壳：“怎么，你刚刚可是自己说，可以帮我们找东西的，现在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不不，不是什么花样。找东西我在行。可是……”它有些犹豫，挣扎了老半天，最后把自己团成了团，整个只剩了一个壳子的时候，才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好了！你们扔我吧！我做好准备了！”
我：“……？我们扔你干嘛？难不成你宁死也不肯给我们找东西？早说嘛，早说我早扔了……”
它在我手上瑟瑟发抖：“……别的东西都还好，关键那衣裳……被我给吃了。”
“什么玩意儿？吃了？”我很是不解，更是不懂为什么蜗牛要吃衣裳。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化形成天地灵物的？”它有些委屈，又有些懊丧，“那几件衣裳的灵气充裕，我吃完了就忽然开了灵智。可惜这灵气不够用了，所以才没能完全化形成功。”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回头看了看逐月，他只是冲我摇摇头，似乎也不知道竟还有这种说法。
“那衣裳你还记得吗？长什么样子？”我犹犹豫豫地继续问着，但它很是坦然地跟我对了对样式和花色，竟当真是我原先看见的那几件衣裳。
那也就是说，那些东西，是当真灵气充裕，能助这小蜗牛化形的。
这下子，我更是云里雾里的：所以，这女子究竟是何人？居然还能养出天地灵物这种东西？
逐月同样不解，但他只是垂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第253章 堂堂天地灵物

我本还想多问些这衣裳的事情，却听闻逐月道：“有人搜到这里来了，应当是发觉了法阵被人拆了。”
心中愕然，赶紧起身准备离开，当然也没忘了带上这个小家伙一起走。
逐月有些嫌弃地看了看我装着这小家伙的袖子，最终还是把我搂在怀里，抬脚一蹬，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把我们一起送上了房梁，又随手布下了掩息阵法，将我们几个一同框在其中。
这守卫饶是能发觉这护院法阵出了问题，却也根本不是逐月这种阵法高手的对手。
他们只是进来检查一番，而后便什么都未察觉地掩门离开。
我有些好笑，这些人若是被妖王发觉放跑了魔君，只怕是得重新换上一批了。
逐月似乎是察觉了我心中所想，悠悠然道：“……就算是换上一批，他们也同样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我：“……”这家伙的自信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最后，当我们完好无损地带着这小灵物从妖王殿出来的时候，我才明白这家伙是真有自信的资本的。
别说安然无恙地进出妖王殿了，就算是给我大开了阵法让我进，我也未必能躲开这些轮班的守卫。
只是，这人居然可以安然穿梭于此，那他为何又要不动声色地任由被人妖两族掐着不放呢？
若是他想，大可以暗杀了两族的领头人物，再轻飘飘地推给对面的势力，引得两族互相残杀，而后由魔修来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他没有。
我很想猜猜他是不是害怕我在这漩涡之中受到伤害，但我又想想，现今我明明已经不在漩涡之中了，他完全可以凭一己之力护我平安，但他也没有如此。
他是，在保护什么呢？
我心中思绪繁杂，一时间连跳下地也忘了，只是抱着他的脖颈任由他抱着我。
等到我回神过来，才惊觉他已经下地许久了，我赶紧跳下：“抱歉，刚刚走神了。我很重吧？”
他抿唇笑着，又是轻飘飘一句：“……可不是么，我这辈子最重的部分，就是你了。”
我笑着骂他，他则是躲也未躲地任由我的小拳头砸他身上，似是不痛不痒。
“好了，那这小家伙怎么办？”我看着逐月，心中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升起了那么一缕温暖，似是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暖柔柔。
“反正是个天地灵物，养着就养着吧，也算是给你当个小宠物了。”逐月倒是没怎么在意。
我不由得一笑，袖子中的那个小家伙却是忽然来了脾气：“我才不给人当宠物！我可是堂堂天地灵物！这……”
话还未落，这逐月就伸手抖了抖我的袖子，又是把里头这小家伙给吓出了哭腔：“……我错了我错了，大仙还请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忽然又有些好奇，之前它叫着“大仙”的时候，我原以为是在叫我，现在却是在叫逐月？回眸看了看逐月：“它为什么叫你大仙？分明能察觉到我的妖气，却察觉不到你的魔气？”
逐月抿唇思索了会儿，才看着我道：“大约天地灵物，都是跟上古那时有着一点点关联，所以才会错认魔气为灵气吧。”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若是真如他所说，上古之时的魔气和灵气只是不同的两种法系路数，那么，会被天地灵物认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