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异洲女帝盈伽梵的婚礼是菜肴就是调鼎坊的男掌勺做的……
管他呢,也是千里迢迢来了,怎么能不尝尝鲜就离开呢!新来的客人心思各异,但最终大部分还是留在大堂新点了菜肴。
陶歆心里老大不痛快的折回厨房,开始一通漫长的忙活。他看着锦鲤脍的红『色』,想起阿婉额间的花钿;串起盈燕卵,想起阿婉给他床头悬挂的文玉果核;就连最厌恶的竹荪味道,都叫他情不自禁的想起阿婉对他的小捉弄……
偌大的厨房里,明明就他一人在忙着备菜、翻炒、洗涮,可他却总觉阿婉还在;她去取多宝格里食材,她歪头向他请教,她比着他的模样做食雕,她软语喊他陶哥哥……
本来做菜量就大,再加上满眼都是阿婉的影子,更是叫陶歆觉得没有哪日像今日这般疲惫。
好不容易熬到快要打烊,他觉得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哪料玄冥又带着青青和两只长相丑陋的小妖赶了过来。
“我们……找……阿婉。”玄冥才在座位上坐定,就直接对白裔慢慢从容说道。
大堂里还没离开的几位客人全部把目光转移到玄冥那桌好戏来了!好戏来了!这个大傻子还不知道调鼎坊的新店规呢!
“抱歉,我们这里没有阿婉这道菜呢!”白裔知道玄冥的难缠,故意轻松的回绝他的要求。
“掌勺……阿婉!”玄冥指指厨房的方向,因为被人那么注视着,他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我们这里只有掌勺陶歆,没有什么掌勺阿婉。您若是不喜欢,就请移步离开!”白裔话语依旧充满了敌意和不客气。
“喂你说话客气点,搞搞清楚!是你们阿婉欠我们账,不是我们欠你们的!那么嚣张做什么!”青青看不过去,猛的拍桌站了起来。
“恐怕是客官您没搞清楚吧!如果你口中的阿婉是人的话,那她就不属于我们,她有胳膊有腿儿的和我们有什么所有关系?既然她和我们没关系,那么她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白裔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不等青青做出反应,又深吸一口气补充道:“还有,我们这里是食肆,你要吃饭我们大力欢迎,若是其他杂事儿,还请自行解决!”
“阿婉……不在……这儿……了?”玄冥虽然说话缓慢,但思维运转却极迅速,他听明白了白裔的话,却还是执着的望着白裔求证。
白裔心里一团糟『乱』,只想着把客人们全部打发走了,好再闭门修养调息。但怎奈玄冥固执己见,一双豆大的、偏能洞彻人心的眼睛,一直和他对视着,丝毫不肯转移半分。
就在气氛变得僵凝时,一个细小的声音道:“她不在这儿了!咱们走吧,大当家!”
发声的是玄冥带来的一个尖嘴龇牙的小男孩。只见他拿着一个微蔫的萝卜雕花放在鼻前轻嗅着,鼻翼翕动几下之后,非常确定的对玄冥说:“这上边的味道早在一日之前就已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出现了……”
原来,发言的是一只小耗子精。他的鼻子是整个莫罗洲最灵敏的。而他手上的花,是阿婉上次在玄冥离开时送给他的。本来,她没打算给玄冥什么礼物,但因为陶歆用『乳』玉果雕了只乌龟,想孩子气的送给玄冥作为羞辱;她便急中生智给拦截掉包了。
阿婉不在了?她能去往哪里?玄冥思量着小耗子的话,又看一眼白裔,毫不犹豫的带着小耗子和青青离开了。
“该死!”青青才出了调鼎坊的大门,就一拳捶在桥栏上。“那白裔实在是太过分了!大当家为何退让,为什么不继续『逼』问他阿婉的去向?”她不解的朝玄冥问道。
玄冥并不解释,只微微一笑。看情形,阿婉应该是和调鼎坊产生了纷争。他无心去管他们谁是谁非,只想尽快找见阿婉。
守着白裔这个故意装睡的人,很明显是从中撬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的。所以,他才决定决定离开,求诸于己。他觉得:凭着小耗子的通灵鼻子,哪怕没有白裔的任何提示或帮助,他也能更快的找到阿婉。
“獒牙,追……着……味道……过去,我们……碰碰……运气!”
玄冥的话才说完,青青的眼睛瞬间像灯火被点亮了。
第285章 喘息之机
獒牙鼻翼煽动着,背着调鼎坊径直朝着东北方向而去,越过方丈山、跨过无定河,一直抵达演数洲的地界。
玄冥坚持跟在獒牙的身后,此刻也不由叹一口气。他以为凭着獒牙的鼻子就能带他找见阿婉,可是却忘记了妖仙殊途、泾渭分明。
眼前的演数洲浓雾弥漫、山峦叠障,看着就无比的险恶。但偏偏这么一个洲,却归属于仙界。
玄冥身为妖界的大当家,自然明白私闯仙洲的严重『性』。莫罗洲的太平,本是他凭着隐忍、低调换来的。他不能凭着一己之私,坏了多年的苦心经营。
“大当家?”青青从未见过玄冥如此失落,不由小声的试探着唤他一声。
“算了……回去……吧!倘若……有缘……我们……以后……自……会再见,若是……无缘……”玄冥望着远方的山峦,许久才继续说道:“若是……无缘,上次……就……当作是……我们的……永别……吧!”
