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一脚重一脚地往前走着,才没多久,萧绎忽然踢到了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差点没被吓得跳起来——脚底下是个泥人。
手掌大小的泥人,却是青面獠牙,面无可憎,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要掉不掉,脸上的皮肤也裂了好几道口子,露出猩红的血肉,骇人得很。且那玩意儿也是上了色的,周身青黑,只是有许多地方的颜色已经淡了许多,想是被人把玩了许多次。
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还有,这,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莫不是什么阴私之物?萧绎嫌恶地一脚踢开,提步便走。可猛然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萧绎像是被击中一般,顿时停住身子。那声音憨憨的,回旋在脑海:
“泥人,好看的泥人。”
……
王氏跌了面子,束手束脚地再没了动静。只是轮到他们三房的时候,王氏也搜得格外细致,里里外外都搜了一边。
她是不乐意养着阿年这么个外人,可那也不代表她会做出那等偷鸡摸狗的事儿来。王氏不仅将家里的边边角角都搜了,还将两个孩子拉了过来。
她这两个孩子都不大,文哥儿才三岁多,慧娘也才将将十岁。王氏要强,一双儿女都养得极好。
这会儿被王氏叫到爷爷跟前,两个孩子都有些不知所措。
王氏也没有含糊,直接问道:“二叔家的钱,可是你们拿的?”
“二叔家有钱,在哪儿?文哥儿怎么不知道?”
文哥儿吮着手指头,看着王氏。他娘不是经常说二叔家已经没钱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有钱了?
文哥儿懵懵懂懂的,说话也没个所谓。只是这态度足以叫众人看出他做没做了,王氏看向陈有财:“爹,你也瞧见了不是,咱们家才是最清白的。”
陈有财盯着慧娘。
慧娘一触及爷爷的目光,却当即低下头,瑟缩了一下。
“慧娘,你说呢?”陈有财问道。
“我……”
她支支吾吾,听得王氏不耐烦,轻轻打了慧娘一下。
不想,慧娘竟吓得软了身子,差点倒下去。
王氏赶紧将人给扶起来,冲几人道:“这孩子不经事,想是被今儿这架势给吓坏了。”说完,便摸了摸慧娘的头,“是娘没轻没重的,慧娘别怕啊,咱没拿就是没拿,怕什么。”
慧娘干笑了两声,把脑袋埋进王氏怀里,“娘,我没偷呢。”
“当然不是咱们慧娘偷的。”
陈有财定定地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尤其是慧娘。慧娘察觉到阿爷的目光,悄悄往王氏怀里缩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不是人家陈阿奶偷的,她只是看到了,帮着瞒了一下。
第18章 真相大白
王氏哄完女儿,回头就看到陈有财那有些隐隐有些不善和怀疑的眼神。
王氏当即跳了脚,护犊子似地将慧娘藏在身后,也没了刚才的避讳,冲着陈有财道:“爹您这么看慧娘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铜板还能是慧娘偷的不成?”
陈有财仍旧没有说话,只脸色总有股说不出的讽刺。
王氏气不过,拧了丈夫一把:“陈大河,你这个窝囊废,女儿都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了,你竟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要你这个当爹的有什么用!”
“我可怜的慧娘,平白受了这样的冤枉!”王氏抹着眼泪。
慧娘也被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
母女两个,看着便可怜兮兮的。陈大河也觉得爹的怀疑实在太过荒谬,忍不住站了出来,“爹,我们三房虽不富裕,可是两个孩子却是好的,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儿。我和王氏敢领着大伙儿来三房,便是认定了东西不是三房偷的,更不可能是慧娘偷的。慧娘才多大,哪儿有这样的心思,再说她没事偷阿年的钱做什么?”
“你就这样信她?”
“她是我女儿,也是您孙女儿啊。”陈大河说着,都带了一丝祈求。
他不想和他爹起冲突,可那是他女儿,陈大河也舍不得女儿受了委屈,“爹,绝对不可能是慧娘,慧娘是什么品性,难道您还不知道吗?”
“就是。”王氏附和着,“爹您可别被一个外人迷了心眼,分不清哪个是亲的,哪个是捡回来的。咱们慧娘,不说宠着长大,起码也是不愁吃,不愁穿,哪怕我穿得磕碜了些,也不会短了她的吃用。她什么都有,又何必去偷人家的?”
