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公子!孩子呢?”茗烟虽然被打,依旧未忘来的目的。他挤眉弄眼的压低声音,提醒齐兆他们的初衷。
“孩子是我失手推掉的,回去我就吃斋念佛超度他!”齐兆说得正义凛然。
“那这厨娘……?”茗烟又试探问一句。
“快些闭上你的臭嘴吧!小心荼毒了人家姑娘!”齐兆才跺脚骂完茗烟这句,突然身子打个连颤,像做了场大梦一般,他的眼神终于清明,可呆滞几秒之后,他便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丑态。
齐兆猛扭脸看一眼阿婉,迅速起身躲身到茗烟等一众仆从身后。他以手指着阿婉:“妖女!你方才对本公子施了什么摄魂邪术,害本公子丢丑?!”
御心『惑』术!宦璃看着阿婉至今才回过味来。他亲眼看到阿婉神魂一缕侵入齐兆的生魂,亲眼看到阿婉额间花钿和眼尾红痕变得艳丽,亲眼看到阿婉强势以眼神改变齐兆的想法,他确信无疑!
九尾狐一脉本身就擅长蛊『惑』人心,尤其在遇到濒死的危险时,天生的『惑』力甚至能把敌人魂魄搅到飞散!但这种自带的本能和御心『惑』术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九尾狐的『惑』力没有任何外在的标记。
“我看巫嘉那小蹄子修炼御心『惑』术后,便有眼尾紫痕和胸口紫骑隼印痕加持,看着倒是魅『惑』诱人,所以我也比照着模样自己做了一套,好不好看?”宦璃的耳边闪过巫颜的话,叫他胸口更是激起滔天巨浪。
没错!阿婉去过妄难世界,经历重创却未死亡,经历天雷飞升为仙,成功躲开混天蝠的追杀……所有的这些细节,无一不印证着此刻宦璃心中的猜测。
宦璃觉得庆幸之余又觉得后背一阵寒凉。他庆幸御心『惑』术重现于世,他在接近白瑕的路上又近一步;但阿婉的际遇和飞速的进步又叫他惊醒——阿婉很危险!他以后在和阿婉相处时,定要守护好仙魄,不能叫她随意窥了心思。
阿婉不知一直沉默的宦璃此刻心思如此千回百转,她只噙着抹讥诮冷冷看着齐兆:“怎么,你自己说完丑事就不认账了?这良心果然少得可怜!”
“妖女!你用菜肴蛊『惑』人心!还敢如此猖狂!今日本公子就为民除害,端了你这为祸之所!识相的早点撤到门外,否则,别怪待会儿受到连累!”齐兆无法想象自己苦心经营建立的高洁形象毁于一旦,他暗暗发誓要把所有见过他丑态的人全部封嘴。
大堂里的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齐兆,那眼神分明如看待一个傻子。他自己才把自己翻个底儿掉,眼角的泪都没干,这会子怎么又逞起凶来?再掩盖矫饰还有什么用?
齐兆自然发觉了众食客不友善的眼神,他恼羞成怒,挥手示意茗烟他们动手。
一群虎狼之众冲到众食客跟前,有的拉人,有的扯凳;还有两个胆子大的,几步迈到阿婉跟前,就想反翦阿婉的胳膊。
宦璃明知阿婉能轻松搞定一切,但还是迅速出手相帮。为防止泄『露』身份,给调鼎坊其他客人造成不必要的惊扰,他连法术也不使用,只赤手空拳的打斗着。
一阵『骚』『乱』之后,宦璃轻松把齐兆连带他的打手们,叠罗汉般上下堆在一起,听候阿婉的最终发落。
怎么样才能叫调鼎坊解决问题的同时又不惹麻烦上身呢?阿婉望着人堆暗自思索着,微微有些犯愁。要不,把他们的记忆全部抹去?不,至少要把他们的记忆和良知调整一下!
阿婉这么想着,神魂分出许多细缕,分别侵入到齐兆他们的生魂。良知埋没太多,她便帮他们多挖出一些;歹意滋生太多,她便帮他们清除不少。待在他们生魂里悬挂上装有冉鱼鳞粉的荷包,保证他们时时有反省之风熏染,阿婉才动手修改他们今夜相关的记忆图片。
宦璃旁观了阿婉分神的整个过程,猜测着阿婉不避讳他的原因。正神游间,突然他发现阿婉脸上的灰斑如烟气般开始慢慢消散,皮肤清透洁净的底子越发衬得她眉眼如画。
不知何时,调鼎坊里气压突然变的极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轰隆隆——一阵震耳的响雷之声『逼』近,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在头顶炸开。这是?宦璃脸『色』变得极为凝重——雷劫?!
