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客 (若有所思的猫)

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居然觉得自打揭开了逐月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并没有多少紧张，反而似乎是松了口气。
连带着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温和，口气也变得轻松。
是因为总算没什么好藏着了么？
我心境却有些复杂。
他真是魔君，那我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脑子里乱哄哄的，我最终选择回天虚池里看着腊玖。


第150章 糖丸

可他倒是说到做到，在第三日晚便到了。
我原以为他会很轻松，可没想到他回来的时候却是受过伤的。
“不是法力无边的魔君么？怎么还能有人伤着你？”我给他检查了胳膊的伤口，给他塞了个怀阳特制丹药。
“这世间哪有什么无边，不过都是虚名罢了。”他老老实实地吞下我的丹药，伸手把莲华丹的瓶子放至我的右手掌心，“黄沙堡所有的莲华丹都在此了，省着点用，只怕这整个青渺大地上也不剩几颗。”
我哑然，这么多莲华丹，是要我当糖丸吃么？
因为腊玖睡得酣，我便把莲华丹给她化水服下。好在她在虚梦中也挺听我的，咕嘟咕嘟几声便是全数咽下。
我轻点她额头，告诉她要忘了怀平，她也没什么反应。
整个莲华丹的使用过程本就不太繁复，很快我便结束了。
“这样甚好。”逐月看着我施法，也没有阻拦我，只是任我把腊玖脑中关于怀平的记忆抹去了。
“这样……真的好吗？”我长叹一口气，好像是在问他，又好像是在问我自己。
我可生怕她再随怀平而去，只得出此下策。
“好了，既然已经喂下去了，就别再想了。”他宽慰似的拍拍我的肩。
我猛然记起他在离去之前说的那句。
“我……”我有些窘迫地随着他出门，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你若是不想，我也不会强迫你。”他星星似的眼亮晶晶的，显得无辜而又清澈。
“其实我不……”我差点就着了道，可我又记起他之前强迫我吞进药丸之事。呵，男人。
“那太好了，我正有此意。”我调转话头回他一句，半眯眸子，而后便毫不留情地抬脚离开。
他大约也未曾想过我会如此回答，半愣在了原地。
呸，谁管你呢。
可我才走出没两步，就感受到身后一阵风猛然而起。
立马明白是他过来了，可他速度也忒快了，在我抬手挡下之前，就给他牢牢地抓住了两只手。
瞅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庞，我有些羞涩地别过头去：“我不……”
后面的话语尽数被淹没在了他的吻中。
他吻得很轻，很柔，也没有像是第一次那般强求。
只是轻轻在我唇边摩挲，就仿佛在挠痒痒。
我痒痒得忍不住笑出声，他却忽然放开了我。
“好了，今日份就到底为止吧。”他冲我笑笑，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可惜，“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我的呼吸一窒。
仓皇落逃。
百感交集的回房，我难得的开始精心修炼。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要自己一个人走过的道路。
既然选择了没有轮回，那么接下来，我要活得更像自己。
……
腊玖足足在天虚中沉睡了一年有余，而此期间，景云也不知所踪。
我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打着秋千，心里想着她怎么就舍得把这院子让给我和魔君？居然再没出现过。
“放心，你师姐修为很高，哪里那么容易出事。”逐月也不常来此处，但他每每前来，一定会为我带些好吃的小玩意，还会安慰我几句。
“是，但她若是出事，也肯定是大事。”我苦苦思索着她可能的去处，却又因为腊玖未醒，不好出去寻找。
“主人，那姑娘醒来了。”鱼小妖在我脑海里炸出这么一句。
我心内一喜，提着裙子就往那边跑。
“我……怎么在此？咳咳……”腊玖眼神略显空洞，但总算是回神过来了。
我给她递了杯水，又探了探她的脉搏，似乎已经平稳下来。就连经络内被我强行注入的鬼祟气息，也已经不再有异常的波动。
“这是我师姐住的地方，我带你来，是因为你与妖兽大战之时，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通过我的鬼祟之身，引你入鬼祟，救你一命。”我把之前早已编好的说辞搬出来，此刻撒谎倒是轻车熟路。
“是……吗？”腊玖似乎努力在想些什么，很是艰难，甚至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可我总觉得那妖兽……”
“……那妖兽可厉害了！还好你在。”我赶紧岔开话题，又有些悲伤地解释道，“不然那日只怕我也不能幸免。因你的魂魄已经十分脆弱，入不得轮回，所以为救你性命不得不把你拉入鬼祟之道，抱歉了……”
“无妨。”她倒是没怎么在意，反而比我想象中的镇定许多，“怀阳不会害我。”
我心虚得很。
尤其是在听见腊玖如此说之后，我更是觉着自己太对不起她。
逐月倒是一如既往的神色分毫未改，面上淡定如常：“是，她不会害你。”
我噎了噎，本想再说两句“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语，此刻却是心虚地打着哆嗦，再也说不出来了。
“好好照顾自己。”鱼小妖知晓我的心意，很快替我脱口而出。
真是个好灵兽啊，我头一次觉着这小妮子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很多嘛。
腊玖又花了三日才足以从天虚中起身，可连站起来的时候，身子都是摇摇晃晃的。
“鬼祟身本就对修仙体质要求极高，你是个特例，却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特例。”逐月是这么给我解释的。
我仔细地回去翻查了景云留给我的册子，上面还真有写关于修仙体质的要求。
但好在这并不是什么特别伤身子的术法，即便腊玖此刻身子不大舒爽，随着日子流逝，她总归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见这鬼祟身除了没有轮回之外，再无什么别的作用，我也就放下了心。
“我要去找我师姐，腊玖你呢？是留在此处，还是回药材铺？”我一见她能自由行动了，便急急忙忙地想要去找景云。心中总是有些不详的预感划过，我还是得看着景云才能放心。
“我？我也不知。”腊玖有些呆，想了想似乎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
“那……”我正要劝她在此处多留留，她便道：“我想出去走走。”
“可以啊，隔壁镇子上有家小吃特别新鲜，味道也好……”
“不。”她打断了我的话语，低头垂眸，“我是……想出去远游。”