玄冥眼望着演数洲,虽然直觉阿婉就在那里,却因为各种忌惮、周全,只能就此止步。
阿婉并不知道,此刻的她,仅和玄冥一山之隔。她状态恢复的很好,面容沉静、心无挂碍,一门心思的处理着闻彘肉。
帕鲁回来时,她已把彘肉的内脏全部掏出,准备今日吃的部分也已分割的整整齐齐。
“你去把水倒到小鼎里,”阿婉头也不抬的吩咐帕鲁,既不关心它现在的状态,也不关心它为何去了那么长时间;只专注的用一根削的细长木签串,把腌制好的肉块一块块串起。
“哦!”帕鲁稍有些心虚的看阿婉一眼,然后麻溜的把水倒进小鼎里。
“还有”阿婉生起火堆,这才抬起头道:“留一半(水)倒铜盆里,再把野菜清洗喽!”
什么?帕鲁望着鼎内险些溢出的波动水面,半晌才明白过来阿婉在说什么。特么不早点说!它满腹牢『骚』把手掌变做水瓢模样,吃力的把水一瓢瓢舀回到铜盆里。
哗啦一瓢水倒入铜盆里。这么恶毒的丫头,自己竟然觉得她可怜需要照顾真是脑袋进水了,帕鲁忿忿的想。
哗啦又一瓢水倒入铜盆。还好那个『迷』谷树的位置已经记牢,今晚休息之前,自己一定要脱离这丫头的魔掌,哪怕是用爬的,也要爬回调鼎坊去!帕鲁继续忿忿的想。
……
“喂!你做事能不能留点心?!再舀下去,鼎里的水就没有啦!”阿婉用木棍敲一敲小鼎,不耐烦的提醒跑神儿的帕鲁。
哈?帕鲁猛然回神,正闻到木棍上杏子大小的肉块冒出的烟香和佐料味道。
阿婉看帕鲁眼神凝滞在肉块上,再也挪动不开,不由有些好笑:“香吧?你若不嫌弃还有些生,就先尝尝味道、给肚子垫垫底儿!”
咕咚!帕鲁吞咽一口口水,狐疑的看向阿婉:会有这等好事?
阿婉也不解释,直接把肉串塞到帕鲁手里:“赶紧的吃!吃完把那些野菜赶紧洗了!”
帕鲁下意识的用两只前爪接住肉串,再顾不上怀疑的趴在烤得流油的肉块上,狠狠的咬上一口。外皮焦脆油香,内里肉嫩多汁,再配上孜然、盐巴和烟熏的味道,那种粗犷又豪爽的味觉体验,瞬间把它征服。
什么霸道、欺凌等对阿婉的弹劾字眼,瞬间被帕鲁抛至九霄云外。
不过眨眼功夫,一串肉串已被帕鲁撸完,它意犹未尽的盯着阿婉在她手上,还有一串烤好的,她还没吃的。
“啧看来是真饿坏了!”阿婉嫌弃的摇摇头:“你倒是慢点吃啊!那么胡吃海塞、囫囵吞枣能品出点儿什么味来!”
指责归指责,但放到嘴边的肉串她还是又拿了下来。她把肉串再次递给帕鲁:“给你!这串吃完了可得赶紧洗菜去!”
“你不饿吗?”帕鲁嘴上客套一句,不等阿婉回答便已在肉串上又狠狠咬了一口。
“我不急!”阿婉重新开始在木签上串肉块。
帕鲁听了阿婉的话,吃的速度明显放慢下来。但什么炙烤的层次、肉质的肌理,它都浑然不觉,因为有一种更绝妙的、前所未有的体验叫它无法自拔。
往日里在调鼎坊,它也曾上桌吃饭,虽然有碟子、碗筷,但都是阿婉或陶昕他们喂食,它的存在,只是一个陪衬或捎带。但今日里,它竟然是先于阿婉进食,还是以这种自主、平等的模样这种感觉比吃本身更叫它沉醉。
不过一串烤肉的时间,帕鲁的心里对这个“伪阿婉”认知又发生了改变。或许,它应该再多观望观望,毕竟它能做的,充其量不过是对阿婉的仙体忠诚。
它这般胡思『乱』想着,久不见阿婉动静,遂抬头查看,这才见她对着火苗不知神游何处。
“那个”帕鲁闻着越发浓郁的肉质碳化的味道,到底于心不忍出言提醒:“你再不翻个儿就烤糊了!”
“呵!”阿婉像睡梦中被惊醒一般回过神来。她看看手里的肉块,又看看帕鲁,终于扁扁嘴哭了起来:“她居然还有心吃烤肉?!『性』命攸关的事搁在眼前,居然还不忘吃!不行,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