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倚鸾差点在飞盾上跺脚,脸色憋得微红,脱口说道:“我那是在意身边所有人的生死好不好!师父你哪天要是快死了,我一定会哭得比刚才更惨更悲伤!”
“哦?”墨平意的眼睛眯死了一条缝,居然喜滋滋地说:“有你这句话,为师甚感欣慰呐。”
风倚鸾:“……师父,你的想法果然和大多数人不同啊。”
“为师这叫豁达。”
……
他们返回到皇宫中,风倚鸾立即回到寝宫内静坐调息,她没有在师父面前咳血,但胸中腹中皆始终有一种气血肆意翻涌的痛感,也许,至少得静养十几日才能恢复。
……
两个时辰后,风倚鸾的贴身侍女慌慌张张地跪在风倚鸾的寝宫外:“圣上!不好了,外面进来一个很可怕的男人!”
“什么?可怕的男人?能有多可怕?”正在运息疗伤的风倚鸾起身,提着重剑便踏出了寝宫大门,却见来者是红发紫瞳一脸魔纹的楫离。
“你就这样在宫中横行,吓哭这些胆小的宫人?”
楫离无辜道:“我不是故意的。”
风倚鸾默默收了剑,说:“进来说话吧……”
“你伤得如何?”这是几年来,楫离第一次踏入风倚鸾的寝宫,两人却都未觉得有丝毫不妥。
宫室宽大,装饰得极简单,是风倚鸾一贯的素雅风格。
风倚鸾轻声说道:“我没什么大碍,当时霜夜替我挡下了九成九的冲击,他此时如何了?”
“几乎快没命了,不过没人能在我手中死掉,否则我便自封丹炉。”
风倚鸾说:“那他绝不能死,否则便是双份的遗憾。”
楫离笑道:“不仅痛失一人,而且天下再无我这等药师,对么?”
“是啊。”风倚鸾在榻上盘膝坐下,楫离便如很久以前两人相处那样,为她查验体内的伤势。
随后,他拿出了几枚仙品的丹药放在风倚鸾手中:“你果然没有什么大碍,调养数日即可,我便放心了,我再去看看其他散仙,然后便得去守着霜夜,至少这几日之内,我得昼夜守着他。”
风倚鸾接过仙药,微怔了一下,轻声问:“你们两人之间,是何时变得如此……铁的?”
楫离已经转身要离开,听到此言又停下了脚步,沉思了片刻之后,说:“大约是在天牢秘境中的时候吧,那段日子……似乎昏暗得没有尽头,他把我全身的骨头打断了无数次,他教我修炼《碎玄》功法,我们每次都斗得浑身是血,即便那样,却都没死,我的疗伤术法也是在那时修炼到极致的……在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间厮斗之后,后来有一天,我终于打赢了他。”
“便是如此?”
“便是如此。”
……
第809章 续命毒师
第二天,揽芷仙子带着众人再次前往两界相交的荒芜之域,去布设阻隔两界的结界。
他们从升仙城十里外的空间开始,布下第一道结界,之后共布设了十二层金仙境界的结界障壁。又在每两层结界的中间,由风倚鸾施术,将两道结界之间的空间变为混乱的慢时间,再由楫离放置大量的魔毒粉末漂浮于空间内。
于是共有十二道结界,以及十一层充满了魔毒的混乱慢时间空间。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能冲破揽芷布设的结界,却还得冲过混乱的慢时间空间,当他在慢时间之内沉沦之时,还会受到魔毒的侵蚀。
石备淳将军赞叹道:“如此层层叠叠的结界屏障,就算是玄仙境界,也得费很大的法力才能通过吧。”
另外一名朝将附和道:“还必须得是通晓时间法则的玄仙,并且还得同时精通魔道的毒术,否则,要想彻底通过这十二道结界,至少需要几十年时间,估计早就变成一具魔毒干尸了。”
楫离抱着胳膊沉吟道:“我忽然觉得,这等手段会不会太狠了些?”
风长季诧异道:“你自己放置的魔毒,你却又觉得狠?”
楫离迟疑着点头:“似乎是残忍了点……你们想,万一真有人陷进这充满了魔毒的慢时间空间中,几乎就只能绝望的等死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中毒、毒发,却没有半点补救的办法啊。”
墨平意拍拍楫离的肩膀,说道:“如此才能让皇仙们知道,曜徵尊者的‘余孽’并没有彻底离开这长河大陆,而且当他们看到这几乎无解的魔毒的时候,便自然会想起昨日那一战时,长河大陆上,那上百座城池中的惨状。”
楫离侧过头,看着墨平意笑道:“墨师父你说我是魔修余孽?”
