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道:“药王谷中这么多的书,说不定是她看来的?”
“这是巫支祁的手法,”巫南渊站在一旁说道,“我想应该是他教会了我师父些许,或者干脆直接留下了方法。”
照羽点了点头:“玉凰山那部分,应该是当年我派权羽保护药王谷安全时,他使用过的方法,不过能将这么多五行术运行法门融汇一处,当浮生还真让我刮目相看,我以为她就会骗人呢。”
巫南渊轻咳一声:“我也有些意外。”
“那就不意外了,”楚月灰道,“这阵法一时半会儿并不能解开,而我觉得,这么多修者,全都各怀心思,下或是不下就得让他们一通好商量。”
杳杳扭头,看向自己师妹笑嘻嘻地脸。
“若是无事,你不妨带着我四处转转,反正我都在五行峰被关了一年了,”楚月灰郁闷道,“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修炼,离你们又远,无趣死了。”
杳杳立刻被逗笑了,她怎么不知道对方竟然还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一面?
“行,”于是杳杳爽快地答应了,“等过会儿没事了,我带你和朝衣去吃好吃的,留他们在这里慢慢解阵吧。我看我姨姨根本没有让人下去的意思,若不是我犯傻了非要动那机关,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闻言,楚月灰立刻道:“是什么样的机关?不妨喊上灵佼,叫她看看?”
想到自己这精通奇门遁甲的小师妹,杳杳立刻点头:“有道理,我也好久没问她功课了,一会儿都查了。”
“那——”楚月灰眨了眨,又道,“是不是林星垂也一并能叫上?”
杳杳起初没明白对方神色间的意思,而后在心头一琢磨,立刻懂了,当即低声地笑起来,忍不住玩笑道:“哎,月灰,你这是什么九曲回廊般的心思?”
“别笑我,”楚月灰拍她一下,“也不要把我的话复述给他。”
杳杳立刻笔画出没问题的样子:“包在我身上了。”
然而就在此时,苍山有一位弟子忽然伸手解阵,引发出不小的动静。
“阿然,你行不行啊?”
“我不行难道你行?这阵法别提多麻烦了,我看得需要百八十个人,同时以灵力抗衡才能打开,做阵的人到底是有多深的心思,这法门也太过奇巧了。”
此言一出,苍山那边几个弟子立刻乱哄哄道:“不然就一起上!怕他不成?”
“一定要有这么多人都下去吗?”杳杳有些不悦,她声音不大不小,但是清甜好听,瞬间吸引了不少修者的注意力,“我觉得不太合适吧,毕竟下面是姨——当浮生谷主休息的地方。”
风疏痕自然也听到了苍山那边的动静,于是道:“风某也正觉得奇怪呢,烛九阴分明是飞到了天上,各位道长不寻找而后杀之,为什么总想着到前谷主的墓中一探究竟?”
“风师弟,”五行峰主秦暮忍不住皱眉提点道,“大家都是担心此事,万一那烛九阴去而复返,四处为祸,给谷主和妖主添乱怎么办?”
风疏痕点头:“那更应该把视线从前谷主墓中移开才是,只怕再不御剑追去,那烛九阴就要飞到雪谷去了。”
“风长老,”祁连掌门摇头叹息,一副‘你不懂’的样子,“你年纪小,可能不清楚当年事,这当浮生当初没少因‘生骨’一事把四境耍得团团转,此时又从她墓中飞出一条烛九阴来,这绝对是是祸不是福啊。”
那意思就是,此等祸害,撬了她的坟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杳杳冷笑道:“奇怪了,谁不知道‘生骨’是玉凰山的,为什么祁连掌门这么惦记?”
她说话毫不客气,目光锐利,倒看得那对面的老道有几分闪躲。
“杳杳,不可无理,”秦暮察觉到几缕落在昆仑此处的目光,顿时觉得失了面子,忍不住开始教训弟子,“‘生骨’是否存在,究竟存于何处,十余年前那被围攻的烛九阴又生死不明,这都是我们要查清的。毕竟太上元君飞升之前,告诉我们的就是要杀烛龙,而我们既然身为修者,纵然不可贪图飞升,但杀九阴促飞升也可以证明我们的功绩道行,怎可如此轻慢?”
“我——”
杳杳刚要反驳,却被风疏痕轻轻按住,后者摇了摇头。
她瞪着对方,心头顿时一股无名火起,怎么又这样,怎么又是这样?!
一念至此,杳杳张口就要翻脸,反正她此时已经不是昆仑弟子,没道理再听眼前这个虚伪至极的五行峰主说话。
然而下一刻,风疏痕却忽然反问秦暮,语气谦逊有礼,甚至带着几分讨教:“秦师兄这样说,证明此行昆仑是为四境众生,而并非为了‘生骨’,对吗?”
