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萧绎猛地打断了他的话,很有些不悦地关上窗户。
高行老怀大慰地亲自过去来门。
按着萧绎的意思,他本想每一场都过来亲自观看的,哪怕阿年看不到他,他也能看到阿年。可是这想法最后也没能实现。无他,手头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尤其是西陵的事和军费的筹备,便是没日没夜地批折子,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敲定下来。
萧绎也知道急不得,如今这般局面,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总不会差过当初的境况。西陵的贪婪已经激起了大齐各地的民愤,只要一切准备就绪,大军便可出动。
如此费心谋划,不为其他,单单是因为大齐年年战事,百姓对战争和杀戮早已经是深恶痛绝,萧绎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能枉顾百姓意愿。
繁琐些便繁琐些,如今大费周章地重办武举,也是为了替西征选拔将才。
文试与初试过后,留下来尚且有一百余人,通共要比二三十场才能分出最终的三甲。阿年并顾茗几个过五关斩六将,凭着一身力气,愣是挤掉了不少人。
不过顾茗她们虽然自幼习武,可力道到底比不得男子,比试的时候,难免落了下成。章止盈几个在第七轮的时候便下去了,顾茗和卫萱也在第十轮的时候下去,唯有阿年,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所向披靡。
那些看阿年笑话的,一个都没看成。
到如今与她比试之人,不是吐血就是重伤,且还都是一招制敌,最多的那一次,也不超过两招。那次便是头一个与阿年比试的那个中年男子,他算是里头最倒霉的一个了,出言不逊的后果便是一辈子都不能习武了。不好好养着,说不定往后连路都走不成。
阿年可谓是一战成名。
坊间甚至还为她设了赌局,赌她下一场是输是赢,赢得话又能撑到第几场。还有闲着没事心思恶毒的,竟然用阿年的脸蛋做赌,赌她究竟会在第几轮被毁容。
前者都是些看热闹的人下注;后者,竟然多是些闺中姑娘下注。
至于那些女眷究竟是谁,众人也不曾在意,这里头的事想想也该明白,左不过就是嫉妒人家生得好看,如今又大出风头了呗。唉,那些个参加武举的女子,日日辱骂男子,觉得他们不知变通,诋毁女子,殊不知诋毁女子最多的还是她们女子。
这事儿暂且不论,因为下注的人并不多,这赌局实在太过丧心病狂了。倒是前一个赌局下注的人挺多的,一开始都堵阿年输,最多撑不过两三场,随着阿年一路大胜,所有下注的人都疯了!
这还是女子吗?
也不知荣庆侯府是怎么养女儿的。
随着赌局做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下注,下注的情况也不似以前那般一边倒,全赌阿年输了。不少人一路围观阿年比赛,对她了解的越多,便越发地崇拜起来,渐渐地,这些人也被养大了心思。
他们要赌荣庆侯府这位陈姑娘赢,不仅要赢,还要赢到最后!
可谓是一场豪赌了,不少人甚至将全部身家都押在阿年身上。不过这般豪赌且这般坚定地站在阿年这边的人,毕竟还是不多。
不过托了这些赌局的福,阿年的名声可真是彻底响亮起来了。以往只有京城里的那些高门大户知道这新进京的荣庆侯府;如今有了阿年,连京城内外的升斗小民都知道荣庆侯府的名头了,更知道荣庆侯府里有位了不起的陈姑娘。
比男子还要厉害,力大无穷,战无不胜。
至此,也没有什么人觉得一个女子力大无穷有什么奇怪的了。荣庆侯府的姑娘可是在台上放话了,她也是要拿第一的人,没点底气,没点本事,她敢说出这样的话?
甚至还有些女眷觉得,身为女子,当如陈家姑娘这般,傲立于世,不为世俗目光。
难道她们就应该一辈子相夫教子,一辈子被困在内宅大院,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她们就不能选择别的路了么?往前没有希望,她们也从来都不会想这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一场武举,因为阿年这个异数,不知道掀起了多少波澜。
阿年自己反而对这些事并不关注,便是赌局的是,也是阿奶和阿爷告诉她的。
“那些个贱人,就是见不得我们家阿年好!”多狠的啊,这一个个的,竟然盼着他们阿年毁容?
毁容皇上也不会娶她们,想当皇后?做梦去!
