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与善鬼 (悲剧初始化)

“正是。”卿冥坦然点头。
哪怕面临着殿内一尊魔尊，两尊鬼王的威压，他也依旧能保持人鱼皇族的从容气度，倒是比那人鱼皇与人鱼长公主强上许多。
“凭你的才智，你应当知晓，人鱼皇族间的阴私内斗，若无上位者的默许，根本不可能发生。”
言下之意，若无这位所谓实力最强的人鱼大长老的放纵，卿宣不一定敢害得了前任人鱼皇，而卿颜也不一定敢给卿冥下毒。
欧阳娴此话一出，殿内气氛立时便紧张起来。
所有人，包括不知何时已经苏醒的卿颜，都紧紧地盯着他，想看他听到此话之后，究竟是何反应。
卿冥……卿冥并无太大反应，他的神情依旧淡然，仿佛万物皆不过心一般，“我知道。”
三个字，却仿若静音咒一般，令整个大殿内顿时一阵寂静。
所以，卿冥接下来的话语，被人听得异常清晰。
“可是……人鱼族不能因我而损。
当初是我邀请欧阳书与墨祈前来参与长姐婚宴，害得他们受我连累。
故而这场祸事皆因我而起，前辈若真要找人迁怒，便迁怒我即可，不要连累我族无辜之人。”
这一刻的卿冥，其形象在诸位人鱼族心中前所未有地高大起来。
也同时令他们清楚地看到，这位嫡出的太子殿下，与那些庶出的皇子公主们的差距纠结有多大。
天壤之别！
欧阳娴定定地看着卿冥一会儿，突然笑了。
“你很不错。”她道：“明日日落之前，我要见到我弟弟。同时，希望你们的赔礼足够有诚意。”
这便是松口同意放过人鱼族了，在场的人鱼们均松了一半的气，至于剩下的一半……
大家的目光又转移向沉默地站在一旁，却存在感极强的墨瀚魔尊。
“同样。”墨瀚轻轻昂首，语气冷然。
他并没有迫切地想寻回弟弟的心，那小子皮得很，只要他不将自己作死，不过一场失踪而已，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如今他还有另一件大事要办。
目光移向又躲在恶鬼身后的那只小兔子，墨瀚薄唇微勾，竟是突然笑了。
婚约拖了十余年，如今是否该履行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177 第一百七十七章

幽暗的海底洞窟内， 一道略带沙哑的少年嗓音突兀响起：“外头好像没动静了。”
说着，他便蠢蠢欲动地想探头出去看看，却被另一道虚弱的少年音出声阻拦：“咳咳……再等等，咳……也许他们使诈了呢？”
“好。”没有多加考虑，嗓音沙哑的少年便一口应下。
他也深知，此时此刻他们最重要的是该小心谨慎，否则稍有差池，赔上的可是他们二人的性命。
“你还好吧？”虚弱少年， 也就是墨祁听出欧阳书嗓音里越发严重的沙哑，不由得关切问道。
“死不了。”欧阳书无所谓道。
他终究是个人族， 身体素质不比身为魔族的墨祁强悍。
在这深海中艰难地求生一个多月， 他既没好好吃过几次饭， 也没喝过淡水，即便身具金丹修为，到了此时也快要撑不住了。
可撑不住也得撑， 只要人鱼族的追兵一日不撤走，他们便一日都无法回到地面上去。
“若是咳咳……撑不住，你可咳咳咳……饮我之血，稍微咳咳……解渴。”墨祁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说道。
“想什么呢？你且先顾好自己吧！”
听闻此言，欧阳书顿时气怒起来， 可又不能对着伤者发火， 最后也只能气得自己心肝疼。
其实不仅是欧阳书难受，墨祁拖着这具重伤的躯壳， 也无时不刻在忍受着伤势的折磨。
可他们身上既没有对症的丹药，也没办法好生修养，现在还得狼狈地像缩头乌龟一般地在这阴暗的洞窟里躲着，想想都憋屈。
想他堂堂魔界少主，竟是被个小小的人鱼族逼到了这种境地，待来日他脱困之后，定是要那些死鱼们好看！
洞穴内一时安静下来，而在寂静的环境之中，稍微有一点动静都能很容易被人察觉。
不过眨眼间，原本还窝在地上生闷气的欧阳书立马爬起身，利索地背起墨祁便想溜：“有人来了！”
而且来人还不少，此时正目标明确地向着他们所躲藏的洞窟而来。
“咳咳……等等！”敏锐地察觉到来者中有一道格外熟悉的气息，墨祁连忙拍拍欧阳书的肩头，示意他将自己放下。
可此时的欧阳书一心都被逃避追兵这件事所占据，根本没怎么注意到墨祁的话语，还以为他拍自己肩头是示意自己快些跑，当即便想加快速度，却没想到被一道极为熟悉的温柔女声给定在了原地。
“书儿便是在此地吗？”那带着浓浓的心疼之色的温婉嗓音，是欧阳书记忆最深处的温暖所在。
