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竹的声音轻轻的,呼出的热气喷在蒲央央的脖颈间,暖意融融。
“好……”蒲央央心神激荡着,不自觉的就依偎进了尹竹怀里,双手环住了尹竹的腰。
她累了,她也想有一个人依靠,也幸好,还有这么一个人让她依靠!
羽墨此时咬牙切齿的望着二人依偎在一处的背影,想不顾一切的挤到二人中间去,只可惜,他只要往前一步,便有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下,拦住他的去路,酥麻的要命,屡试不爽。
无奈,他抬起头瞪了一眼天空那滋滋闪着的雷球,狠狠的咬下一口烧鸡。
终于,到了!
许久不见,浮山还是老样子,怪石嶙峋,荒无人烟。
偶有几只仙鹤长鸣一声,便消失在那烟雾缭绕中。
但……蒲央央瞪大了眼睛往下瞧了瞧,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倚在山壁旁的天梯已经还完好无损的立在那儿,但那几根拦住了白华村出口的石柱早已化作碎石倒在一旁。
尹竹也发现了此处的异常,惊讶万分道:“白华村的路通了?”
三人缓缓落地之处,正是往日蒲央央与尹竹二人最常待的白桦树下,郁郁葱葱笼罩着的白色树干上又发出了翠绿惹人爱的新芽,可这村里却寻不着一个人影。
尹竹与蒲央央眼神相接,挨家挨户的找着:“王伯……阿武……李阿爷……”
每一户都大敞着门,桌椅板凳上都蒙起来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两人继续喊着,依然无人应声。
“大家都走了……”尹竹喃喃道。
蒲央央有些失神的看着这空无一人的村落,自我安慰着:“路通了……大家一定很开心吧……终于能……走出去了……阿爷阿婆……应该也是吧……”
鼻头一酸,满心的期待被淡淡的失落所取代。
她怅然若失的拉着阿竹在这白桦树旁坐下下,任斑驳的树影在两人脸上来回晃荡着,仿佛这样,就能找回往日的时光。
时间悄悄的流逝着,两人就这样靠着大树互相依偎着,就连羽墨也不忍心打扰,蹲在一旁默默的与鸡翅膀较劲。
……
日头西斜,村东头的入口处慢慢出现一排身影,四个老人佝偻着背蹒跚前行,见到树下躺着的两人,惊得手中的锄头都掉落了。
“央央……是你回来了吗?”苍老而熟悉的声音颤抖着,包含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蒲央央猛地坐起身,见阿婆与阿爷正抛了手中的箩筐,一步一拐的快步赶来。
“阿竹!我家阿竹也回来了!”尹家阿婆嚎啕大哭起来,尹家阿爷也红了眼眶。
蒲央央与阿竹赶紧迎上前,与各自的阿爷阿婆团团抱住。
蒲央央哽咽道:“阿婆,阿爷,大家都走了,你们怎么还留在这儿啊!”
阿婆揉了揉眼睛的泪:“我们若是走了,你找不着我们怎么办……”
尹家阿婆在一旁搂着阿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阿竹啊,五年了啊,阿婆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啊……我和你阿爷还以为等不到你回来……呜呜呜…………”转眼又拉着蒲央央的手道:“丫头,多亏了你了!要不然靠阿竹这个笨脑子,自己怎么能走的回来!”
尹竹一愣,一脸正色的拍拍胸脯道:“阿婆,我现在不傻了!数数儿能数到好几千,我……会做饭……会劈柴……会念书……还会御剑呢!”
说着,阿竹便拿出剑现场秀了一波,踏剑而飞,衣袂飘飘,如穿梭林间的仙子一般。
四个老人鼓着掌,泪眼汪汪的拍手叫好。
尹家阿婆拍的尤为卖力,她抹了抹泪感慨道:“人人都笑我阿竹傻,我阿竹现在也出息了……”
“是啊!”尹家阿爷偷偷抹了抹泪。
“吭哧吭哧……”
“唔唔唔……”
一旁忽的响起一阵奇异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池东西。
众人循声而望,见羽墨正坐在李老头往日下棋的桌子上,面目狰狞的撕咬着一只鸡腿。
“这是谁啊?怎么有点眼熟!”罗家阿爷眯缝着眼使劲瞅着。
“是小黑啊!你忘记了!”尹家阿爷倒是第一个认出来了。
“小黑啊……”
“小黑!”
四个老人又团团围过去,拉着小黑左看右看,掐掐胳膊捏捏脸,早已忘记了从前与他不怎么熟的事实。
小黑正吃得尽兴,忽然被上下其手,打断他吃鸡,颇有些不乐意,抱着吃了一半的烧鸡噌的一下便飞檐走壁爬到那屋顶上去了。
尹家阿婆看着小黑怜爱一笑:“这孩子,性格还是这么古怪!”
