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抿抿唇没有接话,片刻后才又问了一个问题,“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有马上下来找我?”
凌焉一笑春光失色,“也是因为你啊。”
他似是想伸手摸一摸她那柔软的发丝,却颤颤地不敢伸出手,“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所以我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这样才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以后的生活。”
“梨儿,我以后便和你一样了。”
“什么?”白梨没有听懂他的话。
“和你一样。”凌焉的笑容中带了点怀念和愧疚,“也没有爹娘了。”
白梨心中一惊,“你……”
“你听我说完。”凌焉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妖,注定进不了天庭。你以前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现在也换我为你做一件事情。
“为了你,我愿意放弃我仙族的权利,永远陪你生活在凡间。”
白梨没有说话,要说无动于衷那是假的,要说感动到痛哭流涕,却也没那么夸张。
她在意的是,凌焉的这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万一……万一他又是骗自己的呢?万一他只是想住在这里,继续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饭呢?白梨不能不担心这样的万一。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为爱孤注一掷的白梨了,她是真的打算放下了。
放下凌焉,放下爱情,平淡而又平凡地度过自己的一生。
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再有来生。
“梨儿,你在想什么?”白梨支离破碎的神情就像无数银针密密地刺着他的心。
白梨晃了一下,回过神,淡淡地偏过头,“在想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私自动用了天帝的水明镜。”凌焉狡黠一笑,“水明镜可以看到凡间的一切,我偷偷溜进了天帝的房间,悄悄用了一下,就看见你在秦家当铺里和掌柜说话的一幕,后来我就顺着这个线索来找你了。”
“那你怎么会去到寒江那里?你不是只看到秦家当铺那一幕吗?”白梨狐疑。
“因为我今天到当铺门口的时候掌柜已经不在了,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他昨夜连夜去了隔壁火炎城,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过去,他就和我说了苏烟威胁他的事情,并告诉我你可能会去寒江边找他。”
白梨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在凌焉期盼得的目光中,她说:“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去看夜缈了。”
在凌焉的呆愣的目光中,白梨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她一步步远去的背影,凌焉才收回自己的所有表情,该解释的事情已经全部解释清楚了,剩下没解释的自然就是他犯下的错了,梨儿的态度是在他意料之内的。
其实,他见到白梨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清楚,白梨是真的已经决定要放下他,也放下他们那段并不算美好的过去了。
她颈间那颗鲜红欲滴的凌霄花坠子已经不见了,她手腕上紧紧缠绕的那条金蛇藤蔓手链也不知所踪,更别提自己曾经送她的那个木雕小偶人了,可能早就被扔到哪个不知名的小角落了吧。
而最让凌焉感到绝望的就是这间新酒馆的招牌——望陵酒馆。
曾经的凌焉酒馆,如今的“忘凌”酒馆,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
……
白梨本打算把饭菜送到夜缈房间去,可那家伙非要出来和大家一起吃。
夜缈对自己是大方的很,两颗清音丸下去,这再重的伤势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白析帮着白梨把一道道菜端上桌来,众人就准备吃饭了。
“吃饭啦,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呢。”凌焉笑着念叨了一句,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夜缈和白析面面相觑,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白梨,便也低下头装瞎子聋子。
凌焉自嘲地笑了一下,还是厚着脸皮坐下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便失去了胃口。
没有翡翠白菜,也没有排骨汤,更没有他最爱的爆炒腰花。他口味一向是清淡的,但是如今桌上的菜,几乎都是辣的。
他抬头看了眼吃得欢快的两个小家伙,突然心里闷闷的难受起来。以前总是细心地迁就着他梨儿,终于还是收起了对自己的那份温柔。
桌上也没有给他准备的碗筷,凌焉想了一下还是起身离开了。
“喂。”刚走到门口却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竟是夜缈。
“难受吗?”夜缈擦了擦嘴角的酱汁,随意问道。
“什么?”凌焉一时没理解夜缈的意思,怔了一下。
“我问你,心里难受吗?”夜缈又问了一次。
凌焉听懂了,眼眸迅速暗淡下来,“嗯。”
“你刚离开的那段日子,她比你现在还要难受千万倍。”夜缈黑漆漆的眼影直视他,“她曾经对你有多深情,现在就能有多绝情。”
“不管于人与妖,于仙于鬼,这情之一字,向来最是伤人。”
“凌焉,你懂情吗?”
