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光亮,唐芝芝看清了红衣羽冠者的脸,而与此同时,白黎仙君也走到了他的身旁,紧紧盯着他。
元笙秒怂,迅速让位置,无辜地申辩道:“我刚刚就飘在这,这不幻回真身来没来得及挪步嘛,您请您请。”
白黎满意地隔开元笙和唐芝芝,转头去看唐芝芝,见她张着嘴,一脸不敢相信地愣在原地。
狐疑地望了眼元笙,害得元笙赶忙解释:“我可没定住她,不过从盒子变成人而已。”
于是,白黎了然,伸出手把唐芝芝快掉的下巴轻轻上抬,将她嘴巴合上。一旁的元笙一脸嫌弃没眼看,活生生被塞了满嘴狗粮。
“白黎君,这还有人呢,你收敛点。”
白黎望望四周,问:“哪有人?”
元笙想想也是,他并不是人,这俩也不是,一时无语。
“你你你...系统大人?”唐芝芝终于缓过神来,指着元笙,又觉得无比眼熟,就是不敢认。
“你还不过来介绍一下自己。”白黎此时可以说非常不满了,明明他的出场才是重点。
元笙笑嘻嘻地朝唐芝芝招招手,桃花眼弯成一道月牙,好掩饰自己在白黎低气压下的紧张。
“唤本君元笙就好。”
元笙仙君……
唐芝芝记得这也是太微境六位执掌实权的仙君之一,貌似管的是姻缘。
这下,唐芝芝好像明白当时她说姻缘仙君是个老头时,灰盒子为何忽然炸毛了。继白黎仙君之后,她岂不是又得罪了一位仙君?
唐芝芝连忙带着标准的假笑应和:“大人原来就是元笙仙君,失礼失礼。可是大人您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我们之前应该没见过吧。”
“李封,你可以走了。”白黎终于忍不住了。
这驱逐令都下了,元笙只好维持笑嘻嘻地黯然退场,朝阳大街上只留下闪烁的银光。
“李封...敬王世子?”唐芝芝暗自嘀咕。
“元笙的飞升劫,如你所见。”白黎温柔地注视着唐芝芝,给她慢慢解开疑惑。
“你见过的李封其实是元笙飞升前,你所在的也正是他飞升劫数,画舫游湖,临武王被刺杀,所谓的敬王谋反实际上并非如此。”
“啊?”唐芝芝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白黎忍不住揉揉她的脑瓜,换种方式描述:“我曾经告诉过你,入三境天的飞升劫有三种还记得吗?”
唐芝芝点点头,情难苦,她记得。
“李封仙资卓越,老一辈执掌飞升的前辈为他点就的是飞升太微境的‘难’,难即为灾难,而能飞升至太微境,这难势必为家国难,他唯有克了这难才可飞升。”
“所以敬王府满门抄家,就是他的劫难。”唐芝芝试图理解出个几分。
白黎欣慰地看着唐芝芝的小脑瓜总算被他领上道:“是。”
“那么你说的敬王谋反并非如此,是什么意思。”
“因为敬王没有谋逆。”
白黎的语气发生微妙的变化,有些无奈:“那些刺客,那些线索,那些供证都是当朝皇帝亲自安排的。”
唐芝芝震惊到嘴巴又不由地张开。
“李扶陵虽无意皇位,但真正坐在皇位上的人不会这么想,就名望来看,当朝皇帝甚至远不如李扶陵,所以那位皇帝的本意就是要借敬王谋逆除去临武王,顺便一举两得端去有继位可能的敬王血脉。”
“元笙虽侥幸逃出,但他从此背负起的是要雪整个敬王府的耻辱,所以,”白黎讲得好好的,看见唐芝芝听得太过津津有味,忽然停下,转言道,“芝芝,很晚了先回去睡吧。”
“之后呢,元笙仙君是怎么克的?”唐芝芝不死心得追问。
忽然,白黎揽过她的肩,把她牢牢地锁在自己怀里,微微侧头在她的耳边轻语:“等明日成亲,夜里有空我再给你细讲。”
……不带这样的吧。
唐芝芝反应过来自己被白黎抱着,又瞬间哑然,听见白黎胸口传来的心跳声,唐芝芝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停了,不由地想起之前元笙仙君吩咐她的话,耳根子通红。
***
北宁侯府嫁女,几乎半个京城的人来围观,将整条朝阳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本来唐家大小姐远嫁,需要费许多周折,但好在沈家和沈家公子都是疼人的,所以半月前买下了京城一处园子,直接布置上充当拜堂成亲的地方,这样等回门后再回江南,省去不少繁琐。
街道两边络绎不绝的看热闹的人,在等待围观迎亲的时候,免不了喧闹。
一位街边卖馄饨的大伯好奇问道:“这沈家的状元郎怎么不留在京城高就啊,真是稀奇。”