当晚,蒲央央与尹竹就此在白华村住了下来。
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听着熟悉的唠叨,透过窗户瞧着对面屋子里的阿竹,而阿竹也恰好正透过窗户望着她笑。
傻乎乎的!
蒲央央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若是今后能一直如此,她也就满足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
三天后,白华村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44章 不速之客
一大清早。
尹竹正在屋里呼呼大睡, 蒲央央也还在美美的会周公。羽墨昨日夜里便跑得不见踪影, 到早晨也还没回来。
罗家阿爷与尹家阿爷一大早相约着去村头处,自打这白华村的路通了之后,村里也渐渐有了些外头来的野禽小兽, 趁老骨头还能动弹, 抓几只给孩子们解解馋。
罗家阿婆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取了几个玉米棒子捯饬着,将那金黄的玉米粒儿颗颗剥下。
她的正对面,尹家阿婆正抱了一筐子火红的辣椒在屋前, 拈着尖角一个个摊开,准备借今日甚是晃眼的日头将这辣椒晒成干货。
尹家阿婆望着这一片火红淡淡一笑,阿竹最爱吃辣了。
两家阿婆边干着活, 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说尹家阿姐,阿竹这回回来,这脑子可真是好了?”
“好着呢,说是在什么修仙的地儿学了五年, 怪不得脑子都修灵醒了, 说话比以前利索多了,腿脚也灵活了, 只不过还是有点憨,但是比他爹当年都强多了!”
“那准是尹家祖上积福,祖宗保佑啊!”
“呵呵呵呵,是啊!是啊!”
两家阿婆笑得开怀,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笑着笑着, 两位阿婆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有一白衣灵秀女子从天而降,堪堪落在两位阿婆中间,遮挡住了彼此的视线。
蒲央央才方一睁开眼,便见阿婆火急火燎的往自己房间来,甚至都忘记了敲门。
“央央,央央啊,出大事了!”
“怎么了阿婆?”蒲央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似对这所谓的‘大事’不甚在意,捂着嘴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阿婆瞪着眼,压低声音道:“外边儿来了个姑娘,说是找尹竹的,现在已经奔尹家去了,我看那姑娘啊,说话细声细气的,又长的水灵很……你……唉……”
“姑娘?”蒲央央茫然的抬了抬眼皮子。
阿婆急的抓耳挠腮,上前把蒲央央的被子猛地一掀:“哎呀,还睡什么,你快起床瞧瞧去……莫让那姑娘把我这孙女婿给勾走了……”
阿婆这一催促,蒲央央也莫名的跟着急了起来,对于阿婆这句孙女婿来不及计较,便胡乱间抓起一件衣服套上,两脚随意的往鞋里一放,便往尹家赶去。
尹家阿婆正在门前给辣椒翻个儿,见着衣衫散乱的蒲央央一愣,往旁指了指:“方才有位姑娘来找阿竹,两人说去外面转转了!要不,你在这等会儿?”
蒲央央的脸色一僵,孤男寡女哪儿不好说话,还要躲着人!
蒲央央皱了皱眉:“我去找他去!”
怕自己突兀的飞起会吓着尹家阿婆,蒲央央便迈开腿在村里一路小跑着,四处找寻阿竹的踪迹。
她从衣袖里掏出了那粉色小纸鹤,这纸鹤立即全身紧绷,似上足了发条的玩意儿般四处打转。
“带我去找阿竹!”
纸鹤得令,摇头晃脑的锁定了阿竹的方向,往前挥了挥翅膀,示意蒲央央跟她走。
蒲央央追上前,跟着纸鹤跑了小半截路,来到了白华村的唯一的一片湖旁。
才刚一抵达湖边,她便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纸鹤也收起翅膀停了下来,乖乖落在蒲央央手心。
湖边那株已经死去了好多年的蒲柳树下,一身白衣的女子正垂着头低声的啜泣着,尹竹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蒲央央屏息凝神,唯恐二人发现了她的踪迹。
“别哭了,子瑜师妹,我……我会回去看你和师兄师姐们的。”
子瑜抬起头,无比哀怨的看着尹竹:“你不在寒光殿,我一个人待在那儿也没意思,不如我也随你来这里可好,我与蒲姐姐一道儿陪着你……”
蒲央央顿时火从心头起……
不行,她得沉住气,听听尹竹怎么说。
尹竹挠了挠头,一脸为难道:“不行,央央会不高兴的……”
只见子瑜忽的倒在尹竹怀中痛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了你这么久……你却只想着蒲姐姐!”
尹竹一时躲闪未及,倒在了一旁只剩下些残枝的蒲柳树桩上,头猛地在这树桩上一磕,鲜血落下,一滴滴沁在这树桩上,顺着这树上的年轮线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把这树桩上所有的沟沟壑壑都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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