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微:“……我也不全是为了保温桶。”
这还差不多。
月心里舒坦了一点,抱着病号被“呲溜”坐了起来, 专心致志的回消息:“你别进来了,我想出去。”
“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月说:“我快憋死了,就想出去玩儿, 但是门口有保安,又凶又壮,要不你帮我把他们打晕了吧!”
傅微:“……”
月:“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傅微:“到三号楼的连廊来吧。”
月歪了歪头,觉得傅微对她有求必应, 一向很可靠, 便无条件的听从了,她裹了件衣服, 跳下床就往三号楼跑过去。
三号楼跟四号楼之间有一条S形的封闭连廊,两边有窗户,三层楼的高度,S的弯道部分离的医院的偏门围墙极近,偏门是个老门, 传达室还有木制的屋檐,宽阔能坐半个人,傅微此时正站在围墙外面,仰首等着她。
月发现傅微总是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件触发点了如指掌,就像那天他告诉自己启明中学的翻墙点一样。
这就好办多了,就连廊到屋檐到地面这个高度差,月抬抬腿就能越过去。
她扎紧病号服一撑窗台就翻了过去,稳稳的踩在那木制的屋檐上,这老旧的木头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她很轻,倒也不至于压垮,离傅微又近了些,她不禁兴奋,刚准备从屋顶上往下跳。
等等!说好的战五渣女高中生呢!
翻墙翻得未免也太熟练了……
月的表情凝固了,她战战兢兢伸脖子看了一眼下方的傅微,傅微仰着头,目不转睛的回望,眼神里似乎是闪烁着一星半点的迷茫。
完了,这怎么圆回去……
都怪小傅!为什么准备这么好翻的墙给她!让她一激动就放飞自我了!
月正疯球着,忽然,她看见下方的傅微朝她张开了双臂。
“来。”他说:“别慌,我接着你。”
月愣了愣。
那个怀抱让她无法抗拒。
一直无法抗拒,就像飞蛾扑火,哪怕会粉身碎骨,也一定会一头扎进去的。
她一阵恍惚,足下蹬地,从屋檐上一跃而下。
她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高度以她的重量跳下去产生的冲力是否会压断一个普通人类的骨骼。
可她就是无条件的信任傅微。
像是认识许久,早已熟稔的故知一样。
“哗啦”一声,她坠入傅微的怀里,紧紧的搂住傅微的脖子,男人果真被她撞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两人皆是狼狈的失去了平衡,稀里哗啦的摔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月倒还好,她像个猴儿似的挂在傅微的胸前,心安理得的拿傅微当人肉垫背,傅微摔得够呛,偏生双手还颇为执着的环住她的腰,整个人几乎展平。
碰撞间傅微的眼镜从鼻梁上滑了下来,在他挺括的鼻尖摇摇欲坠,他的一双眼睛从后方暴露出来,瞳孔剔透凝光,眼睫纤密,双眸的轮廓是说不出的优美。
月怔了怔,鬼使神差的凑过去,近距离的和他没有任何遮蔽的双目进行了一次友好对视。
傅微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月却施力,将他的脖子用力往前搂了搂。
“你不戴眼镜比较好看哎。”她笃定的说:“不对,是更好看。”
傅微的耳根红的有点儿迷离:“会,会看不清。”说罢,他慌乱的松开抱住月的双臂,抬手去扶眼镜框。
“喂。”月凑得更近了些,小声道:“小傅,我平常可是不敢翻墙的哦!”
“嗯?”鼻息交融,傅微的身体僵了僵,垂眸。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敢翻墙。”月步步紧逼:“因为我特别想见到你。”
男人微微瞪大了眼。
强行解释完,月很满意,一推傅微的肩膀从他身上爬起来,拍拍屁股欢脱道:“终于出来啦!FREEDOM!!”
少女在月色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展开的肢体犹如春天抽芽生发的鲜嫩柳枝,俏丽而活泼,傅微呆了呆,随后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想去哪儿?”他走到少女身边道,双手抄兜轻声道。
“去逛夜市!我想吃串串!也不知道夜市还开不开了!”月摸了摸肚子:“有点儿饿,你是不知道病号饭有多难吃。”
“开的。”傅微说:“不过新政策颁布要求十二点之前必须收摊,我去看过。”
月有些诧异的侧目。
“小傅。”她说:“你好像总是知道我要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傅微默了片刻,唇角含了几分笑意:“可能恰好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这个答案月很满意。
“小傅,你为什么黑眼圈这么重啊!”
