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恩典 (魇客)

　　再继续追问下去也没啥意思，一直到来到真正的祭坛面前，林都没再说话。
　　面前的祭坛是和翼蛇一样的、银白色的圆型石板，大约正好是一只翼蛇伸展开的大小，从地面上凸起大约一个台阶的高度。
　　艾尼塔示意林站上去，将身体底部尽量收缩，不要超出石板的范围，并嘱咐道：“一会儿在净化的过程中，你可能会碰到一些幻觉。不管你看到什么，发生了什么，都不要乱走，更不要碰什么奇怪的东西，明白了吗？”


第137章 寂寞
　　林自然是满口答应。
　　“那好， 千万不要动。”翼蛇祭司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更具体一点大概就是“不要害怕哟”。
　　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想明白，艾尼塔已经飞快后退几步，在离开林大约有五个身为的地方，同那些幽灵一起，将她团团围住， 然后开始低声唱喏起来。开始的时候声音实在是有些轻——事实上除了翼蛇祭司以外， 听不到其他声音。
　　但咒语显然不算太长， 很快地， 翼蛇祭司就张开翅膀， 高声念出了最后一句：[Guidelines ventis viam vestram]（愿疾风指引着你的道路！）
　　咒语结束， 便听“咔嚓！”一声利响，像是长鞭划破空气。
　　接着空气中传来轻微的、烧焦的味道——好像是从头上传来。
　　……有点麻？
　　林有些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感觉对不对， 她下意识地抬眼，然后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四壁上茫茫多的白骨像是通了电那样，变得通体幽蓝，看起来就像是接通了的电路，滋啦乱响，火花四溅。
　　这些电花跳跃着，很快就连接成耀眼的电弧， 而电弧又交错成网， 在半空中不断壮大， 如同受到了魔法催化的亮白荆棘， 张牙舞爪地朝着她扑来。
　　——看起来好像……很有气势的样子。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电， 但前·深度玩家依旧本能地感觉到了压力——毕竟好汉不比当年， 她暂时还不是曾经那个恐怖的她。
　　“不要动。”
　　一旁的翼蛇祭司非常好心地提醒。
　　想起先前的保证，林没动，生生受了第二道电弧。
　　而这次被电的感觉比较清晰，带上了一点酥麻感，还有一丝令人舒适的疼痛感。
　　——好……好像……还行？
　　“咔嚓咔嚓！”
　　第三道碗口粗的电弧劈下来的时候，林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人使劲按了两下，力道恰到好处地。
　　唔……
　　三道闪电一过，大领主总算放下了心。
　　原本还以为自己会被劈成渣渣，没想到感觉居然不错——原来这个什么翼蛇一族的进化方式这么别致的嘛？和理疗差不多啊。
　　这样想着，大领主朝着治疗者投去了赞许的目光——然而一瞥之下，四目（？）相对，对面的翼蛇祭司露出了迷茫、震惊的眼神。
　　“嗨？”
　　林打了个招呼。
　　——不可能！
　　艾尼塔目瞪口呆。
　　这三道净化之光足以祛除一切污秽，剔除一切身体中、灵魂中一切不和谐的存在——其暴力程度，足以让一个精神强韧的祭司昏迷三天以上。
　　但为什么面前的这个家伙什么变化也没有？
　　不，它闻起来还是那么臭，看起来那么脏。
　　艾尼塔下意识地飞近了一些，想要仔细探查，可刚一动作，便听面前的家伙一声大喊：“喂等等你过来干嘛？”
　　“轰！”
　　又一道电弧落下，直接将他们劈了个正着。
　　林心道不好，却已经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那电弧落在翼蛇的翅膀上，瞬间化成一片耀目的电光，兜头朝着她砸下。
　　这次林终于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力量，直接被砸了个眼前一黑，然后看到了星星。
　　是的，货真价实的星星。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沉入了一片蔚蓝色的空间之中。周围漂浮着无数颜色不一的光球，看起来十分奇妙，就像是深海中的水母，又像是深空中的星球。
　　她试着靠近一点，那些“星球”便同游鱼一般，顺着她的动作轻轻滑开了。但是它们却并没有因此而远离——只要她不动作，它们便依然漂浮在她的周围。
　　[大人……]
　　然后她听到了非常轻的呼唤声，从不远处的一团白光中传来。
　　林走近了一些。
　　[……大人……]
　　声音更加清楚了一些。
　　林好奇心起，直接凑近了想要往里瞧。然而刚一靠近，那团白光便直接朝她冲了过来。
　　——卧槽！
　　林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躲。
　　然而距离已经太近，根本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光将她彻底吞没。
