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说情的时候谈起钱来，似乎有些怪怪的。
先前那种奇怪的氛围消失不见了，秦荣扯了扯嘴角，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了下来：“我回去之后会向上面打报告的，钱会尽快打入你账户的。”
苏善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说着，苏善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带着王久大步离开了。
直到两人一起走出去了很远，跟在苏善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王久方才说道：“大人，你为什么突然要钱？秦荣是警察，让他欠你一个人情债不好么？”
王久想不通苏善为什么不要那个人情债，反倒直白地说要钱。
苏善没有回头，她看着远处路等形成的光带，那张精致的面孔上没有任何的情绪，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张做工精美，却没有一丝生气的面具似的。
“相比较那虚无缥缈，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人情许诺，还是金钱更加实在一些，至少钱给你了就是你的，人情这种东西，给你了，也未必是你的。”
人心易变，这一刻许下的承诺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可以后全盘否认时也是真心实意的。
与其要一个不确定会不会给的人情，倒不如拿些钱来的实在，毕竟她现在可是个连车都没有回家还要打出租车的可怜的贫穷十九岁少女。
远处一辆空车行驶了过来，苏善招了招手，带着王久一起坐上了出租车。
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司机是个长相油腻的中年老男人，见上车的是个单身小姑娘，他便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车开出去不过一公里的距离，他就拐上了一条与苏善家完全相反的路。
“司机师傅，你是不是绕路了？”
苏善幽幽地开口说道，准备给这个油腻司机最后一个机会。
那留着地中海秃顶发型的司机嘿嘿笑了起来，露出了因为嚼槟榔过多而发黑的牙齿。
“小妹妹，我驾龄都二十年了，沐阳市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放心，听我的没错的，这条路是近路，你小年轻不知道，走这条路没错的，能省不少的时间。”
他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倒是极为高强，明明故意走错，却仍旧睁眼说瞎话。
“大人，这条路是通往城外的，这个司机不安好心。”
现在已经很晚了，在苏善报了地址的情况下，还把人一个小姑娘往城外带，这个司机打得的是什么主意，王久一清二楚。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司机，眼睛不受控制地开始变红，他的妹妹死在嗒嗒司机之手，现在这个出租司机又盯上了苏善，难道这些人真的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既然管不住的话，那还是不要留着的好。
“王久。”
浓烈的杀意充斥在王久的脑海之中，他完全控制不住身体之中的戾气，脑子里面的每一个神经都在叫嚣着要他杀了这个司机，用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手段虐杀了他。
王久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手上的指甲暴涨，就在他准备将自己的指甲插入那个油腻司机的脖子时，苏善清冷的声音破开王久脑子里面的魔障，唤醒了他的被杀戮控制住的意识，他的身体猛地一颤，瞬间恢复了过来。
清醒过来的王久很快便发现了他自己此时的状态不对，他看着自己暴涨的手指甲，以及那个看着他显出身形后吓得晕过去的司机，王久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他刚刚做了什么？
“大人！”
王久讷讷地喊了一声，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双手藏在了身后。
“对不起大人，我不是，我没有想要杀了他，对不起大人。”
这个司机的身上并没有沾染上冤孽，这是他第一次动了坏心，便遇到了苏善和王久两个人。
王久从前杀的那些人或许能说罪有应得，可是现在这一个，他只是存了恶意，还并没有付出行动，他还没有成为恶人。
也许他会悬崖勒马，又或者他会良心发现，这都是可能发生的，在他没有作恶之前，王久杀了他，就再也不可能有回头的路了，天道或许会宽容杀了恶人的王久，但是却不会容忍一个滥杀无辜的厉鬼。
在恶念还没有变成恶行之前，恶人还是人。
虽然苏善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王久却觉得非常不安，他的头低了下去，不敢看苏善的表情。
先前的事情苏善已经原谅他了，可是他却又在苏善的面前试图杀人，大人，大人她会怎么看待他？
王久脑子里面乱哄哄的，各种思绪乱成一团，纠结成了一团乱麻，他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胀大了一圈，完全没有办法好好思考。