陈有财却没有听她的话,只朝着慧娘招了招手:“慧娘,过来。”
慧娘一个劲儿地往后躲。
王氏气她不中用,使劲把人推了出去,推到陈有财身边:“没事儿啊,爹娘都在这儿。”
慧娘死死咬着牙。
陈有财也没怎么着,只是盯着她,淡淡地问了一句:“慧娘,你老实说,那钱到底是不是你偷的?只要说了实话,不管拿没拿,阿爷都不会计较。”
陈大河紧张道:“爹您别吓她。”
“你闭嘴!”
陈有财对儿子可没有什么软和的语气。陈大河动了动嘴巴,终究不敢再说话。
陈有财继续道:“阿爷说了不计较,便是真的不计较。谁小的时候没犯过几个错呢,但只要知错就改,阿爷和你阿奶仍旧是喜欢的。”
“我……”慧娘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她看了王氏一眼,又看了陈大河一眼,最后低下头,默默道,“我没拿,不是我拿的。”
王氏松了一口气:“爹,真不是慧娘偷的,她哪儿有这样的胆子。”
陈有财看了慧娘一眼,也没有再说话,放了她回去后,便从板凳上起身。
“阿年是咱家入了户籍,也入了族谱的孙女,日后,别再叫我听到什么捡来的不捡来的话了。”
王氏自知失言,没有吭声。
“听到了没?”
“听到了。”王氏讪讪地应了一声。
陈有财这才带着大儿子出去了。才出了屋子,便看到厨房的烟囱冒着白烟,想来是饭菜都还没有做好。折腾了这么久,却什么也没有搜出来。可陈有财失望的,却不是这点。
陈大海看着这天差不多到中午了,便问道:“爹,咱们是不是要去请二叔他们了?”
再晚些,指不定他们家饭也做好了。
陈有财叹了气:“也别请大树媳妇了,就叫你二叔和你堂弟过来吃个中饭吧,就说我心情不好,找他们吃顿饭,说说话,别的事儿,一概不许透露。”
“哎,那我去了。”
“去吧。”陈有财摆摆手,准备去厨房,可想了想,还是回了自个儿屋子。老妻有老妻的想法,谈不上对错,只是亲疏之别罢了。
没什么好问的,问了也是白问。
陈大海挠了挠头。他不知爹怎么突然间改变了主意,只是他一向是个孝顺的,爹怎么吩咐便怎么来,也就怎么做,转身便出了院子,去陈有顺家了。
三房的气氛也有些不大好。慧娘被吓着了,这会儿还哭着呢,见阿爷出去了身边只有爹娘,哭得越发委屈。
王氏心疼得要命,只是她除了心疼,还有些怀疑,不禁拉着女儿再三确认道,“慧娘,真的不是你做的吧?”
“不是,不是,不是我做的……我都说了这么多遍,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呜呜……”
陈大河也舍不得女儿这么哭,安抚道:“好了好了,爹娘都知道不是咱们慧娘。慧娘多乖啊,怎么会偷阿年的东西呢。别哭,这回你受委屈了,回头再上集的时候,爹给你买个簪子。”
慧娘身子一颤。
王氏怒道:“你怎么又说簪子的事,那簪子是咱们买得起的吗?”
陈大河憨憨地笑了两声:“那什么蝴蝶簪咱们买不起,一般的还是能买一买的。咱们慧娘生的好看,你该多戴些漂亮的簪子。”
陈大河说完,又与王氏道:“也给青娘买一支。”
“我……”王氏羞了一下,随即色厉内荏地骂道,“得了吧,我才不要呢,吃饱了撑着才戴那个。”
她天生丽质,什么都不戴都好看。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应下了陈大河要买簪子给女儿的要求。陈大河是一家之主,可家里的钱财,却是捏在王氏手里的,她应下了,陈大河才会去买。
外头,陈大海已经将陈有顺父子请到了家门口。快要进门的时候,刚好碰上萧绎。萧绎也是认得这对父子的,稍稍点了点头以示招呼,便率先进去了。
人走后,陈有顺咂了咂嘴巴:“你们家这位公子,派头不小啊。”
陈大海笑道:“许是今儿心情不大好吧。”
“不过啊,这公子哥就是公子哥,你瞧他那模样,那气度,就是抱着一个破瓦罐,都比不是咱们村里人能比的。”
瓦罐?这个陈大海倒是没有注意到。
陈大树也纳闷:“他拿破瓦罐干什么?”
“谁知道呢,人家公子哥儿的事,咱们哪里能管。我跟你说啊,回头见到他,千万别胡说八道,免得忍了别人不高兴了。大户人家出来的,脾气都挺大,千万别惹着人家。”
陈大海见他们说得离谱,这才说了一句公道话:“别这样说,我们家这位公子待人还是挺客气的,你们也别总这样在背后说人家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