却说南大堂里陶歆早被霁阳父女纠缠到不耐烦,频频扭头去看白裔,想要表达离开的意思;无奈新上了几个客人,白裔忙着安置座位,丝毫顾不上理会他。陶歆正无奈间,突然听头顶雷声『逼』近的声音,他失神须臾,马上猜测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顾不上告惹,陶歆一个箭步冲回厨房。正在忙着招呼客人的白裔,也难得变得慌张,紧随陶歆赶往北大堂。
第166章 再遭天雷
阿婉的神魂分了那么多缕,在十几个人的生魂里同时忙碌着,擦去了今夜他们来调鼎坊的记忆,她还不放心,又盘旋在查看和调鼎坊相关的记忆。
尤其是齐兆和茗烟,要修改、大动的画面就更多了。茗烟看见阿婉时的惊艳,被她巧手几点变做丑哭;改变了事件的整个根源,齐兆来这里的理由也变作排遣抑郁。
随着那么些人生魂里的记忆发生改变,阿婉分出的神魂一缕缕回归到她体内。
阿婉觉得神魂一缕缕涌入,带着微微的热和能量,就像汩汩细流汇入大海。原来从黎陌灵魄归来时神魂沾染的异样,随着细流的热与柔在慢慢的软化和融合。
如果此刻阿婉的神魂强大到返照内观,她一定会被她体内的一幕震惊。红『色』的神魂之光里星星点点的绿『色』莹光被强力驱逐,一颗颗绿光由宝石变作萤火,最后被淹没在越发明亮纯粹的红光里,如花海、如火焰、如热情、如荣光……
陶歆和白裔一前一后赶到北大堂,正看到伫立的阿婉长发飞扬,额间的花钿照亮她洁净纯粹的脸颊。一道天雷带着蓝『色』的光火即将和花钿相接,而阿婉的神魂却还没从齐兆他们的生魂里抽出。周围的食客早已惊呆,而宦璃也因为牵涉阿婉的飞升,还有那么多人的『性』命不敢妄动。
怎么办?陶歆手指一勾,从阿婉的怀里召唤出帕鲁。他正想把帕鲁丢出,企图再次分化天雷的威力,却白裔劈手夺过。
“不要动!阿婉正是因为修改了太多凡人生魂,所以才提前引来天雷;如果咱们再作弊分雷,天道之损恐怕还会以其他行事降到阿婉身上!”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雷劈?”陶歆不解。
“不,我们——不会看,也不会叫其他食客看阿婉狼狈的一幕!”白裔说着挥手划出一道白光,把阿婉直接丢出调鼎坊的结界之外。
陶歆看着坊内浓得化不开的黑,眨眼便被消散,再放心不下阿婉想要提脚追出,却被白裔拉住——“你要相信!我从未骗你!阿婉也已足够强大!”
轰隆!迟迟未下的天雷终于炸响,待在坊内的齐兆和茗烟他们,因为生魂里还有阿婉的神魂,也惨遭天雷余秧。他们的脸皮像蹭过锅底,头发全部根根抖擞直竖。
“我去!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老子陪爷喝个酒,特么招谁惹谁了?!”茗烟觉得脑子一片懵圈,浑身都是疼痛,他张嘴抱怨一声,鼻孔、耳朵、嘴巴里齐齐冒出白『色』热气。想到齐兆,他忙不迭的挣扎起身:“公子——公子?”
齐兆的生魂被阿婉神魂修改最多,再加上他自小不事粗活、身娇肉贵,所以被雷劈的最为严重。
陶歆和宦璃他们才没功夫看他们演绎主仆情深。他们几乎同步奔到坊外。
白裔为防天雷再把调鼎坊外击出大坑,居然直接把阿婉丢进了池塘?!陶歆看见池塘水面之上浮满了翻白肚的鱼尸,触目的亭亭荷花、荷叶也全部变作焦黑。
阿婉呢?陶歆的目光焦急的逡巡在水面之上,却怎么也没看见阿婉的仙体。
“这里!”宦璃的目光最先从水面挪到岸上,不远的小树林里,一根树杈上依稀搭着块白『色』的东西,上边还垂下三支软塌塌的分叉。
陶歆和宦璃跑过近仰头一看,果真是阿婉!只见她那贯穿云筋的衣裳还贴合的穿在她的身上,『露』出的白『色』皮『毛』表层带着些许焦糊的漆黑,三只尾巴和头颅一道无精打采的低垂着。
“小狐狸?你没时儿吧?!”陶歆先一步动手,把阿婉从树上摘下来抱在怀里,急切的催问道。
“嗷——”白狐裂一裂嘴,无精打采的回应陶歆。
“你说什么?”陶歆急躁的抓抓头,把耳朵贴在狐狸的尖嘴处。
“嗷——”白狐的声音更短促尖厉了些。
“你特么说人话!”陶歆恨不能掐死阿婉。
“那个,你抱得是不是有些太紧了?”宦璃看陶歆捉着阿婉的脖子,阿婉的四条腿齐齐挣扎、『乱』蹬,终于看不下去了,用手比划着提醒。
陶歆一看自己的手,脸颊在夜『色』的掩映下变作羞红。他连忙把阿婉放在地上。
那狐狸放在地上的同时就地一滚,变作人形。除了脸上有些黑灰,看着倒没什么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