墨平意说:“是啊,用这个词表达挺贴切的嘛,皇仙们在背地里应该也会这样称呼你的。”
楫离坦然而笑:“那就算是吧,余孽就余孽了,随便怎样都行。”
……
随后的次日,天风王朝又在海边举办了隆重的仪式,感谢四海水族的鼎力相助。
风倚鸾和揽芷、风长季、墨平意,以及朝中所有的大臣,包括百里燃山等人全都来到海边参加这庆典,只有楫离留在了皇宫中,守着霜夜为他疗伤。
庆典持续了一天一夜,有丰盛的宴席和丰厚的礼赠,此后水族们各自回归自己的海域,太息、非于、和山海也辞别了风长季和揽芷,回到北海,静养静修。
……
又三天后,楫离再次来到风倚鸾面前。
他的眼瞳依然是紫红色的,已经分辨不清是体内的魔气充溢还是因为几日没有合眼而积累的红丝,脸上和手臂上依然隐隐地蔓延着红黑交错的魔纹,整个人看上去略微憔悴,但却别有一番气度。
“霜夜的性命已经无碍了,但是此次他伤得极重,元神上都有无数道裂痕,要辅以固命固魂类的丹药,需要仔细调养两三年才能基本恢复。”
风倚鸾心中放松下来,说:“如此我就能安心了。”
楫离又说:“他昨日对我说,他至少在这两三年间心力不足,便想将禁空法阵之印交给我执掌。”
“你可愿意?”风倚鸾问。“我猜,曜徵舅舅在离开此方世界之前,一定给你交待了不少,想必你是知道如何使用禁空法阵之印的,也知道如何操控禁空法阵。”
楫离说:“你猜得没错,只是……我自认为不适合接过此印,也不想担任王朝的任何官职,所以拒绝了,所以阁尊大人还得一直担此重任,直到我们开辟出新仙界。”
风倚鸾也不勉强,她起身亲手烹了一壶仙茶,与楫离对坐而饮。
“今日似乎终于能有空,问问你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楫离说:“是啊,如今终于能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你了,其实,这几年我也憋得很辛苦呢。”
风倚鸾放下茶盏,隔着几案身体前倾,双手撑在几案上,像一只小豹子似的盯着楫离,假装嗔怒道:“你还好意思说辛苦?你个大骗子!竟然骗了我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默默的有多么揪心?你知不知道当时看着你像疯魔了一般以身试毒,把身上弄得蓝一块紫一块绿一块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楫离无辜道:“鸾儿你别这样凶我……”
“哼,为什么不能凶你?那你快说,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楫离便说:“当时,我在皇宫的丹房中配制魔毒解药,曜徵尊者许我通览宫中收存的丹方以及辟心堂内的制毒秘方,于是使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在丹药和毒术方面颇有进境。其实我在第五个月的时候就制出了近乎完美的解药,只是当时还想再学尽宫中收藏的毒术与丹药之术,便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
“连我都不肯告诉么?”
楫离说:“因为我在制出解药之前,在通览毒方的时候,某一日,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是与曜徵尊者曾经的禁空法阵威慑有关。后来这个念头在我头脑中渐渐清晰成型,于是我想研制出一种看上去十分可怕,但却毒不死人、甚至完全不伤人身体的‘烈性魔毒’。”
“所以当时有一段时间,你以身试毒,把自己折腾得看上去十分可怕……”风倚鸾好奇道:“那这毒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如何发作的?那天我只见你不停的掐诀念咒,这大陆上便有一城一城的人不断地倒在地上,看上去那么真、那么凄惨恐怖,你是如何做到的?”
楫离小口地啜着仙茶,微笑道:“鸾儿别急啊,你听我从头慢慢说。”他说:“所以当时我没有急于去给师尊送解药,便一直假装痴迷于制毒和解毒。由于这样的奇毒只是起于我的念头设想,实际很难配制,能不能配成还是未知,便也不急于把这个念头告诉任何人,另外也怕知道的人多了,会走漏消息。”
“那为何要瞒着我?而且你还故意疏远我,害得我为你担心!”风倚鸾表示不高兴。
楫离停顿了片刻才说:“那个……我怕你知道了,在关键时候就装不出痛心疾首、关爱天下的表情了。”
风倚鸾更不满了:“谁说我装不出?那天与皇仙交战的时候,后来我不是猜到了吗,还不是装得很像,和你配合得天衣无缝?你个大骗子,瞒了我那么久,你道歉!”
“好好~,我道歉。”楫离轻轻握住了风倚鸾的手,充满歉意地说:“当时是我不好,那段时间我的确沉浸于毒术,心中只想着这一件事,再后来……一直瞒着你就瞒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