说完也不管凌焉的回答,伸了个懒腰就往回走。
凌焉失魂落魄走在街上,想着夜缈和他说的那些话。
那小鬼说的没错,他确实不懂情。如果他懂,他一定舍不得伤害梨儿一分一毫;如果他懂,他一定舍不得那样肆意挥霍她对自己的每一次纵容和迁就;如果他懂,他一定会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可惜,已经为时太晚。
凌焉站在夕阳下,看着不远处一从开得正盛的凌霄花,笑的苦涩。
他终于明白,他已经失去了他曾经拥有过的,太过珍贵的,一切。
第44章 凌焉讨好
沉浸在后悔中, 那是懦弱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像凌焉这般脸皮厚的人,死缠烂打才是他一贯的风格。
“梨儿,这是送你的礼物。”凌焉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递过去, 满面娇羞。
白梨感到一阵寒风吹过, 抖了抖身子,接过了了匣子,冷淡地道:“谢谢。”
“你不打开看看吗?”凌焉见她要走,急忙道。
白梨瞥了他一眼, 还是依言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只流光溢彩的步摇,红宝石雕成的牡丹花下面是细细碎碎的流苏。
“凌花湛露?”白梨曾在柳宅见老爷爷种过这种花,牡丹的一个品种, 很是漂亮。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很开心,会让凌焉亲手帮自己簪在头上,但是如今, 她只是默默地重新放回了盒子, 再次郑重道了一声谢,就转身回房了。
凌焉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怅然若失,不知哪一日才能在梨儿的发上见到这只步摇。
白梨抱着盒子回了房,将它锁在了梳妆台的抽屉中。虽然她极喜欢,但是她仍旧不准备戴,就像她可能依旧还喜欢着凌焉, 但是不会再与他过多接触一样。
其实,白梨心中已经渐渐相信了凌焉和她说过的那些话,但是相信并不代表原谅,不是吗?
她曾经满腔的期待和缱绻眷恋,如今就像残破的画卷,就算再小心翼翼地恢复,也失去了最初的那种情韵。
凌焉每天赖着不走,白梨看见了只当做没看见,夜缈每天贱兮兮地撩两句,只有白析脸上会出现一种叫尴尬的情绪。
“梨儿姐姐。”白析敲了敲房门,叫了一声。
“进来吧。”白梨把桌上的药草收了收,擦了擦手,给白析倒了一杯果酒,“找我有事吗?”
白析捧着小杯子喝了一口,点点头,目光游离,“梨儿姐姐,你和凌焉哥哥……”
没想到他会问凌焉的事情,白梨着实惊讶了一下,“为什么会提起他?”
“我今天去温凉哥哥那里了。”白析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温凉哥哥说,你还是不够狠心,所以才会放任他继续蚕食你现在的生活。”
白梨伸手拿过桌上的东西,那是曾经戴在她腕上的那条手链,当成她拜托了温凉帮自己取了下来后,就随手扔在了地上,没想到温凉会捡起来保管着。
难道那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吗?
“那我应该怎么做?”白梨问。
“或断或留,切勿藕断丝连。”白析说了温凉要他转达的话。
送走白析后,她在床上躺了很久。她知道温凉的意思,或快刀斩乱麻,彻底和凌焉做个了断;或放弃心中的执念,尝试着重新试一试相信那个人。
像她这般的做法,才是最笨的那一种。
……
一日,白梨正在酿酒,就见白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凌焉哥哥受伤了。”
她心中一惊,便觉手脚冰冷,四肢百骸皆是惧意。
跟着白析过去一看,果然是遍体鳞伤,白梨气不打一处来,“你又去哪里闯祸了,伤成这个样子?”凌焉讨好地笑了笑,也不说话。
夜缈过来搭了个脉,开了个方子,便甩甩头走了。白析也拿着药方,屁颠颠出门买药去了。
房里只剩了他们两人,白梨才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望了眼依旧笑得荡漾的凌焉,就欲离开。
“梨儿别走!”凌焉叫住了她,“我给你看个东西。”
白梨本不愿理睬,想到了前几日温凉的话,又生生止住了脚步,僵硬地回过头去,“什么东西?”
凌焉挪了挪身子,从怀里掏出了帕子裹着的东西,圆滚滚的像是个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