黎稚察觉出不对,眉头刚一微蹙,但秦暮却没听出风疏痕话中的意思,于是点头,顺着他说:“那是自然,在昆仑看来,四境生灵,比那一个传说中的宝物要珍贵得多。”
“好,”风疏痕点头,“师兄如此开通,弃凡尘俗理,真乃修者楷模。”
秦暮不语,也隐约有些疑惑。
“那么就要麻烦妖主开阵了,”风疏痕朗声道,他含笑看着杳杳,目光中有飞扬的笑,甚至还有几丝邀功的得意,“风某代表昆仑做主,凡我昆仑人,无论谁下墓得‘生骨’,都要交给妖主和药王谷主,不得有误。”
他转而看向黎稚:“师兄以为,如何?”
第74章 药谷06
风疏痕的不客气, 在场所有人都看了出来。
照羽颇有些意外地看了后者一眼, 而后客气道:“不必给我了, ‘生骨’此物的珍贵,四境各位都是有目共睹的, 想必只有赠予了药王谷, 才能发挥它真正的用处。且不说此物到底存不存在,倘若存在, 玉凰山中无论谁人得到,交给巫南渊便是。”
他们二人的一人一句话, 直接将昆仑的意图两头堵死。
黎稚眉眼间飞快闪过一丝阴翳和不快,但却迅速消弭了,相比起秦暮的情绪不稳, 他可谓是控制心绪的一把好手。
这短暂的针锋只有片刻,而后黎稚点了点头,甚至露出了笑:“一切为四境, 昆仑定当义不容辞。”
杳杳站在风疏痕的身后, 看着对方的神情,心底有些发冷。
黎稚这个人, 相比较秦暮的无作为、浅显易懂、沉不住气,显得格外可怕。
他也有自己的脾气和原则,而且每一次的变动,他都会露出让对方认为正常的神情, 所以几乎是每一次, 杳杳都认为情况还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黎稚的情绪来的恰到好处,而走得也合情合理,仿佛他的一切反应都是为了让对方消除戒心一般。
于是就在这一来一走的工夫中,风霭死了,师父也死了。
杳杳甚至不清楚此时黎稚的同意,究竟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
没有人能看出对方的虚伪,甚至连师父也没有看出来。
想到这里,她慢慢收紧了手指,一股紧张的情绪瞬间漫上心头。
若师父的死真的与黎稚有关,那么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于是杳杳看着黎稚的双眼,思忖片刻,忽然笑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代玉凰山下墓室吧。”她语气轻松,仿佛马上面对的并不是惊动四境的‘生骨’,而是春日的一场郊游。
“那既然如此,昆仑便劳烦风师弟带队了。”
黎稚客气道,甚至带着几分劳烦。
此言一出,杳杳的心重重一跳。
风疏痕为了截住仙门百家对于‘生骨’的蠢蠢欲动,自己率先站出来替昆仑表率,却没想到黎稚竟然借力打力,将下墓室一事完全交给他了。
这其中若没有‘生骨’还好,若是有,按照刚刚风疏痕所说,少不得要与仙门他人争执几番。
争不赢也就罢了,若是争赢了,那就是风疏痕代表四境修者,向照羽低头。
而现下情况,又加上玉凰山之前的变乱,想要百家屈服,几乎是不可能的。
兜了个圈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杳杳不由得眯起眼,心头有几分不快,她略有些担忧地看向白衣剑修,而后者却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对黎稚的话并没有什么异议。
好在现场所有人都不是吃素的,杳杳盯着风疏痕的神情,见他无事,这才轻松了几分。
而后杳杳扬起笑脸,笑眯眯地夸赞:“小师叔真是年轻有为。”
许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风疏痕几乎来不及思索她的意图,愕然和惊讶便摆在了脸上,直到下一刻,他才意识到杳杳话中的意思。
好在祁连掌门反应更快,立刻道:“黎稚峰主,正法长老毕竟年轻,杀九阴这样重要的事情,你就交给他了吗?这可是风霭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啊。”
“反正这地宫看起来很大,不妨一起下去吧。”杳杳一派天真道。
黎稚几次三番被挑起不快的情绪,此刻看向杳杳的时候,目光沉沉,其中如暗藏着两把锋利的匕首。
而杳杳则毫不畏惧地回视,眼神纯然,唇角却轻蔑。
起码旁人看不到的锋利,她看到了。
经过三日的商讨过后,一共下墓二十余人,其中几乎大部分都是当年经历过四境大宴,之后又围杀过烛九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