陈阿奶对这事耿耿于怀,前段时间她实在气不过,甚至还带着人亲自去各家赌场闹过,誓言揪出幕后设赌局的人。大概也是闹得太过了,前儿赌场里终于撤了这个赌局。
陈阿奶尚且不乐意,仍然时不时地过去闹腾一下,如今弄得京城各处赌场的老板都对她避之不及。
这样胡闹的事,陈家人却一个都没有吱声,俱是默许了陈阿奶的做法。是以,陈阿奶闹腾得便更厉害了。
一家人都支持她,她还怕什么?
“依我看,那些人就是仗着咱们性子软,好说话,瞅准了咱们欺负。不过阿年你放心,阿奶本事大着呢,回头等我揪出了那些下注的人是谁,看我不领着人,挨个去他们家,骂不死她们我也要把他们骂得半死!”
阿年知道阿奶说得都是认真的。
她真的觉得自己性子软和好说话,也真的会上那些下注之人的家里挨个骂过去。
见阿奶殷切地望过来,阿年立即表态:“放心阿奶,我肯定支持你!”
阿奶瞬间笑眯了眼睛。
不说阿年,她在京城里也被憋坏了,如今好不容易又了骂人的由头,陈阿奶就更不会轻易放弃了。
日子一日日过去,同阿年比试的人也越来越厉害。好在阿年有着天生的好力气,最后跻身一甲。
十月下旬,亦是武举最后一场比赛,不过参加的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阿年,一个是顾晗,还有一个是个绿林好汉。
除此以外,便是围观百姓了,来得人太多,还没开始便已经将整个演武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且这些人,多半是来看阿年的。
第117章 116
托那些越做越大的赌局的福, 如今阿年这个从陈家村出来的侯府姑娘,已经变得人尽皆知, 名声大涨。
围绕在她身上的不仅仅是侯府出身的身份, 更多的是她再武举之中战无不胜的壮举。阿年是一路赢过来的, 起初押阿年输得那波人,到头来也是输得血本无归。
不过奇就奇在这儿上头,那些下注赌输的人, 反而是拥护阿年拥护得最厉害的一群人。如今守在场地外头的,几乎都因为阿年输过钱,输多输少不说,都是赔了钱进去的。
彼时这些人都是心有不甘, 这才亲自过来观看阿年的几场比赛,以期从中找到什么猫腻。却没想到这一看,便欲罢不能了。
好比眼下。
台上正在比的是阿年和顾晗。顾晗先前输了一场, 若是这回再输给阿年, 便只能是第三了。顾晗到底是个练家子,又深的顾老爷子真传,是个再棘手不过的对手了。比起前面几场, 阿年打得早吃力许多。
好在, 最后还是胜了, 没有多余的技巧, 单凭力气。
顾晗看着戳到自己脖子处的长.枪,终于无奈认输。
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况且输给陈姑娘, 他也是愿意的。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顾茗的影响,顾晗心里对阿年还是一份亲近之心的,只不过,顾晗发现阿年好像不大待见她。
台上的裁判见状,忙宣布结果。
尘埃落定,结果自然是阿年赢的。场下赫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且还一声高过一声比他们自己赢了还要激动。
里头也有纯粹看热闹的,见这一群人欢呼得这样厉害,奇道:“你们认识这位姑娘?”
被问里头有个穿灰衣裳的,闻言扫了问话的这人一眼:“一看就知道你是头一次来得。”
“咦,你怎么知道?”问话的人惊奇道。
“若不是头一次来,便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什么叫我们认不认识这位姑娘,这陈姑娘,京城还有什么人会不认识?”
问话的人有点儿骄傲道:“我家是江南商户,如过来只是为了瞧瞧热闹的。”
他示意旁人看看他身后的两仆从。
“难怪呢。”众人恍然大悟,也不惊讶了,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
问话的那人因丢了些面子,缓了缓之后决定再说些什么,遂指着台上的另一个人道:“我虽认不得那位陈姑娘是何许人也,却是听说过这个的。这位顾家公子就是顾老将军的孙子,我还有幸见过顾老将军呢。”
“那有什么。”蓝衣男子不屑道,“还不是陈姑娘的手下败将。”
那人被他们这不阴不阳的态度弄得下不来台:“你这人好没道理,怎么能这样说呢,方才那肯定是顾家公子让着她呢,否则以人家顾公子的本事,又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小小女子?”
“哈,你说陈姑娘让着他?”蓝衣男子和灰衣男子都是一脸讥笑,“果真是没见识的,就知道在这儿胡说八道,也不怕人家陈姑娘一巴掌拍死你。”
“就是,人家陈姑娘对付你,还不像碾死一只蚂蚁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