　　……好吧，吞没就吞没吧。
　　已经遭遇过无数异变和糟心事的大领主，已经能够以正确的态度面对人生。
　　总之在经历了一连串不可描述的拉扯与昏迷之后，她又醒了过来。
　　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泡在一片巨大的白色浴池里——真的很大，如果按照感官来描述，大概足有一个宴会厅那么大，四下能看到鎏金的兽首出水口，每一块用来雕砌浴池的砖石都打磨得恰到好处，映水的时候，透着格外莹润的光泽。浴池周围一片敞亮，除了四根半悬浮着的、同样鎏金雕花的立柱之外，什么阻挡也没有，一眼望去便只有深蓝色的夜空。
　　——总有种在旷野百平米大床上醒来的寂寞感呢。
　　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寂寞的奢华感的大领主一阵恍惚。
　　应该是做梦吧？
　　她抬手想要掐自己一把，可刚一动，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原本需要花力气操控的手部“触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加轻盈自如的感觉。
　　伸到面前一看，那个原本可粗可细的部位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只覆着薄翼的、极为精巧的白翅膀——看着实在是有几分眼熟。
　　——不会吧？
　　林扑扇两下，然而经验不足，用力过猛了些，直接呼地一下窜了个老高，吓了一跳。
　　她赶紧夹紧双翼，将翅膀的面积收小一点，同时控制扇翅膀的幅度，“呼呼呼”地小幅震动，终于是缓缓地落了下来。
　　在靠近水面的时候，她探头望了眼，结果这一照不要紧，照完差点又没直接摔到水里去：水里面映出来的，显然不是从前那个两百吨的胖球，而是一只貌美如花的翼蛇。
　　不，这副容貌已经彻底突破“貌美如花”这个词的限制了，甚至远远超过了她先前见到的那只翼蛇祭司。
　　说它是皎洁如月色都是贬损，只能说它就是月亮在世俗的化身——美好到哪怕多看一眼，都会有忘我迷醉呼吸停滞的危险。
　　作为曾经审美正常的“人类”，林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对着“自己”变成异形之后的影子心跳过载。
　　不不不不，这情况好像不久有过类似的一次。
　　难道审美真的出问题了？
　　大领主不禁有些混乱。
　　可这不妨碍她又朝水里看了一眼，然后在那可怕得足以毁天动地的容貌面前再度败下阵来，扭开头去。
　　——啊，这个感觉……
　　大领主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照镜子也能照死自己的美貌。
　　如果真的长成这样，大概会很短命吧？
　　必须让全领地销毁所有的镜子吧？
　　碰到水潭也必须绕开吧？
　　大领主开始了严肃的思维发散。
　　然而还没等她想得更多，一声欢呼自头顶传来：“大祭司，您醒了？”
　　声音清越不失柔和，听着颇有几分耳熟。
　　依然沉浸在美貌打击中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林本能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然而一看之下差点没再度喷出来：“艾尼塔？”
　　轮廓和声音倒是没错，但这小矮子还有这满身动人的黑斑是什么？青春痘吗？
　　“是的，大祭司，”艾尼塔在她面前五步远的地方落下，直接盘起尾巴，微微伏低身子，表示致意。
　　而行完礼之后，它用颇为忧心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大人：“您还好吗，老师？为什么在冥想之后，我觉得您的精神似乎更差了？是祈祷和沟通不顺利吗？还是……”
　　“我很好。”林赶紧打断他的一连串提问，“我只是……刚起床有点没适应过来罢了。”
　　“起……起床？呃，您是太疲惫了吗？”
　　然而一番宽慰非但没起到效果，反而让他的学生更加忧心。
　　“虽然现在形势不容乐观，但是您千万要保重……”
　　“谢谢。”林只能礼貌地露出一个翼蛇式的微笑，“你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
　　大概是因为笑容太迷人的缘故，对面陷入了轻微的呆滞——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来：“老师，您今天真的有些奇怪……”
　　“啊？”
　　“您……您从来不夸我的。”
　　“……”
　　“您也从来没有像这样笑过……而且您不用和任何人道谢的——您是我们一族的骄傲……”
　　林觉得在对方说完以前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比较好。
　　这坑爹的大祭司——哦，看样子大概是未来的大祭司——只说不要去碰奇怪的东西，可没和她说过，如果奇怪的东西找她的话，该如何是好啊？还有这什么净化之仪到底靠不靠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