第151章 图什么呢

我听懵了，有些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远游？为何？在此处待着不好吗？更何况你身子也不算是完全复原，连鬼抄也还未来得及修炼。”
“不了。鬼祟身只是为了救我性命，我也懒得修习什么鬼抄。”她抬眸冲我笑笑，“我想去些地方逛逛。就当是远游吧，也正好让我见见未曾见过的地方，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我心内一塞。
她说的这句，正好和我记忆中小时候怀平冲怀杨说的那句一模一样。
看来有些事情，即便是脑子里忘记了，心却还是记得。
我这才对人类的感情有所懵懂。
我没有理由说服她留下，更没有理由斩断她的梦想。
于是我只能在第二日早上，看着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朝我挥挥手，便头也没回地御剑离开了。
我有些惘然，忽然又觉着这世界上的情感真是一种莫名其妙而又很匪夷所思的东西。
“别想了，感情之事，本就是很玄妙的。”逐月很快识破了我心中所想，冲着我这么一句，又朝我似有所指的笑笑。
“那你呢？你懂吗？”我有些迷茫地看他，不知为何，却从他眼里看见了一丝略微奇妙的情感。
“我只知道，我喜欢怀阳你，我不想做你的徒弟，我只想做你的爱人。”
突如其来的表白差点没把我给吓得背过气去。
“你瞧你，又开玩笑了。”我尬笑两声，又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又只得落荒而逃。
我是个很怂的仙人，我更是个很愚笨的仙人。我害怕被人骗，更害怕被人骗去了真心。
可这样的表白出现一次还不够，居然在之后的每日里都能听见类似的话语——
“怀阳，你莫要躲我，我是真心待你的。”
“我不会骗你，你为何就不能试着接受我呢？”
“还是我当真就如此惹人厌恶，无论我对你说什么，你都只是置若罔闻。”
“或者，倘若你待我无意，为何不与我直说？”
“怀阳，其实你当真还是喜欢我的吧。”
……
如梦如幻的情话不断地充斥着我的脑海，吓得我躲了又躲。
可我躲也是无处可躲的，毕竟人家是魔君，修为比我高，法术比我强。
于是我就这么着带了俩家伙出门，一个是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鱼小妖，一个是魔君逐月。
鱼小妖却一路只是沉默，或者偶尔拿迷茫的眼神扫过我和逐月，就仿佛有什么话想说。
虽然我也试着去探她的想法，可却总是毫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