这一桌上恰好有两位气宇不凡的年轻公子,其中一位笑着桃花眼接过一碗馄饨,回答大伯:“听说啊,新郎倌是个情种。因为新娘子喜欢临安的景色临安的风土人情,这不连似锦的前程都顾不上了嘛。”
大伯半信半疑,只好附和:“当真风雅。”便离开继续吆喝馄饨。
元笙吃着馄饨,一边拿手肘撞了撞身边人:“扶陵君你说,我总结得不错吧。”
扶陵没法子,调侃道:“要不然,怎叫他历的情字劫。”
“对对对,哈哈哈哈。”
***
入夜了,唐芝芝都快在新房里坐着睡着了。
这新娘子的凤冠也忒重了,还有这肚子比唐兰芝混得最惨的时候还饿。
门吱呀一声轻轻被推开,混杂着秀秀的声音:“姑爷,小姐可能有些饿,我去拿点菜来。”
“没事,你下去休息。”
秀秀眨巴眨巴眼,却见白黎身后连个走流程的喜婆都没有,也难怪要支走她了。于是,秀秀识相地退了下去。
轻声合上门,白黎径直走到床边,揭下唐芝芝的红盖头,唐芝芝睁开了睡眼惺忪,瞧见眼前人。
她是头一回看见白黎仙君穿了全身的红绸,相较起胜雪白纱,净是别样的魅惑。
白黎顺手将唐芝芝的发冠摘去,拍拍她的脑袋,叫醒她。
随后去桌子那端来合衾酒,一杯递给唐芝芝。唐芝芝见到有喝的,眼睛瞬间发亮,立马接过饮下。
只在这刹那间,唐芝芝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脸蛋绯红,甚至盖过了胭脂的颜色,她不免好奇这酒的威力也太大些了吧。
白黎嗅了嗅手中酒杯,意识到酒中灵力,瞥眼窗外,正看见两个脑袋慌忙地缩了下去,留了一根赤色翎羽竖在空中,没来得及收下去。
挥袖锁上窗户,放下酒杯,白黎从灵囊中拿出几盘小菜,就是上回唐芝芝在膳和楼一扫而空的。
“芝芝来吃点东西。”
“不吃。”醉了的唐芝芝开始闹起脾气,“昨夜你说要给我讲完…嗝…李封的故事的。”
白黎一记冰冷的目光扫向窗外,吓得外头一人抓着另一个迅速逃进仙雾,飞回三境天。这边白黎只好放下菜,坐到唐芝芝身边。
飞升劫中李封逃出去后,并没有逃出京城,而是躲在当时真正的沈家公子的住所,之后两人便开始谋划,如何一步步澄清真相,报仇雪恨。
其中一环便是唐漱玉送的赤灵芝。那时沈家同样与北宁侯结亲,只不过却是唐水月,成亲前,唐水月送给唐漱玉一支珍贵的赤灵芝,唐漱玉以为她要讨好她,便欣然接下,但不知唐水月是想要报复她,让她再没法生育。
可唐漱玉这个没心眼的见灵芝珍稀异常,转手送去了宫里,刚有孕的贵妃。宫里是有人验出来灵芝有异,但此人乃敬王府故人,告诉了李封。而后在李封的多方安排下,灵芝顺利地被贵妃饮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最终没了。
皇帝病弱,唯一的希望又意外落空,一个无人后继的江山会是多么岌岌可危,越来越多人意识到这个问题。
直到一年多后李封打着敬王的旗号从江南兴兵,直入腹地,步步紧逼。
结局自然是成功了,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在推翻旧王后,旧王与北宁侯府当年的筹划一一浮出水面,李封所历经之难,终克之。
不知是唐芝芝听得太认真,还是白黎故意讲得枯燥惹她睡意更甚,故事讲完了许久不见她有反应。
白黎轻声唤道:“芝芝。”
唐芝芝半梦半醒地应道:“哎,怎么了。”
白黎:“唐芝芝。”
唐芝芝:“哎。”
白黎:“唐芝芝,你爱我吗。”
“哎……”唐芝芝抬起醉醺醺的眼皮,使劲点点头,“爱!”
白黎笑了,将外头夜空的在唐芝芝的额间落下轻轻的一吻。
唐芝芝闭上眼,小声问:“仙君大人,你还有故事讲吗?”
“还想听?”
唐芝芝摇晃着微醺的身子,用力点了一下头。
“从前有个人养了一只小猪崽,小猪崽很黏他一起吃饭睡觉,后来却走散了。那个人很想小猪,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敢对任何人任何事物投入情感,直到修炼成人形的小猪回来了。成人形的样子,原来是那么瘦小。”
听着听着,唐芝芝靠在了白黎肩上。
“后来,小猪帮他完成了飞升之劫,而他不忍天地相隔,偷偷将小猪带上天境,却忘了没有仙灵护体的人,在天境会多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