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宫女说:“认主人就对了,难道还认你不成?”
正说笑着,从院门外忽然走进来四名侍卫,把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扔在了院子正中,便扬长而去。
风倚鸾惊诧地问左右:“这是怎么回事?”
有两位小宫女急忙跑到后面去喊人,其余几位宫女都满面惶恐地跪下来,说:“公主有所不知,就在前天,您刚去闭关的那天上午,咱这烟霞院小厨房的厨子发现少了些东西,清点了一下,总共少了整整五斤灵米,还有灵笋十根、紫芝三只、金芝三只、苣苋十把、异香天门冬六只……”
小宫女所说得这些,全都是她前几天偷拿给端墟的食材。
风倚鸾说:“你倒记得清楚。”
另一个宫女接着说:“我们都以为是宫中进了偷米的贼,所以就赶紧报到内廷司去,结果没有想到,管事的冯大人一口咬定非说是厨子刘刍鹅自守自盗,便把他抓走了……”
宫女刚把事情说明白,后面跑出了几个小侍从,七手八脚地把厨子刘刍鹅抬起来,就往后院抬去。
风倚鸾远远看着浑身血淋淋的刘刍鹅,感觉这事不对劲。
她的烟霞院里丢了东西,冯大人未经查问,便一口咬定是厨子自守自盗,并将厨子打成这般模样,这是其一;其二,冯大人管教宫人,原本无可厚非,但这事难道不需要问过她的意思吗?而且为什么非要在她闭关的时候抓人打人,又正巧赶在这个时候把人丢进院子里?
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心知肚明,那些东西全都是她偷偷拿走的,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但冯大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如此决断,致使刘厨子白白替她挨打受苦,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是她问:“内廷司冯大人?那高解熊高大人是做什么的?高大人不是内廷司的主事么?”
小宫女说:“高大人是僖王身边的近侍,兼着内廷司正主事,但是一般不管杂务,每天的主要职责是侍奉僖王,因此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情就都是由副主事冯大人作主。”
“哦,冯大人是几品修为?”
“冯大人与我等一样,是白身,未曾修炼过。”
冯大人是白身?看来的确不同呢。那么,这件事情高大人知道吗?
“能否去请高大人来看看?”她问身边的宫女。
宫女回答:“高大人是僖王身边的人,我等皆没有资格去请高大人。”
“哦,那这刘厨子伤成这样,宫中有医无医?”风倚鸾又问。
“我们这些下人奴才们都没有资格求医问药,在床上躺几天也就好了,刘厨子受得只是皮肉伤,不妨事的。”
风倚鸾不悦地说:“你看也没看,就知道只是皮肉伤?去请楫离来!”
“是。”这一次小宫女没有再说“没资格”这样的话,便立即去请楫离。
风倚鸾抱着白又黑,走到寝宫,想把它放回到它的小窝中去,却看到菖蒲编成的小草窝中有小半块啃剩下的金纹黄精。
她拿起这小半块黄精,问白又黑:“是不是你啃剩下的?是你从后面偷偷叼来偷吃的?”
白又黑举着小前爪点点头。
风倚鸾灵机一动,便问:“那你帮我背个大锅行不行?”
白又黑眨着小眼睛,表示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厨房里前几天丢的那些东西,我就全都推说是你偷吃的好不好?”
白又黑很不情愿地嗯唧了几声,随后又很委屈地点点头,意思是好吧这个锅我替你背了。
风倚鸾笑着揉了揉白又黑的脑袋,说:“就这样说定了,不许不高兴哦,以后有什么好吃的,我都分给你吃。”
白又黑高兴地打了个滚,自己跳回到了小窝里,趴在灵石上继续啃那小半块黄精。
风倚鸾心说,等等,灵兽图谱中不是说日影月豚只吃白菜么,但是看上去并不是这样啊?
就说嘛,好好一只灵兽怎么可能只爱吃白菜,这么简单的道理,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嗯,编撰秘籍的前辈一定是种白菜出身的。
和白又黑达成默契、串通一气之后,风倚鸾不顾小宫女的劝阻,来到后院。她站在院子里,就听到刘刍鹅趴在床上嗷嗷地哭,哭声中还夹杂着喊疼的叫声,所以整体听上去是各种变调的嗷嗷嗷。
……
第107章 钢牙利齿
过了不多时,宫女带着楫离赶来了,他在路上已经问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于是径直来到后院,走进刘刍鹅的屋内。
风倚鸾依然站在门外等待,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以前邻居家的儿媳妇生孩子就是这样的,屋子里面有个人在嚎叫,还有一堆人围着忙忙碌碌,屋外站着几个人,都紧张焦急满怀期待地在原地转圈……
终于,屋门再次打开,楫离走了出来,风倚鸾用期盼的目光迎上去。
楫离面色轻松地说:“无妨,果然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内脏。我已经让他服了药,并用疗伤术法替他疗伤,明天就能恢复七八成了,你不必再担心。”
风倚鸾也放下心来,却又问:“只是,要有多精巧的殴打手法,才能把人打到一身是血,却没有一点儿内伤?”