然而王久的脑子因为想太多当机了，苏善却没有他想得那么复杂，此时的她考虑的只有一件事情。
司机晕了，她该怎么回去？
这么想着，苏善将目光转到了王久的身上。
“这车你能开么？”
王久：“？？？？？”
原本他以为苏善会因为他控制不住想要杀人的事情而对他失望，将他送去特殊部门，或者会被她就地正法了，不管哪一种结果，王久都能接受。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大人非但没有将他送走，反而还让他开车当司机。
大人这是不准备追究了么？
王久不知道，他默默地将那个油腻的中年秃顶老司机挪到了副驾驶座位上，然后自己坐在了驾驶位置上。
“王久。”
苏善又喊了一声，王久控制不住地挺直了身体。
“大人，您还有何事吩咐？”
大人这是终于想起来要惩罚他了么？也好，这样子一来的话，他也能安心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惩罚，他都没有怨言。
“开车的时候记得显性，要不然会吓到路人的，我可不想上电视。”
王久：“……是的，大人。”
王久显露了身形，重新启动车子，调转车头开往正确的道路，一路上他和苏善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王久将车子开到了苏善家的大门外，停车熄火的时候，苏善方才开口说道。
“其实有时候，死了不如活着。”
说完这句话之后，苏善的手心之中伸出了一颗蚕豆大小的黑色雾气，她看着手中的黑色雾气，食指轻轻一弹，那团雾气便没入了那个中年油腻司机的身体之中。
“这样便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122章
黑色的雾气没入了那个油腻司机的身体之中, 他的身体便如同羊癫疯发作一样地颤抖了起来，过了几秒钟之后，他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一滩黄色的水渍从他的身下渗透出来, 车厢内很快便弥漫出一股让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味道, 苏善拍了拍手, 推开车门下车, 王久随后跟着一起下来。
那个中年司机仍旧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丝毫没有清醒过来的迹。
“把车推远一些, 待在这里太碍眼了。”
苏善极为自然地吩咐王久做事，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将那辆车子推远了，直到确认苏善不会再看见这辆车子之后, 王久方才回到苏善的身边。
“大人，你刚刚做了些什么事情？”
苏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放阴气在那个司机的身体之中的，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王久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却不敢确认。
苏善也没有隐瞒王久：“没什么, 只是收缴了他的作案工具, 让他以后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做些什么。”
那个蚕豆大小的阴气其实做不了什么大事, 对人体的危害也可以忽略不计, 她不过是破坏了那个油腻司机体内的阴阳平衡, 让他身体的某部分机能无法在正常运转，这对他的身体并没有多大的损坏，因此天道也不会对她做出任何的惩罚。
钻了天道的漏洞, 苏善的心情不错，见站在一旁的王久沉默着不说话，苏善勾了勾嘴角，开口说道：“杀人并不是唯一解决办法的途径，还有更多的方法让人可以生不如死，年轻鬼，多学着点儿。”
其实觉得自己并不年轻的年轻鬼王久：“……”
同为男人，王久明白苏善毁去的是什么东西，哪怕已经不需要传宗接代，多出来的那二两肉仍旧是一个男人身份的最佳证明，X能力同样也是，如若失去了，那个冲动到甚至不惜犯法的中年油腻男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反应？
这样子的惩罚确实要比杀了他更解气。
王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来，跟着苏善身后走入了她的家中。
这里王久曾经来过两次，苏善曾经邀请过他成为她的专属司机，可是却被王久拒绝了，这是他第三次来这里，这一次他跟着苏善进入了她的家中，原来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王久不由得想，如果在第一次苏善发出邀请的时候，他就跟着苏善进来，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了？
只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
夜色更黑了，周围的一切全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苏善的家的那栋二层小楼还有灯光透出来。
王久觉得那灯光像是出现在他黑暗生命之中唯一的光芒，踏入其中之后，他便能重获新生。
只是，他真的还有机会么？
王久的脚步在门外停了下来，此时的他距离光明只有一步之遥，可是现在的他却有些怯弱。