“二姐姐。”他低声地呢喃一句，仿若受到了什么诱惑一般，缓缓地转过了身，一步步地向着洞外走去。
此时此刻，他空白一片的脑海中根本想不到这也许是敌人的陷阱，只想见到那日思夜想的亲人，回归那温暖的拥抱，再尽情地诉说一番自己的委屈。
洞窟之外，来得正是欧阳娴等人。
在答应卿冥的条件，放过人鱼族之后，她们与墨瀚一齐，跟着卿冥来到了此地。
至于卿冥为何会知晓欧阳书等人的踪迹？
这个还要从当初导致他们失散的那一场祸事讲起。
当时，在感知到欧阳书的生命受到威胁之后，欧阳姐妹留在他身上的分神被双双激活，两人联合护住了弟弟。
而身处于欧阳书身侧的卿冥等人自然也被纳入了保护范围，总算可以在人鱼族密集的攻击之下喘口气，趁此时机，卿冥在欧阳书等人身上留下了点小东西。
此物便是牵丝引，灵界内常用来追踪他人之物。
他留下这个并非是起了什么歹心，而是想着做个保障，因为牵丝引除却可以用来追踪之外，也可以用来确认一个人的生死情况。
只因若是被追踪者死去，那么牵丝引自然也就失去了效用。
所以留下这个，可以让卿冥确认兄弟们的凶吉。
却没想到，四人中，反倒是他自己因为毒发而最先倒下，还陷入了昏迷之中，故而牵丝引的存在，他也来不及告知罗宥。
结果现在，这一件本是用来反映兄弟生死的灵物，最后还是完成了它真正的使命——寻人。
借着卿冥手中的牵丝引，欧阳娴等人很快便确定了欧阳书等人的位置。
幸运得是两人就在一起，并没有失散，而不幸的……
环视着周围幽冷阴暗的环境，再看看眼前这狭窄不堪的海底洞窟，欧阳静顿时心疼得眼泪在眼眶子里直打转。
她这一哭，顿时引得欧阳娴与墨瀚一阵心疼，在安慰不起效之后，他们纷纷用迁怒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那些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的众人鱼族们。
欧阳娴／墨瀚：……
这群死鱼居然敢惹我的宝贝心肝哭？果然就应该将他们弄死才对！
众人鱼族：……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小祖宗我们给您跪下了行不行？可别再哭了。
欧阳静：……
心疼弟弟，先摆个美好的姿态，再静静地流泪，当个祸国殃鱼的鬼妃的感觉还不错。
还不等欧阳娴等人靠近洞窟，一阵一阵略显蹒跚的脚步声便从里头响了起来。
一声声轻踏声在洞窟的回音之下，显得是那么地空寂，狼狈。
不知不觉停下了前进的动作，欧阳姐妹双双将目光紧紧地投注向那漆黑的洞窟口。
她们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影响到了其他人，一时间，全场都寂静起来，但是凝聚在洞窟口的目光却明显地多了许多。
终于，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一道消瘦狼狈的少年身影，背着另一位气息虚弱的少年，缓缓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站着的少年刚刚走到外头，仅仅是被海底微弱的光芒一照，都宛若被强光照射一般，不适地偏开了头，闭了闭眼，可以想见，他们究竟在黑暗里躲藏了多久，以至于连光明都不再适应了。
“书儿。”哽咽颤抖的语气。
欧阳静捂住了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这次是真的被自家弟弟的惨状心疼哭了。
听到这一声呼唤，欧阳书抬起了那张昳丽精致依旧，却消瘦得双颊凹陷的脸庞，望向已然泪流满面的欧阳静，只稍微打量了一下，确认是自家姐姐后，他顿时展颜一笑，开朗道：“二姐姐，谁欺负你了，怎么又哭了？”
话音未落，他身前多出了一个带着馨香的冰凉怀抱。
原来是欧阳静冲过来抱住了他，连带着他背后的墨祁都被她一起环住了。
突然被个漂亮的小姐姐环住，墨祁顿时尴尬地有些不知所措，他张口想说些什么，结果出口的却是一连串的咳嗽声：“咳咳咳……”
紧接着，他突觉后脖颈一紧，然后身体就被迫远离了欧阳书的背部。
四肢在水里胡乱地哗啦了几下，带起一串泡泡之后，墨祁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人提着后衣领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