楫离说:“经验丰富的刑役能做到,另外,修士也能控制轻重。”
“哦。”风倚鸾点头。
两人说着话,一同往外走。
楫离看周围有宫女和侍从,便规规矩矩地对风倚鸾施礼道:“公主请留步。”
风倚鸾说:“不,我要去找高大人,我有话要与他说。”
楫离对她使眼色,并说:“刘刍鹅并无大碍,依我看,就不必追究了吧。”
“你放心,我自有话说。”她又低声说:“我已经想好要说什么了,而且我想探探高大人的底,看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件小事。”
两人正要一同走出烟霞院,却听到门外的侍卫高声传报,高大人来了。
“嘿,正巧,他来得还真及时。”
高解熊满面春风,一进来就施礼恭贺道:“刚刚听闻鸾公主顺利晋升到炼气三层,僖王大喜,又有赏赐,命下臣送过来。”
“请高大人替我谢过父王。”每次说到父王二字时,风倚鸾都觉得很别扭,都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身边的几名小宫女替风倚鸾接过高解熊带来的东西,无非又是灵香、食材之类,全都是辅助修炼之物。
风倚鸾略看了一眼,便直转话题,直截了当地提起了刘刍鹅无端受刑之事。
高大人一脸茫然地问:“刘刍鹅是何人?”
风倚鸾说:“他是调配到我这里的厨子,高大人不知道吗?”同时她在想,是不是应该自称本公主,这样会显得更有气势些?
高大人很无辜地表示:“下臣平素不管这些事情,鸾公主对此事若有异议,改天我可以代鸾公主细问冯主事。”
风倚鸾怎会让他这样马虎过去,用不肯轻易罢休的语气说:“但是宫里平白无故丢了东西,只随便抓一个人装模作样地打一顿就算完吗?冯大人莫非是想借着此事向本公主示威?另外,他就不想知道那些东西究竟是如何丢的?”
高解熊的神色终于有些异样,楫离一直站在旁边盯着他,所以他脸上所有细微的变化都没能逃过楫离的眼睛。
高解熊说:“那么,鸾公主想如何处置此事?”
风倚鸾说:“很简单,我想还刘刍鹅一个清白,并要求那位冯副主事给刘刍鹅半年的俸银做为补偿。”
高解熊咧嘴笑道:“鸾公主打算如何还刘刍鹅一个清白呢?”
“你等等。”风倚鸾转身跑回了寝宫,抱着白又黑走回到高大人面前,说:“偷吃东西的罪魁祸首在这里,是这只灵宠吃的,与刘厨子没有半点关系。”
高解熊说:“灵宠?我听晏太傅讲,这日影月豚只吃白菜,而烟霞院中所丢的,全都是金芝、苣苋这类药食两用的灵草,另外还有五斤灵米,鸾公主心软想庇护下人,这可以理解,但若要说是灵宠吃了这些东西,下臣也不能全信啊。”
“嘿嘿,高大人,我并没有告诉你本公主这里丢了什么东西,你怎么忽然说得这样清楚?”
“这个……”
白又黑趴在风倚鸾怀中,对着高解熊吐舌头。
风倚鸾又说:“高大人,我不管你们究竟有何用意,我只想说,刘刍鹅是无辜的,而且,这些东西的确是我的白又黑吃掉的,它吃掉了,就等同于是我吃掉的,僖王难道连这种小事都要追究不成?”
高解熊脸上表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可是……晏太傅说,这日影月豚只吃白菜的。”
风倚鸾说:“晏太傅博学广记,读死书,把书读死了,他的话你也敢全信?高大人若不信,让白又黑当着你的面吃几口看看。”
高解熊直摇头,说道:“五斤灵米,还是生的,它是如何吃下去的?”
白又黑看了风倚鸾一眼,露出为了主人我豁出去了的表情,又看向高大人,似乎是在说,莫要小瞧本豚,本豚要真是豁出去了,别说是生灵米,就连灵石也敢嚼碎了吃,本豚牙口好着呢。
于是它不等风倚鸾下令,便自己跳到刚刚送来的托盘中,先用两只小前爪举起一根异香天门冬,吭嚓咔擦地像啃萝卜一样啃了,又跳到另外一只托盘中,用小鼻子拱开装灵米的坛子的盖子,用小前爪捧起一把灵米,塞进口中,咔擦咔擦地大嚼起来,一边嚼还一边对着高大人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