“最近忙。”
“是赶稿子赶的吗?”
“嗯……”
“那你赶完了吗?”
“嗯。”
“真的还是假的?我是你的忠实读者你可不能骗我。”
“没骗你,真的。”
“那你能不能——”
“土豆还是藕片?”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都要!等等,你不要转移话题啦!我想知道纪臣到底怎么样了!”
“我签了保密合同的,出书之前不能剧透。”
“这样啊……那你能不能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
“嗯?”
“你为什么写《百年契约》啊?”
“因为……辞职了,需要工作。”
“不是问你这个啦!我是指你的创作灵感是什么?”月抱着一个大纸盒,里面装着一艘五彩缤纷的香蕉冰激凌船,淋了奶油还洒了糖衣,这种天吃冰激凌也是刺激,她一边蹦跳一边扭头问:“你真的见过血族吗?我的意思是现在世界上真的还有血族吗?”
她半真半假的问着,然后认真的观察着傅微的表情。
傅微想了想道:“不能因为没见过就否认存在。”
“那你觉得血族怎么样?”
“很难说。”傅微说:“就像你不能片面的定义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一样。”顿了顿他道:“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
月有些失望。
她咬了咬嘴唇,放慢了脚步和傅微并排走着,竭力想靠的近一些:“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傅微:“你的香蕉船化了,漏出来了。”
月:“哎哎哎?!?!?”
她一低头才发现多余的奶油从纸盒的缝隙里漏出来,粘了满手,“啪叽”又滴到了衣服上。
“啊我的衣服啊!”月气的跳脚,把被奶油泡的软叽叽的纸盒往傅微手里一塞,连蹦带跳的往路边的公共洗手间奔过去。
傅微抱了一手粘腻,对着少女元气满满的背影,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转而将这堆东西一起扔进了垃圾桶,抖了抖手腕,寻思着还是应该去洗个手。
夜市只有一个蓝色的铁皮搭建起来的简陋卫生间,位于街对面的一隅,没什么人,外头挂着一个光秃秃的水龙头。
月正扯着衣服前襟对着细细的水流使劲儿搓着,她里面是病号服,外面是一件蓬蓬的奶油色大外套,头发微卷,背影看起来萌萌的,这时有两个蹲在路边儿吃麻辣烫的男青年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看她落单便一左一右的靠了过去。
“小妹妹,衣服脏了啊。”麻辣烫男甲说:“哥哥的衣服借你穿啊,里面这件脱下来得了。”
月充耳不闻。
“小妹妹,相逢即是缘,哥哥请你吃特别好吃的大香肠怎么样?” 麻辣烫男乙一脸猥琐道。
“我男朋友就在路对面。”月头也不回道:“又高又帅又能打,你体会一下?”
麻辣烫男甲有点儿畏惧,麻辣烫男乙却冷笑一声,一手搭上月的肩,把脸凑了过来。
“看到这个没?”他张开嘴,指了指自己一颗豁口的虎牙:“我偷偷告诉你,我是吸血鬼,瞧见这牙没,我要不高兴,把你脖子咬断,把你男朋友脖子也咬断,怕不怕?”
这位“吸血鬼”同志一张嘴喷出好大一阵口气,月被熏的眼前一黑,退了一步。
“你说你是吸血鬼?”她伸了一根手指堵住鼻子,挤出一个毫无诚意的假笑:“我怎么瞧着你这牙一点儿也不正宗呢?”
“嘿你别不信!” 麻辣烫男乙倒吸一口凉气,不知从哪儿拔出一根没削皮的甘蔗来,“吭哧”一口下去,“呸”吐掉,指着那缺口说:“瞧见没,削金断铁的牙口。”
麻辣烫男甲跟一旁附和道:“就是,我这个兄弟咬过好几个人,今天难得他心情好,想请你吃饭,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月低下头,捞了一把头发:“是吗?那你看看我这牙怎么样。”
她再次抬起头来,莞尔一笑。
背着路灯,迎着月光,少女红唇娇艳,对称的两颗尖牙锋利,雪亮,诡异又妖冶。
两位麻辣烫男的表情渐渐凝固。
“啊!!!!!鬼啊!!!”
月嘴角一垮,歪着头看这俩人屁滚尿流的往外奔,撞翻了两个垃圾桶,随后迎面撞上了要来洗手的傅微。
“小傅!”月拔高了音调喊道:“这个吸血鬼大哥哥要请我吃‘’大香肠”,他说如果我拒绝就要咬断我的脖子,人家好怕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